“自然不是這個。我想要說的就是皇上給您的不是什麼安胎藥,而是能催促女性月信的藥物。服用以後輕則幾日,多則十五日就會再次來月信,這味藥中含有大量的西紅花,西紅花本事打胎用的,藥性極量,完全是靠着使女子機體內寒來控制月信時間。”
凝歌完全愣住,站在原地許久都不能動彈。
這落後的地方還有催促大姨媽的東西?
好沒等凝歌說完,凰肆又說道:“。此藥用後重則三日,輕則十五日會重新來月信,只是再來時候腹痛難忍,血流不止。這藥傷人根本,需要全部服用之後纔會安然無恙,否則極爲傷害女子內體,眼中的可能一輩子都不難再生育了……”
凰肆的聲音輕輕緩緩的,好似凝歌在現代無聊的時候聽收音機裡面那個男主播說的話,只是如今卻不能叫凝歌舒坦,當真是好似一陣晴天霹靂當頭劈下來,正中凝歌心門,疼的一抽一抽的,雙腿一晃險些就要摔倒。
凰肆眼明手快,一手撐住了凝歌下滑的身子。鐵臂停留在凝歌綿軟的腰肢之間,凝歌身上的味道直撲鼻端,叫凰肆心神一晃,嘴裡卻是如念着魔咒一般呢喃道:“皇上把小九打入冷宮不過是個權益之策,要知道他的證據很是牽強,若是小九有心反抗,她根本就不必要去冷宮。此時若是想要救小九,必定是要你出面揭穿這樣的事情,但是到時候死的就是你。而皇上,根本就不在乎是誰去死,他只在乎這件事情之後,他能得到什麼。即使是這樣,你依舊不後悔嗎?”
凝歌渾身一顫,狠狠的打了一個寒顫之後猛地搖了搖頭:“不要。這不可能。”
凰肆淡淡的鬆開扶着凝歌的手,長嘆一聲:“信或者不信,也只在娘娘一念之間。我說過娘娘是聰明人,這樣的答案也早就在你心中了不是嗎?我凰肆總是在做壞人,你確實應該恨我。”
凰肆轉身走了,長風揚起他紫色的衣角,飄飄兮若九天謫仙,可望而不可及。
凝歌邁着沉重的腳步在寒風中一步一步的往長歌殿走,沒走兩步喚月就追了上來,給凝歌頭上撐起了一把不算大的傘來。
凝歌擡起眼睛定睛一看,原本晴朗的夜空此時一片漆黑,不知什麼時候下起雨來,而她手中的燈籠早就已經熄滅了,只剩下她的手毫無意識的攥着那挑燈籠的棍子不肯鬆手,手上越用力,身上就愈加的覺得清冷。
凝歌渾身顫抖,只好屈膝半蹲在地上,把頭深深的埋進膝蓋裡,肩膀不住的抖動着。
喚月着急了,連忙也跟着蹲下來問道:“明國公可是爲難娘娘了?這是怎麼了?這天下雨了,娘娘還是快些回宮吧,免得要着了涼,您的身子可是再也經不起折騰了。”
凝歌忽然伸手死死的扣住喚月的手腕,睜着一雙佈滿了血絲的大眼死死的盯着喚月,一字一句道:“爲什麼?爲什麼要這麼對我呢?我努力的活着,爲什麼還是隻是一顆棋子呢?”
喚月心中一驚,只覺得面前的凝歌褪去了慣常的淡定從容和堅強,好似一個被欺負了的孩子一般。她有些結巴的晃了晃凝歌:“娘娘……娘……娘?”
凝歌一把抱着喚月,把頭小心的倚在喚月肩頭:“不要動,讓我靜靜呆一會。你可知道,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我的後背了。”
喚月自然是聽不懂凝歌說的話,但是卻知道凝歌此時心中正難過着,只好撐着身子僵硬的任由凝歌抱着,想了許久,喚月才喃喃道:“娘娘,你還有奴婢啊,奴婢會一直做您的後背的。”
“嘩嘩!”雨忽然就下的更大了,這一方圓傘組成的小天地下,只有兩個女子安靜的抱在一處,那一把不算大的雨傘下面,一個被保護的完好無損,一個大半個身子都在雨中淋着。
喚月皺眉,一滴雨砸在眉頭,不小心哆嗦了一下,手中的傘微微一晃,吸引了凝歌的注意。
凝歌從喚月懷中擡頭,眼睛裡印業有血絲,只是那瞳仁愈加的晶亮,如經過風雨洗禮的美玉。
“我們回去吧。”凝歌順勢帶着喚月站起身來,不容分說就解了身上的披風小心的披在她身上,喚月掙扎了一下,凝歌不過是一個眼神掃過去,喚月的手立刻就不敢再動了。
今日的凝歌有些不同,也或者說是現在的凝歌有些不同。好似在和凰肆接觸過後,這個人就變了一個人一樣,不僅僅是因爲那眼光中的透徹,還因爲凝歌身上顯現出一種叫人難以接近的冰冷來。
“娘娘,明國公畢竟是凰家人,他的話您不必太放在心上。”喚月試探道。
凝歌苦笑着點頭,微微閉了一會眼睛又倏然睜開,攏了袖口,踩着水花一步一步往回走。
長歌殿的燈光是暖的,凝歌遠遠的看見長歌殿的門口有人撐傘立着,那穎長的身形在門廊燈籠的照耀下顯得愈發的長,長衫在大雨下靜止不動,那人也跟着靜止不動,只是靜靜的揹着手站着,好似要一塊雕塑一樣。
在長歌殿等着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鳳于飛。
喚月的目光飛快的在鳳于飛和凝歌面上一個逡巡,把手中的傘往正在愣神的凝歌手中一塞,就弓着身子飛快的退下了。路過鳳于飛身邊的時候微微一頓,矮了身子飛快的打了個福,隱約是說了些什麼,但是隔着風雨叫人聽不清。
喚月進了長歌殿,鳳于飛卻是皺了眉,擡起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凝歌。
凝歌嘴角漾起一絲笑容來,緩步走到了鳳于飛身邊,微微屈膝打了個福字:“皇上吉祥。”
鳳于飛的嘴脣有些乾裂,見着凝歌低下去的身子眼神中有抹說不清道不明的暗沉神色,許久,他纔開口道:“起來吧。”
鳳于飛聲音嘶啞的很,像是被砂紙仔細打磨過,粗糙中帶着一種顆粒質感,摩擦的凝歌心中一陣癢,跟着一陣酸。
兩人無話,凝歌正要和鳳于飛擦肩進門,鳳于飛不曾回頭,卻是一把攫住了凝歌的手腕,手上一空,他蹙眉看着凝歌光裸的手腕道:“我送與你的東西呢?”
凝歌笑:“太過貴重,自然是要好好藏着。總不能整日裡都帶在手上招搖過市。”
鳳于飛的眉頭蹙的更深了,只覺得凝歌是在刻意的疏遠他,莫名的在自己和她之間豎起了一道冰冷的牆來,所以即便是離的這麼近,也總覺得無法靠近一般。
難道是和凰肆有關嗎?
剛剛喚月不過是匆匆說了凝歌見過凰肆的,凰肆跟凝歌說了什麼?
“你剛小產,不能碰冷水,這冬日裡的雨水最爲傷人,你瞧瞧你的鞋襪都溼了。”鳳于飛忽然轉了口氣輕聲道。
他丟了手中的傘走到凝歌的傘中來,一把托起凝歌的後膝和肩背,毫不費力的就把凝歌橫抱起來。
凝歌沒有掙扎,只是定定的看着鳳于飛的側臉,用一種自己都難以相信的冷靜聲音問道:“皇上是什麼時候知道臣妾是假懷孕的?”
她實在是看不得鳳于飛再在她面前裝下去,索性也就開門見山。
鳳于飛渾身一震,腳步也跟着一震,線條明朗的側臉有些冷,他的目光此時如看着獵物的獅子,帶着厚重的殺氣,毫不避諱的就向着凝歌看過來。
凝歌嘴角噙着笑意,好似說的是今天的天氣,也絲毫沒有自己犯了欺君罪名的自覺。那表情是暖的,眼神卻是透着和鳳于飛相差無幾的冰冷,看的鳳于飛心中一個咯噔,手上一鬆險些就叫凝歌從懷中滑了出去。
“爲什麼這樣問?是明國公跟你說了些什麼嗎?”鳳于飛忽然轉口道。
凝歌微微閉着眼睛又很快睜開,只靜靜道:“你是不是想說凰肆是凰家人,如今他所做的一切也都不過是爲了離間我們的關係去救凰九?”
鳳于飛蹙眉,放下了懷中的凝歌,背對着凝歌端着袖子站着,看着傘外面茫茫的大雨發呆。
冬日裡的大雨,確實是有些出乎意料。
凝歌的話,也好似這數九寒天的大雨,恨不能落了就就生成冰,深深的紮根在他心上。
“凝歌假孕罪大惡極,卻害得皇后娘娘被冤入冷宮,凝歌深感愧疚。還請皇上治罪吧!”凝歌屈膝跪在鳳于飛背後,膝蓋剛接觸道地面的雨水哆嗦了一下,一陣刺骨的疼從膝蓋一路蔓延道腳尖。
凝歌蹙眉忍着,背影僵直的跪着。
鳳于飛倏然轉身,一把扯起了凝歌,三兩步就拖到了長歌殿的門廊內,一個用力就把凝歌抵在了牆上,以雙手撐在那大開的門板上,正好固定住了凝歌倔強的頭顱。
“你是不想要你這具身子了?!”鳳于飛一字一句道。
凝歌勾脣:“皇上生氣了。”
鳳于飛語結:“你……”
“可是若是今日我不小心傷了內體,永遠都不能生育了,皇上也會這樣生氣嗎?”凝歌笑着問道。
鳳于飛瞪着凝歌那疏離的表情,心中一團火嘩啦一聲就燃燒起來,以至於他渾身都帶着一股子燥熱,一個拳頭狠狠的就砸在了凝歌頭邊。
凝歌閉上眼睛,聽得那木門轟隆一聲**,就有碎屑掉落在肩頭,可見鳳于飛是動了真怒。
“不准你胡說!也不准你用這樣的 眼神看着孤!”
凝歌閉上眼睛,終於收回了在鳳于飛身上的目光,輕聲道:“皇上,妾身累了。”
鳳于飛一把攬住了凝歌的腰身抱起,咬牙切齒道:“正好該休息了。”
“你在逃避什麼呢?”
“孤沒有。”鳳于飛肯定道。
“孤……”凝歌呢喃。
鳳于飛卻好似倏然意識到不對,頓了下腳步解釋道:“我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