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油紙傘漂浮在空中,向着面前一棵野果樹擊了過去,“嗖嗖”兩聲,落下了不少鮮紅色的小果子。果子即將落地的時候,被一塊棕色的布給穩穩兜住,周庭行草草數了數,“沈姑娘,差不多夠了。”
油紙傘飛回沈蒹葭袖中,她懶洋洋的躺在吊牀上,指使着周庭行去將果子洗了,再去打點野味來,今天一日都是吃果子,嘴巴實在快淡出鳥了。
書生一臉苦惱道:“小生哪裡會打野味。”
他掉轉方向,苦着臉,“姜姑娘?”
姜瑤將使了個火決,生起火堆,然後從百寶囊中拿出了一個鍋爐模樣的法器,擺擺手道:“剛纔都說好了,我出了這款玲瓏百轉不愁爐,就不負責別的事了,愛莫能助。”
沈蒹葭豔羨無比的看着這個鍋爐法器,自動將其換算成靈石,“玲瓏閣出品的出門旅行必備的做飯神器,價值兩千六百靈石,只要將食材放入,就可以將其自動烹調成美味佳餚,絕對是土豪的最愛。”
還未看向子初,小兔妖已經默默瞅着天空,假裝無視。
周庭行只得拿出傢伙什,嘀嘀咕咕道:“冤有頭債有主,小生也不想的,各位別怪小生,要找就找沈姑娘報仇。”
他執筆寫上了幾個字——守株待兔。
運用這等秘術來抓野味也實在是少見,子初瞥見那四個字,挑起眉,身體不由自主的往一旁的果樹上湊去。
好在他並非普通兔子,沒這麼容易便被控制,當即喊來援兵,“師父,他故意欺負我!”
連山飛了過來,將那張紙挑到火堆裡燒了去。周庭行用的是普通的書頁來施法,因而很簡單就被破壞了,樹上,沈蒹葭惱道:“書生,你莫不是想被好好修理一頓?”
周庭行咳了咳,解釋道:“好子初,小生可不是故意的,小生這就改了去。”
他重新施法,改了字眼,沒一會兒,有兩隻山雞主動撞上了果樹,他委屈巴巴的去將那山雞處理好,送到百轉不愁爐內。
姜瑤打開開關,爐子上的靈石登時亮了起來,微微震動,伴隨着逐漸濃烈的香氣,只花費了少許功夫,兩道美味的蜜汁山雞就做好了。
沈蒹葭食指大動,翻身下樹,不曾想,竟然腳下一滑,差點兒就要當着大傢伙的面來了一個野狗刨食。好在她早就習慣了這局面,沒有半點不好意思,輕輕鬆鬆道:“開飯了。”
鴨蛋在火堆旁邊趴着烤火,另外四人則是將兩隻山雞給分食了,簡單解決了晚飯,幾人便各自休息了。
翻出這面山還要一段距離,因而他們決定明天再出發。
烏雲遮蔽月亮,山林一片冷清,沈蒹葭督促了一番子初好好溫習功課之後,便去剛纔查看道的附近的一個水潭打算洗個澡。雖然修士大多會淨體決,能夠輕鬆祛除污垢,可洗澡沐浴對姑娘家來說總是不一樣的。
水潭四周長滿了半人高的灌木,沈蒹葭隨意解開衣裙,進入水中。畢竟是初春時節,潭水冰冷,她瑟縮了一會兒後方才適應了溫度,開始在水中游泳。
虛妄山上可沒有這樣的潭水洗澡,而且她那不靠譜的師父每天變着花樣的讓她忙活,哪裡還有機會可以舒舒服服的泡澡。
茂密的樹林遮擋住了視線,只能隱隱約約看見一點火光在遠處。洗了半晌,睏意也來了,她正要上岸。
在潭水之下,一抹白影悄無聲息的遊了過來。
難以忍受的疼痛忽然襲來,沈蒹葭左腳的半隻腳掌不知被什麼東西給咬住了,她身形一個不穩,維持不住,差點就要陷了下去。
她努力想要看清水下襲擊自己的東西到底是什麼,然而沒有月光,譚下漆黑一片,委實看不太清。而且因爲太疼,她連平素用的法決都一下子沒法用出。
她剛喊了一聲,便又閉口不言了。
這個場景實在太過不合適,若是姜瑤來還差不多,可萬一是周庭行那傢伙。
她一時腦海翻騰,沒了主意,就在這個時候,從山林之中,躍出了一個白衣青年,青年飛身而來,抓住了困在水中的沈蒹葭的手臂,一拽,然後摟住了對方,繼而落到了潭水旁邊。
水珠竄落在草木之間,沈蒹葭下意識的看向對方,眉眼清雋,五官溫柔,眼神和五官似乎很是熟悉,就是一下子又想不出來是哪裡熟悉。
白衣青年直視着沈蒹葭,身形頎長,就是這衣服,未免短了太多,竟然如此的不合身。
青年開口,是熟悉的一聲,“師父。”
嗓音相比平時更加成熟,軟糯之中又顯得疏朗明瞭。
這人……是,是。
子初?
她的好徒兒!
“你,你怎麼回事?快轉過頭去!”沈蒹葭快速道,在子初轉頭的間隙時,她招手從儲物囊中拿出換洗的衣物披在了身上。
尷尬之感過去之後,她腳上的疼痛又一下子襲來,“他大爺的,到底是什麼東西咬我!”
子初回過頭,他一雙眼又變成了紅色眼珠,可見此刻他內心的慌亂。
“師父,我剛纔在煉化那顆紫氣丹,然後不知怎麼的,就覺得渾身暖洋洋的,身上的修爲一下子增長了許多,我就變成這個樣子了。再之後,正好聽見你的喊聲,我就立刻過來了。”
沈蒹葭暗道,小徒弟果然還是小徒弟,遇到這點事竟然就又紅了眼睛,她本想安撫這是正常變化,卻忍不住喊道:“疼,疼,疼,到底是什麼東西!”
這纔看見,那咬住她腳掌的竟然是一個白色河蚌,河蚌上還有一些靈氣,看來也是有點兒修爲的蚌精。這類妖怪大多居在譚底,少有這般急匆匆的咬人行爲。
追根究底,怪她倒黴。
沈蒹葭有苦難言,賊老天,我就想安安靜靜的洗個澡難道礙着你的眼了?
子初凝視着河蚌,“師父,我試試看能不能掰開。”
他雙手握住河蚌開合處,然而越是使勁,那河蚌越是咬緊,沈蒹葭咬了咬牙,“小徒弟,用火燒,看它走不走!”
子初掐着一道顫顫巍巍的火苗,放在了河蚌身上,沒兩下,竟然還有香味傳來,河蚌也忍受不住,脫落了下來。沈蒹葭左腳紅了一半,氣上心頭,哪管傷勢如何,起身一腳將其踢下了潭水。
“嘶——”
沈蒹葭疼得又喊了出聲,子初慌慌張張的用了沈蒹葭教他的小療傷術,白光落在了沈蒹葭的腳掌上,舒緩着沈蒹葭的神經。
“有徒弟真好。”沈蒹葭感慨道。
子初耳尖不由起了紅雲,兩個呼吸之後,那突然不合身的衣物又一下子合身了,子初又變回了之前的少年形象,坐在草地之上認真治傷。
卻在這時,遠方林子裡竟然傳出了一陣鬥法的波動,看其樣子,竟然規模人數還不小。
轟隆隆的聲音伴隨着術法光亮,照亮了半片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