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溫暖向來無比脆弱。”青衣白依琳感嘆着,她的身體已然虛淡了一點。她轉頭對着昕月微微笑了一下,“你所知道的,並不是全部。如果你想幫助‘我們’的話,就需要明瞭所有的一切。所以,如果你願意的話,我會讓你一同經歷那段過往。”
不待昕月回答,她就擡手將她送出了這裡。然後她擡起頭看向頭頂灰暗的天空,伸指去觸碰那穿透陰暗射進來的陽光。“看來,我不會在今天消失了,或許……我們還可以再見。”她勾了勾嘴角,然後去到了那溫暖的房間裡,站到了幼小黃依琳的身後,探手環住了她的脖頸,將她擁入了懷中,湊攏她的耳邊低語道,“吶,外面出事了喲,你得回去了啊。”
白依琳瞪大了眼睛,她是誰?爲什麼我會感覺這個聲音如此的熟悉?回去……外面出事了?還沒來得及轉頭看一眼那讓她覺得無比熟悉的人,她就感覺到自己被一陣大力拖拽着離開了那裡。
“指揮官閣下,你醒了。”昕月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白依琳揉了揉發脹的額角,坐直了身體,擡眼看向昕月,“昕月,你回來了啊。”打了聲招呼後,她就看着面前的昕月發呆。良久纔出聲詢問,“在我睡着的這段時間裡,有沒有出什麼事?”
有些呆怔的昕月回過神來,終於想起了自己來的目的。正要開口說話,卻發現怎麼都說不出口,這欲言又止的樣子惹得白依琳皺起了眉頭。“到底發生了什麼?”
“是滅世會。”青衣白依琳送她回來的時間比白依琳要早上一些,所以她才能先一步瞭解到這些。她偷眼看了看皺眉沉思的白依琳,吐了一口氣,決定暫不出言詰問。她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不曾瞭解,但是她有一種感覺,這東西纔是決定性的存在!
“滅世會?國安局不是一直看着他們的嗎?怎麼又牽扯上了我們?”白依琳捏着下巴,“那些以破壞,殺戮,災難爲行動準則的瘋子不是一直由他們的‘七十二獵’追蹤捕殺的嗎?難道,他們的追捕出問題了嗎?”
“是的,”昕月輕聲迴應,“剛得到的消息,今日凌晨,三十六天罡中的第一第二先後斬殺追獵他們的人,脫離了國安局掌控,國安局正在向我們求援,並將那兩個傢伙的脫控地址發了過來。其中,第一天罡消失在紅月城畔!”
“什麼?你是說,那個相當於中段吞月級的傢伙消失在紅月城畔!”白依琳一驚,站了起來,“我們這邊的中高段吞月級現在都在哪裡?”
“在‘龍淵’底層。暫時無法聯繫上。”昕月無奈的搖了搖頭,表示指望不上。“該死,偏偏在這個時候……”白依琳急得團團轉,她很是擔心在那裡的白洛。她並不願意讓他冒險,所以她並不打算聯繫他。
“柳文浩和施煙聯手的話,倒是可以和一箇中段吞月對抗。”馬三喬撞開了獨立指揮室的門,出聲道。“我建議將他們派去第二天罡那邊。”他坦然的面對昕月不善的目光,指了指白依琳桌子上一個渾圓的小東西“至於第一天罡,由她來對付。”白依琳愕然轉頭,面色一喜,急忙把它拿了起來,回身急聲詢問到,“第一吞月的自鎖之地在哪裡?”
“第一吞月?”昕月愣住了。
在白依琳她們還沉浸在夢中的時候,洛莉家的門被人輕鬆打開了。空洞眸子的金髮少女站到了洛莉牀頭,伸手將她連人帶被子一併裹了起來。本就有幾分危險感覺的洛莉立刻醒了過來,在被子裡艱難的移動手指,按下了幾近脫落的手鍊上的四葉草紋飾。可是晶瑩剔透的量子壁壘剛剛出現就破碎了開來,迅速消散在空氣中,然後洛莉就看到那面無表情的金髮少女低頭看向了她,她眼前一黑,就暈了過去。
“該死,洛莉出事了!”耳朵裡的刺痛讓白洛翻身而起,一把扯過提包裡的戰斧,掀開窗簾,從七樓的窗口一躍而出,披風一卷,消失在月光之下。他撞開洛莉房間的窗戶,卻發現那裡已然人去樓空。
“小琳,小琳?”白洛急忙聯繫‘天宮’,卻沒有得到迴應。“怎麼回事?”白洛皺緊了眉頭,翻身上了樓頂。啓用面具上的定位裝置。他不知道面對的人是否知道他的現實身份,而且,可以無聲無息突破‘天宮’防備系統的,絕非等閒之輩,所以,他披上了披風,帶上了面具。面對這樣的傢伙,任何一點有可能增加勝算的東西都不能棄而不用。
“左邊,那個方向是……嶽麓城!”他急忙啓用留言功能,將放出時間設置爲半小時之後,然後低聲道:“半小時前,‘公主’被擄走,正向嶽麓城方向過去,‘花騎’白洛正在追蹤!”
他放下按在耳畔的手指,輕點腰間多出來的突起,那是上次他回‘天宮’拿到的新裝備。“龍騎,解碼。”懸空版的單人摩托車載着白洛衝出了洛莉房間的窗戶,直向左邊追去。
從昕月那裡得知了第一吞月的自鎖之地後,白依琳當即命令馬三喬去讓柳文浩他們出手,然後起身就要去往那裡。卻突然聽到自己的專屬通訊器響了一下,然後白洛的聲音傳了出來。“半小時前,‘公主’被擄走,正向嶽麓城方向過去,‘花騎’白洛正在追蹤!”
“已經出手了嗎?”白依琳面露急色,昕月也是一臉凝重。她知道‘黑衣死神’的力量,但她並不認爲憑這能抗住中段吞月的攻擊。她的哥勉強算是中段吞月,這樣的力量就已然超脫了她所見識過的‘黑衣死神’。
白依琳拿過她曾用來聯繫白洛的便攜式通訊器,轉身推門而出,一邊向第一吞月的自鎖之地奔跑,一邊試圖聯通白洛。昕月跟着追了出去,臨出去前狠狠瞪了馬三喬一眼,卻聽到了他有幾分溫柔的心聲。‘放心吧,我會讓他們冰釋前嫌的。’她驟然停步,轉身,看到的卻只是他那有幾分玩世不恭的笑容。
在那裡!臨近出城之時,白洛終於追上了對方,追上了那個抱着洛莉疾速前行的金髮少女。白洛亮出斧子,他認爲對方暫時還沒有發現自己的存在,正準備偷襲,先救下洛莉再說。
可是他纔剛剛亮出斧子,那金髮的美少女就轉過了腦袋,用一雙空洞無神的眼睛盯着他所在的那片天空。白洛心頭一緊,控制着‘龍騎’向左一偏,可那少女的頭卻是跟隨着他的動作一併偏轉。這讓白洛確定,這傢伙通過某種方法確認了自己的所在,偷襲的方法是行不通了。
明白了這一點後,白洛乾脆拖着斧頭,駕駛‘龍騎’,直接撲向那金髮少女。他並沒有在她身上發見武器的存在,所以他纔敢悍然出手。
那金髮少女卻是停了下來,轉身看向疾速而來的白洛,雙目陡然閃過一縷紅光,然後微微張開了嘴巴,在察覺不對的白洛閃躲之前,釋放出高強度的聲波來,一時震得白洛頭暈目眩。待到他清醒過來時,她已然又跑出了一段距離。
“該死,居然是仿真機械!怪不得可以逃脫‘天宮’的檢測。這玩意兒是怎麼出現在這裡的?”沒記錯的話,那玩意兒是歐羅巴神聖議主堂的專屬設備!難道,出手的是他們?白洛按住‘龍騎’的控制柄,就要再度追上去,耳機裡卻突然傳來了白依琳的聲音。
“哥哥,停下,不要再追了。”白依琳拐過拐角,終於等到通訊接通,開口就要阻止白洛追下去。她瞭解他的性格,特別是取回那些記憶後的現在。她知道他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但她還是極力的去勸阻。“出手的很有可能是‘中段吞月’!以你的實力,很有可能會被他殺掉的。”她知道了她曾把他推入地獄,可在依舊存在的‘她’的影響下,她暫時沒有去想這些。
“不追了?”白洛輕聲詢問着。
“對,再等一會兒,我就可以解封第一吞月,前去救她,哥哥,停下吧!”白依琳有些氣喘,一邊向目的地奔跑,一邊急聲勸到。
“一會兒,是多久呢?”白洛捏緊了控制柄,輕扭,無聲無息的發動了‘龍騎’。
許是從他的語氣裡聽出了什麼,白依琳的聲音裡帶上了濃濃的恐慌,她近乎哀求道:“哥哥,停下吧,你打不過他的,不要做不理智的事情啊!”
“吶,小琳,理智這種東西,有的時候,人是不需要的啊。”他低聲說着意味不明的話語,有些語無倫次,“你看,我是騎士呢。還是被公主表白過的騎士啊。”他低聲陳述着,“既然騎士得到了公主的青睞,那麼騎士就應該以生命來回報這份青睞啊。”
其實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他只是在爲自己的愧疚找藉口而已。給她兩天的幸福換她一世的傷害,他怎能不愧疚?所謂的騎士公主,都只是藉口啊。剛剛那金髮少女停下的時候,他彷彿看見她努力的從那裹起來的棉被裡探出腦袋,對着他所在的地方輕聲呼喚。她相信着他,而他愧對於她,發自潛意識的愧對於她,就像愧對於白依琳體內的‘她’一樣。所以,白洛決定要去到她的身邊,迴應她的期待。
如果他要和白依琳一起獲得幸福,他就必須要斬斷這愧疚。所以他決定爲她拼一次命。來償還這無情的債。
“我會努力活下來的,小琳。”他有那麼多話想對她說,可最後說出來的卻只是這麼一個讓人心酸的承諾。“我說過的,我要護你一輩子,所以,我不會死的。”那些話語都是廢話,只有這句纔出自真心。
他對於她,終究只是愧疚;而對於她,則冀望着長久的相守。
白依琳知道自己阻止不了他了。她抹了下眼角,低聲道,“哥哥,我等你。”
嘛,哥哥,我已經想起一切了。我們之間果然隔着鴻溝啊。所以,我已經不奢求了。她閉上了眼睛,切斷了聯繫。可是我還是這麼的心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