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要鋪的?”蕭子衿心情激盪, 被麗玉扶回了梳妝檯。
“那可不,昨天非鬧着就喜歡這一張,哪個都不要。”麗玉手指翻飛, 在蕭子衿的頭上飛快挽了一個鬢。
蕭子衿出神, 想起來好像是有那麼一回事, 她不自然的拱起了嘴巴, “那你都不知道提醒我…”
知道自己沒理在先, 她也不糾結,等到髮髻盤好之後,蕭子衿纔在麗玉的攙扶下跳着往外廳走。
“這是怎麼了?一大早就瘸着腿?”
顧時傅見她這個造型出來, 忍不住開口問道,前幾天看着還全乎着呢, 怎麼今天就和瘸子似的。
蕭子衿坐到了顧時傅對面的椅子上, 擡腳給他看, “不小心踩到珠子了。”
瑩白嬌嫩的腳趾看上去十分可愛,顧時傅知道非禮勿視, 匆匆一瞥就收了視線,他輕斥道,“你還知不知羞?”
“都是自家人,害羞什麼呀?”蕭子衿滿不在乎的收回腳丫,盤在板凳上, 手也不閒着, 從桌上拿着糕點就往嘴巴里放。
“那也不行。”
顧時傅似乎很糾結這個問題, 吩咐丫鬟去給她拿鞋子。
“不行啊, 我的腳還流血呢。”蕭子衿一邊吃一邊抗議, “大哥,我無依無靠這麼多年, 你在我心裡就是我親哥,求你了,別讓我穿鞋了,腳真的很疼。”
聽她語氣不似作僞,顧時傅猶豫了片刻,想起那白皙肌膚上的殷紅,心頭瞬間有些不忍。
“在家裡可以,出門不能這樣。”
“嗯嗯!大哥你吃嗎?”
得了便宜,蕭子衿心情也愉悅許多,端着盤子讓他吃點心。
“我就不吃了。”
“對了,大哥今天來是做什麼呀,聽說你最近挺忙的,我還以爲你沒空過來呢。”
“也沒怎麼忙。”顧時傅看她吃的開心,又是傷員的份上,壓下了興師問罪的想法,“就是最近張羅個宴會。”
蕭子衿感慨,“沒想到大哥也要張羅這玩意兒,是獨孤齊嗎?”
“不是…是他的弟弟,要選…討個老婆。”
“獨孤齊真有弟弟呀?”
顧時傅挑眉,“有個弟弟很奇怪嗎?”
“不奇怪啊。”蕭子衿眼珠子亂轉,“什麼時候啊,會不會很熱鬧啊,我能去嗎?”
“後天。”
顧時傅好笑的看着她,“你的腳都這樣了,就別去湊熱鬧了,好好在家歇着吧。”
“哦。”
蕭子衿失落的應了一聲。
她現在的狀況也確實沒辦法出門,雖然錯過了良機,但來日方長,也是急不來的。
宴會是獨孤齊老早就張羅好的,各府名門閨秀都在邀請之列,可思慮到阿翊不想這麼張揚,便將各個閨秀的家屬也一同邀請上,看似是個盛會,實則暗藏玄機。
宮殿門口車水馬龍,大臣們領着自己的妻兒,隨着人流往裡面走。
顧時傅作爲負責人,那自然是更早以前,就乘馬車進了宮。
蕭子衿閒的無聊,便吩咐廚房做了些愛吃的糕點,這一不小心就吃的多了,肚子脹着不說,還有一些作嘔,想起來泠姐姐那裡有些特製的酸梅子,饞的口水都想往下流,連忙差人往屈西泠那裡要一些。
夜晚掩蓋着罪惡,漆黑的夜幕裡陡然落下一道影子,她的速度極快,在巡家侍從看不到的死角里來回穿梭。
丫鬟們結伴而行,隱隱約約能聽到她們互相之間調笑,黑衣人正想離開,卻在聽到什麼後停住了身體,等到那羣丫鬟都走過之後,她的嘴角才彎了起來,隨後隱沒在黑暗中。
蕭子衿作爲當家夫人,院子裡的丫鬟小廝只多不少,趁着夜色,兩個石塊從外面飛射而來,直接擊中了守門人的腦袋,兩人瞬間跌落在地上。
連門口都鋪設了柔軟的毯子,令兩人的倒下沒發出一絲聲音,黑衣人閃身進了房間,在丫鬟們驚呼的瞬間,將幾人打暈。
“來人吶!”蕭子衿張嘴就喊。
可也只發出那麼一句,整個人也被打暈拖走。
宮殿里人們觥籌交錯推杯換盞,高臺上由千金小姐們表演才藝,一會兒是悅耳動聽的琴音,一會兒又變成了柔韌嬌美的舞蹈。
而作爲本次宴會的主角翊王爺,受到了不少明裡暗裡的打量。
翊王爺小的時候受過一場火災,僥倖撿了一條性命,卻毀了容傷了臉,從此以後便不以真面目示人,無論走到哪裡,都帶着一張銀色的面具。
雖然如此,可不少人還是對其趨之若鶩,單單是王爺的身份,就足夠有的家族飛蛾撲火,將女兒送到他的身邊。
獨孤翊沒心思去看臺上的歌舞表演,對於周圍的一切雖然瞭然於心,卻沒作出任何反應,他散發着生人勿近的氣息,阻擋着不識趣的人來打擾,手下動作卻沒停。
斟酒,飲盡。
獨孤齊瞭然於心,卻沒有辦法,他舉起酒杯,遙遙的對着顧時傅虛晃了一下,而後一飲而盡。
宴會還在繼續,而後宮卻不太平。
黑衣人將蕭子衿放在了獨孤翊回去的必經之路後,而後立刻離開了此地。
蕭子衿是被凍醒的,她睜開眼,看着陌生的環境,還以爲自己又穿越了,當她站起身摸了摸自己的臉蛋後,覺得自己又出現幻覺了,原來她還是蕭子衿。
就是不知道那黑衣人爲什麼還把她放在這裡?
紅磚綠瓦和高高築起的城牆…
她不會是被丟進宮裡了吧!
私自進宮可是死罪,這黑衣人也太過惡毒了!
蕭子衿手忙腳亂,趕緊縮到了一個隱蔽的角落,生怕被人發現。
等她靜下心來,周圍也寂靜下來,黑漆漆的皇宮只能用幾個宮燈照明,而照不到的地方,就顯得可怕了,蕭子衿蹲在角落裡,神情緊張的四處張望,心裡矛盾的希望有人來,又希望不會有人來。
一個丫鬟提着宮燈,後面跟着數十個端着菜餚的宮女,她們規規矩矩,絲毫不敢懈怠,蕭子衿貼着牆根,生怕被發現,卻突然聽到最後面兩個丫鬟的竊竊私語。
“你說,咱們這翊王爺能看上那羣庸脂俗粉嗎?”
“我看懸,皇上恐怕白白費心。”
“那翊王爺到底喜歡什麼樣的啊,他的臉,小時候都被火燒成那個樣子了…”
“別嚇說,雖然毀了容,但也是皇上的親弟弟,獨孤家的…”
丫鬟的聲音越來越遠,說着說着,突然戛然而止,遠處朝她們走過來的人,正是她們口中的翊王爺,一行人恭敬的行了禮後,就悄無聲息的離開了。
蕭子衿看不到那羣丫鬟走到哪裡了,聽不到她們的聲音後,就只當是她們走遠了,世界再次陷入寂靜,她還是有些害怕,只能將剛纔聽來的八卦在腦海裡迴旋,好藉此平復自己的恐懼。
看來今天宮裡有宴席,是那個毀了容的王爺要選妃,這王爺身世也是十分悲慘了,小的時候便差點被火燒死…
好不容易保全性命,臉卻被毀了,只能帶着一個銀色的面具過活,蕭子衿想象着,可想着想着,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味兒。
那王爺會不會特別恨這個世界,會不會長的特別醜陋嚇人,性情陰鬱的像個鬼魅一樣?
打住,不要再想了!
蕭子衿晃了晃腦袋,阻止自己發揮想象力嚇自己,她決定與其這麼坐以待斃,還是出去摸索一下比較好,總比被自己嚇死強。
她鼓起勇氣站起來,正貓着腰往外走,就被一個銀色面具的人推了回去。
後腰抵住冰冷的宮牆,脖頸被一隻大手重重扣住,渾身血液都要凝固起來,蕭子衿瞪着渾圓的眼睛,嘴裡哆哆嗦嗦的念着,“面…面具!”
銀色面具?毀了容的翊王爺?蕭子衿心頭大駭。
看厭了別人的討好諂媚,獨孤翊無心留在宴會,便獨自一人準備回寢殿。
習武之人聽力極好,而像獨孤翊這種殺手,對於呼吸聲就愈發敏感,剛剛走到這裡,就聽到牆角有呼吸聲,聽起來雖不像習武之人,但鬼鬼祟祟必有妖,於是他便直接上手扣住了她的身體。
沒想到這人比他還怕,見他過來差點跳起來,獨孤翊低頭去看她的臉,不看不要緊,一看過去,他的心臟都要停了。
巴掌大的小臉上寫滿恐懼,櫻脣微張,彷彿看見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這個人,是他獨孤翊恨不得翻遍所有地方都要找到的珍寶!
獨孤翊快速閉上眼又睜開,久違的人兒依舊在他懷裡,散發着溫熱的氣息。
不是幻覺!
不是幻覺!!
獨孤翊指尖顫抖,雙目瞬間變成血紅色,他一把將蕭子衿抱在了懷裡,雙臂不斷用力,似乎要將人嵌入身體最深處,永生永世都不能分開。
“我終於…”
獨孤翊聲音低沉沙啞,還帶着不易察覺的哽咽,“終於找到你了。”
濃烈的酒氣撲面而來,霸道的雙臂緊緊的把她箍在懷裡,蕭子衿呆若木雞,若遲遲沒有把人推開,爲什麼…有種熟悉的感覺,還有點難以抑制的心顫…
腦袋像是被尖錐子旋轉着扎,她突然捂住了自己的頭,痛苦的叫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