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在歷史上,從來沒有發生過這種事情,之前沒有,是因爲人們並不知道,以後也不會有,是因爲沒有人可以複製我的能力。
這裡不是豪華的宴會大廳,而是剛剛經歷過廝殺的戰場,有的人的屍體甚至還麼有冷透。
行走在這種地方,所需要的可不僅僅是勇氣那種簡單的東西就足夠。
在鮮血中鋪蓋上潔白的桌布,下垂的精美裝飾,距離那伸出來掙扎的手掌只有一絲絲的距離。
士兵想要乾淨到沒有一絲污點,在戰場上,這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僅僅是活下都成了一種奢侈,誰會關心噴涌而出的血漿會不會沾染到衣服與手掌上呢?
因爲戰爭註定了骯髒,所以貴族是不可能出現在這種地方。
我在長桌的兩邊擺放了兩張椅子,殷紅的酒水,在魔法燈潔白的光芒下,像是閃耀着星光的血液。
我將瓶子當中的液體倒在杯子裡,握在手中,用手的溫熱將蘊藏其中的味道喚醒。
在搖晃中,那醉人的芳香就已經瀰漫了出來。
而這股香味混雜在空氣當中,有着真正的血的味道,毫無疑問,那是地上的鮮血與斷肢。
沒有人能夠在屍體堆當中有着多少的食慾,所以這場晚宴,我根本就沒有準備任何食物。
銀製的餐具與空着的盤子只是擺設,我喜歡看那些潔白的瓷器在魔法燈的照耀下所反射出來的光芒。
艾維用着略顯暴力的手段,閒庭信步走進了對方的軍陣當中。
任何膽敢阻攔的人,眨眼間就在魔法壓縮的風刃中,身首異處,鮮血噴涌出來。
他們手中的武器,像是笑話,艾維並沒有表現出敵意,只是以足夠強大的力量,穿過軍隊,走到那個少年面前,將我的邀請函遞交到他手上。
是想要用戰爭的方式來解決戰爭,還是想要用殺戮的方式來解決戰爭,這不在於我,而是在於他的選擇。
看着一路走過來,艾維身後所留下的屍體的痕跡,他應該明白,我如果想要殺他,並不困難。
只是我不會去這樣做,用近乎卑鄙的手段戰勝他,殺戮並不等於戰爭。
從一開始我便堅信這這一點,所以就算是被無力感所包圍,我也沒有因爲衝動而動手。
他的確在戰場上有足夠的才能,可是那不代表着他有勇氣面對比他更強大的力量。
不過他的確是我所看重的小傢伙,看過信件和我的準備之後,他穿過士兵組成的防線,僅僅帶着一位全副武裝的隨從而來。
漆黑的大地上,擺放在桌子上的魔法燈閃耀着異常明亮的光。
那張爲他準備的椅子沒有失去它存在的意義。
在這血腥之地,啜飲着紅酒,就彷彿像是飲用着充滿光榮戰士的鮮血。
這是權力的感覺,我真希望,他能夠明白,我所準備的這究竟是什麼用意,不要讓我白白浪費自己準備的東西。
在魔法投影當中,雖然我能夠看清楚他的樣貌,但是那就跟通過書本去了解一個人一樣。
永遠只能夠知道對方單薄的一面,隱藏在文字背後的距離感,會讓人感覺不到隱藏於人類靈魂的氣場。
那就像是領域一樣的存在,唯有交手,才能夠親身感覺到對方所傳遞過來的威壓。
從對方的一舉一動中,我能夠看到,他是一位受到過良好教養的人。
如果是一位在戰場上建立軍功而爬升的將領,不會有這樣的風範,他用着幾乎是跟我鏡像一般的禮儀打開瓶子,將酒液倒進杯子裡。
唯一看起來突兀的,就是站在他背後,可能一言不合便會拔劍的那位騎士,板甲在魔法的光輝照耀下,那般刺眼。
“非常乾淨利落的手段。”我說道,等於承認了他在戰場上取得的勝利與優勢,他幹得漂亮。
“您同樣也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對手,至少足夠果斷,很多人在看到我這個年紀的小孩時,總會輕視我。”
他微笑着回答我。
這互相恭維的話,在這種情形下,總是非常適應眼前的氣氛。
我跟他,本不應該是那種一見面就劍拔弩張的生死大敵,他跟我沒有什麼必須要了結的死仇。
他效忠的人,不一定是一個好人,而我所效忠的人,只有我自己。
我從未覺得自己是一個十全十美的大善人,否則我也就不會坐在這裡跟他對話。
不過這起碼能夠證明的,是一件事,那就是我還有機會掌握戰場的主動權,這也是我邀請他赴宴的目的之一。
這個少年就算再強,他也不過是一柄鋒利的劍,受制於人。
而我則是自由的,我想要做什麼,就可以做什麼,哪怕在屍骨堆積的戰場上,邀請對方的主將!
我有這樣的實力與力量!
在一番客套之後,他沉默了一陣,感覺到了我的意圖,所以將話語切入到主題“您是想要掀起亡靈天災麼?”
“掀起亡靈天災?殺死和毀滅人類?你應該看到小鎮裡的居民都還活着吧?”我將他的問題又踢了回去。
這時,他嚴肅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嘲諷“他們的確活着,但是也只是活着,有的時候,人活着會比死到更痛苦。”
這倒是引起了我的好奇,於是我追問道“那你會殺掉他們麼?”
“或許會,或許……不會。”
他沒有立刻回答我的問題,顯然這讓他猶豫了一下,他果然就像是我猜測的那樣,是一柄鋒利的劍。
劍鋒所指,不僅僅是污穢,就算是善良的生命,殺掉了也就殺掉了,不需要一絲的憐憫,這就是他做事的準則。
我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事實上對話完全可以在這個時候結束掉。
但是天色還早,懸在天空的雙月灑下銀光,一直籠罩在天空的陰雲難得的散開。
這個時候,獨自一人品嚐着酒的滋味,未免也太過孤寂了。
我多餘的問道“所以你接下來會打算怎麼做?你殺不死我,就沒有辦法徹底解決掉這所謂的……亡靈天災,而我卻能夠輕易的殺死你。”
這話聽起來像是威脅一樣。
站在他身後的騎士幾乎是下意識的推動自己的劍柄,想要保護自己的主人。
從始至終,他的手就一直放在自己的武器上,隨時都可以拔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