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你嚇死了,還說什麼!”撫了撫胸口,被嚇了一跳的李棗兒回頭瞪了雲朝陽一眼,“大白天的,你跑這來做什麼,不怕你家裡知道?”
“奇了,既是大白天的,我到哪裡怕誰知道?”雲朝陽淡淡瞥一眼小菱,與邵函略一寒暄,湊到李棗兒身邊,“今天生意如何?大賺?”
“生意倒是不錯,不過小本買賣,又是小地方,哪裡算得上大賺!”李棗兒口不應心地抱怨,臉上掛着淡淡的笑意,“還不及你那間雜貨鋪子的一半呢。”
“這是你願意的吧?你若是願意向你那兩個哥哥開口,只怕十間雜貨鋪他們都肯給你兌下。”
“不是自己辛苦來的,有什麼意思?我又不缺錢,缺的……”只是一種存在感罷了。雖然家裡決計不肯委屈到她,但李棗兒來講,自己的錢,和“別人”的錢,花起來的感覺卻有本質的不同。
不過,她聳聳肩,沒將話說完,心道說了雲朝陽也不明白,大概又會說她矯情。
誰想雲朝陽卻聽進去了,極是認真地問:“缺什麼?”
李棗兒隨口敷衍,“感覺吧!”
“什麼感覺?”雲朝陽追問。
有些詫異地瞧他一眼,李棗兒想了想,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應該是能夠掌握什麼的感覺。”
“掌握……”雲朝陽沉吟着看着她,低聲問,“你想掌握什麼?”
“自己吧。”這時又有許多客人涌到攤子邊上,各自挑選自己喜歡的東西,李棗兒忙着招呼,隨意就應了,沒注意自己說了什麼,也沒注意到雲朝陽投注到自己身上的那種若有所思的目光。
“慢着,這條絲絹我已經要了。”
眼見着就要把最後一條絲絹兜售出去,李棗兒情不自禁地笑彎了眉,哪知雲朝陽突然出聲,扣住她就要遞出去的手,一翻手,竟將絲絹就這麼“搶”走了。
客人悻悻離去,李棗兒怒視着雲朝陽,“你幹什麼?”
“買東西。”雲朝陽將絲絹握在手裡,另一隻手取了錢交到李棗兒手裡,“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還是,我的生意你不做?”
“這倒不是。”李棗兒拿到錢,也沒什麼可說,只是奇怪,“你要這東西做什麼?你家裡抹桌子的只怕都比這個好。”
“我喜歡這個花樣子。”雲朝陽攤開絲絹,上面繡着一隻活靈活現的鴛鴦,胸部有個粉紅色的小點,是隻雄鴛鴦。它浮在水面上,身邊空蕩蕩的,只有一圈圈的漣漪。它正偏頭向上看着,像是在凝望着身邊剛剛離去、此時已經看不見蹤影的伴侶。
探頭看了一眼,李棗兒隨口打趣,“呦,怎麼,失戀了?”
這樣子是她隨意繡的,還私下娶了個名兒叫“相思”,半是好玩,半是覺得深閨裡的姑娘看着會喜歡。至於把相思的那隻鴛鴦繡成雄的,純屬她的惡搞了。不過,她並不認爲那些姑娘會認識鴛鴦的雌雄,自然也不認爲雲朝陽看得明白。““失戀?”雲朝陽不明所以地問。
“就是,你喜歡的姑娘喜歡別人去了,不喜歡你。”李棗兒呵呵笑着。
“這樣啊。”雲朝陽點點頭表示理解了,卻像個好奇寶寶一樣又提了新的問題出來,“那麼,如果我喜歡的姑娘還沒喜歡別人,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喜歡我,那叫什麼?”
“這個呀……這個叫‘**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就是,既然男未娶,女未嫁,你就加把勁追吧!唔……不過,你不該叫‘未娶’吧?”李棗兒忽然想起來,看向小菱,“我記得你都有通房丫頭了,小菱也提過,叫什麼‘碧蕊’,是吧?”
看了眼小菱,雲朝陽沒什麼表情地說:“那只是個丫頭,不是正房。”
“那也總是你的女人吧!”有些懊惱地瞪着攤子,人還是很多,可是東西都賣的差不多了,光憑手工,真是比流水線作業、批量生產差遠了。
“大戶家的少爺,大多是這樣。雖然我只是個庶子,但……”
招呼邵函收拾東西,李棗兒心不在焉地與雲朝陽說話,“但面子上也要給人看是吧?”
雲朝陽盯着她忙碌的背影,輕聲道:“妒乃七出,你……”
“我知道、我知道。我說你和我說這個有什麼用?我妒忌我介意我不高興和你有什麼關係?你喜歡的那個姑娘忍得了就好了。” 李棗兒正忙着清點東西,又幫小菱那邊收拾,“錢匣,箱子,凳子……”
“我明白了。”雲朝陽忽然重重地、大聲地說。
“剩下的……”李棗兒又被嚇了一跳,“你明白什麼了?”
“沒什麼。”雲朝陽垂下眼,過去幫邵函將兩個姑娘的東西收拾好,提起小菱的那個箱子,回頭道:“邵管家,我送小菱回去,棗兒就麻煩你了。”
李棗兒搖頭,“我怎麼不見你對我什麼時候這麼‘憐香惜玉’?”
聞言,雲朝陽的表情十分奇怪,像是想說什麼又極力忍住,最後長長嘆了口氣,領着小菱離開了。
李棗兒本就沒將閒話放在心上,見兩人走的遠了,轉眼就忘了剛纔他們說了什麼。同邵函將東西收拾好便向家裡走去,“大哥他們快回來了吧?”
“應該是。大爺說要一個月左右,最遲不會超過兩個月。若是順利,這幾天就該回來了。”邵函恭恭敬敬地答。
“聽說這次是筆大買賣?”
邵函愣了愣,小心翼翼地問:“姑娘聽誰說的?”
“我就是想起來問問。”李棗兒笑道:“不過看你這麼緊張,應該是了!”
“姑娘……原來你……”邵函的樣子十分驚訝。
“我猜的,大哥可從沒出過這麼遠的門。”而且,她曾經偷聽過兩個哥哥的私下“會談”,心裡略有點數,只不過是有些擔心,“大哥信任你,我想家裡的事你做得了主,猜想你應是知情的。我只問你,這買賣會否有什麼風險?”
猶豫一下,邵函道:“風險是有的,做生意哪裡沒有風險?可兩位爺都很謹慎,這次是有了八成把握纔去的。”
“那就好了。”八成?那足夠穩妥了。李棗兒安下心,她無意去管兩個哥哥做什麼,只要知道平安就好。“對了,我一直忘了問你,你今年?”
“二十三。”
“有愛人……不,有媳婦了嗎?”
“……沒有。”
“喜歡什麼樣的?我請人給你說媒去!”搞好了員工的福利,老闆才能做的長治久安啊,李棗兒是這麼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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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暫時還沒有中意的。”邵函古怪地看着李棗兒,“姑娘,我有話不知道該不該問。”
“什麼?”
跟在李棗兒身後,邵函躊躇許久,直到快到家門口才問了出口,“那個雲大少爺,他……”
“噓?”李棗兒忽地做了個噤聲的姿勢,指指家裡,“你聽,什麼聲音?”
邵函只得把問題丟到一邊,屏息傾聽。其實哪裡用傾聽,屋裡哭聲甚大,伴着幾聲尖銳的叫聲,多遠都能聽見。
“是那幾個丫頭?”李棗兒不悅地板起臉。
“太爺和夫人不在嗎?竟隨她們這般翻了天去?”邵函皺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