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芸確實是個很有趣的姑娘。
不過夏芸同樣也是一個很神秘的姑娘。
熊倜根本沒有問過夏芸究竟是什麼人?來自何方?要去做什麼?
他只覺得眼前這位漂亮的姑娘很有趣。
夏芸的每個神情,每個動作,都讓熊倜覺得很有趣,以致他一直癡癡地看着夏芸。
對於一個男人來說,如果他一旦開始覺得某個姑娘有趣的話,往往就是喜歡她的時候;而一個男人喜歡一個女人,往往是因爲這個女人的神秘感。
所以夏芸先是一個神秘的姑娘,然後熊倜認爲她是一個有趣的姑娘。
不過夏芸再有趣,也是要離開的。
“熊大哥,還有這位公子,我要告辭了。”夏芸道。
熊倜驚道:“夏姑娘這麼快要走了?不跟我們一起麼?”他心裡其實很不想夏芸離開。
夏芸道:“我也有事要做的啊。何況你們不是也要趕路麼?我們既不同路,自然是要分開的。”
熊倜急道:“夏姑娘要去哪裡?要做什麼呢?你一個姑娘家,不安全。”
夏芸笑道:“多謝熊大哥的關心。我這幾天要趕去洛陽,至於我要辦的事不方便透露。熊大哥放心,我也會點功夫,一般不會有多少問題的。”
熊倜還想說什麼,逍遙子忽然開口道:“熊倜,既然人家夏姑娘要走,你也不要不捨得了。以後有緣還會再見的。何況,我們確實也要趕路了。”
夏芸笑道:“今日多虧熊大哥和這位公子的相助,我們日後有緣變會再見。告辭!”
夏芸就這麼走了,熊倜也只好和逍遙子騎馬離開飯鋪。
他們不同方向,熊倜只能看着夏芸的背影漸漸消失。
他對着夏芸的背影默默的說了一句“再見”,往往說再見的時候是再也不見的意思。
逍遙子淡淡地道:“別以爲救了人家一命,人家就會以身相許。”
熊倜忽然感覺有點煩師傅,他感覺到師傅對夏芸似乎不大熱情,忍不住道:“師傅,夏姑娘一個小姑娘家,你不擔心她麼?”
逍遙子道:“夏姑娘都說了,她會武功,你用得着那麼擔心麼?今日我們與她也只是萍水相逢,你就喜歡上人家了麼?”
熊倜忍不住臉一紅,急道:“我——我哪有?倒是師傅對夏姑娘一點熱情都沒有。”
逍遙子道:“怎麼?我說得不對麼?你喜歡人家,我自然閉嘴。你難道希望我插話,打斷你跟夏姑娘聊天?”
熊倜沒說話了,因爲他被逍遙子說中了心事。只好悶頭趕路。
此時烏雲密佈,大雨恐怕將至。
逍遙子輕輕地笑了一下,以他的江湖閱歷,又如何看不出圍攻夏芸的三個人,在蓑衣之下是金絲蟒服的勁裝夜行衣,這可是錦衣衛的高手。
小姑娘並不簡單。
其實,一個敢孤身行走江湖的女子,又有哪個是簡單的呢?
更何況還是個漂亮的女人。
更何況還是個功夫在身的漂亮女子。
可轉念一想,逍遙子感覺到了奇怪,爲何會有錦衣衛在這裡出現?這夏芸究竟如何招惹到了錦衣衛呢?
逍遙子見熊倜越走越快,馬都快要奔跑起來了,便喊道:“熊倜!你走這麼快做什麼?”
熊倜頭也道:“公子!你看這天,像是要下大雨了。何況也快天黑了,你看街上都沒多少人了,我們應該找個地方住下罷!”
逍遙子笑道:“你知道我們這次要去哪裡麼?”
熊倜怔住。
他因爲夏芸的離開,心情不好,只顧悶頭趕路。逍遙子這一問,他纔想起自己不知道該往哪裡走。
熊倜想了想,道:“我們不是要去找那個韓爺麼?”
逍遙子道:“那你知道去何處找他麼?”
熊倜啞口。他哪裡知道!他向來都跟着師傅走的。
逍遙子笑道:“熊倜,你當真還不捨得那姑娘麼?”
熊倜繼續沉默。
逍遙子幽幽道:“熊倜,莫忘了你現在可是個殺手。作爲一個殺手,是不應該有情的。”
熊倜嘆了一口氣,道:“公子,師傅——”
逍遙子道:“別想太多了。我們快走罷。”
熊倜跟着逍遙子,不知道逍遙子究竟要去哪裡。
他不想思考這個問題。他滿腦子裡都是夏芸的身影。
“夏芸……夏芸……”熊倜在心裡叫道。
熊倜活了這二十年來,生命裡似乎只出現了三個女人:娘,嵐,還有就是夏芸。
他知道自己真的喜歡上了夏芸。儘管他不知道夏芸是誰。
要下大雨了,夏芸一個姑娘家,又沒馬匹什麼的,怎麼度過呢?
他忽然氣惱自己怎麼忘了把馬讓給夏芸。
他就這麼想着夏芸,忽然逍遙子拍了下他。
逍遙子小聲道:“熊倜。快下馬。”
熊倜一怔,但沒有問什麼便下馬。兩人棄了馬,閃進一個巷子裡。
熊倜奇怪道:“師傅,怎麼了?”
逍遙子示意熊倜不出聲。他一改平日的嬉皮笑臉,皺起眉頭,眼神也變得嚴肅起來。就像是在金府時殺人時的神情,只是沒有當時的冷酷,現在更多的事凝重。
天已經開始黑了,響了幾次雷,街上真的一個人都沒有了。
可熊倜忽然看到對面巷子裡還有個人。那人穿着黑色勁裝,帶着個斗笠,看不清臉,手裡提着一把劍。
熊倜看見逍遙子的神情越來越凝重,眼神也變得越來越冰冷。
熊倜感覺到對方一定很厲害,他伸手握住了腰間的劍柄,才感覺到心裡安了一些。
這把跟了自己兩年的劍,那其中的奇妙的感覺,讓熊倜的大腦慢慢變得清晰起來。
儘管隔着街道,兩匹馬又擋住了部分視線,那劍客還是發現了他們,一步一步地正向他們走過來。
忽然,那劍客喝道:“逍遙子!果真是你!”
那劍客身上閃出一道光,舉劍直撲過來。那劍氣驚得街上兩匹馬長嘶,正要逃開,兩匹馬的馬頭已經被劍客削飛!
劍客喝道:“逍遙子,你這個叛徒!居然還有臉活着!今日我就代老刀把子清理門戶!”
逍遙子沒有答話,而是把熊倜拉至身後,拿出劍,向對方迎了過去。
逍遙子身着白衣,腰間卻繫着黑色的腰帶,熊倜這才發現,那腰帶原來是個皮套子,而那柄劍,就像腰帶一般,平時套在皮套子裡,系在腰間。
難怪熊倜一直沒發現,還以爲師傅不帶兵器,只拿把扇子,充作個瀟灑公子,而讓自己殺敵鍛鍊對敵之術。
逍遙子已和劍客打得難解難分。兩人都是快劍,比起當日和王猛的打鬥,逍遙子此番絕不輕鬆。熊倜在一旁看着,只覺得眼前白影和黑影交錯着,擊劍聲連連,快要分不清兩人了。
“轟——”雷鳴過後,開始下起雨來。逍遙子和劍客卻還在纏鬥着。熊倜望着師傅模模糊糊顯得有些瘦弱的白色身影,越看越覺得心驚膽顫,越擔心逍遙子。
逍遙子顯然認識對方,知道對方很強,所以把熊倜拉開,自己來迎戰。熊倜感覺到師傅對自己的愛護,心裡一熱,忍不住道:“師傅——”
他似乎看到逍遙子頓了一下,白衣上已沾了些猩紅。
熊倜再也忍不住了,他感覺到手中的劍在呼喚他刺出去。
於是熊倜抽出劍,向着黑影刺去。
逍遙子感覺到有劍風襲來,他知道是誰,失聲道:“熊倜!”
劍風停止。
隱隱約約中,逍遙子看到熊倜的劍從劍客的側腰刺入了他的身體,而自己的劍也刺入了劍客的心口。
那劍客怎麼也想不到會有人忽然刺了過來,天空似乎稍微亮了一下,他看到刺中他的是個陌生的少年,那少年似乎還有些木訥。
劍客瞪着熊倜,道:“你……你是誰……”
逍遙子道:“熊倜。他叫熊倜。”
劍客道:“熊倜……熊倜……我怎麼……沒聽說過……”
逍遙子冷冷道:“他其實是個無名小卒,自然沒聽說過。”
劍客道:“你們兩個對我一個……這算什麼……若不是他……我還不見得輸給你……”
逍遙子冷冷道:“作爲一個殺手,只要目標殺死了便可,何必管如何殺死的呢?何況,這熊倜將來會是個比我們更加出色的殺手。楚嘯天啊楚嘯天,你這個‘暗河’排行第三的殺手,即便今日不死,他日也還是會死在熊倜的劍下的。”
楚嘯天長嘯一聲,便氣絕身亡。
屍體被雨水沖刷着,鮮血順着雨水流開,慢慢減淡。
熊倜鬆了一口氣,道:“師傅,你沒事吧?”
天真的黑了,而且雨水也模糊了視線,熊倜看不清師傅。
逍遙子笑道:“我沒事。這雨好像越下越大,我們趕緊找個地方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