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茫的天地,白日裡的好天氣已然沒有,只有寒冷的黑夜與肆虐的狂風。
雲晞微頭戴的紗帽因爲這狂風,不斷的往後翻去,起不到任何保護的作用,雲晞微將紗帽拿下,隨它掛在脖子上,眯着被風吹疼了的眼睛繼續前行,只跑了一天的馬兒卻不願意再配合,不管雲晞微如何抽動繮繩,馬兒停滯不前,不願意再多走一步。
“這鬼天氣!”雲晞微口中罵了一句,翻身下馬,伸手拍了拍馬頭,“也是辛苦你了,這樣的天氣讓你隨我奔波。”若是讓慕影知道,她真的寶貝的馬兒,竟被自己真的過度利用,想必會心疼得不行。
雲晞微拉着繮繩,“我知道你不想走,你隨我前行吧,用得找到過夜的地方,纔可以停下。”
馬兒像是聽懂了雲晞微的話一般,甩了甩頭,將頭上的白雪甩去,慢悠悠的跟在雲晞微的後面。
漫天的白雪,讓人看不清前方,且周邊沒有可避雨雪的,就此,雲晞微也不敢停下,即便雙腳疼痛,還是咬牙往前走。
終於,皇天不負有心人,在她絕望之際,看到暗夜中有微弱的光芒,雲晞微開心的拍拍馬頭,“還算幸運,我們有了去處。”
雲晞微翻身上馬,驅馬前行,暗夜中,因爲馬兒的奔跑,剛剛微弱的光芒越來越明亮,雲晞微到了近處,才發現是一座破廟。
雲晞微曾經害怕鬼婆婆,夜裡絕不會獨行,即便凌清羽練功,她都要拉着凌清羽出門,今夜,她卻是不怕了,看到一座閃着亮光的破廟,滿心的歡喜。
“駕!”雲晞微讓馬兒往前奔,心中感觸頗深,以前她有武功,雖不算天下無敵,但也夠用,但即便是這樣,夜裡依舊害怕,如今她失去了自保的武功,倒是無所畏懼了。
可這一切,卻是雲晞微高興過了頭,她還有到破廟呢,就已經被人攔了下來,“來者何人?”
雲晞微聽着這兇巴巴的聲音,拉住了繮繩。
瞬時,破廟周圍衝出許多人,將雲晞微圍住,雲晞微見此,翻身下馬,抱拳對着剛剛說話之人道,“這位小哥,小女子夜行,忽逢大雪,見到這裡有光,才往此處,並不是有意冒犯!”
那人依舊橫着兩道濃眉,“我是問你哪來的,姓甚名誰,不是問你來的緣由,你張口一說,理由隨意便好了。”
“小哥,我是明元之人,來此處不過是爲了尋親,我是姑娘家,名字便不說了!”雲晞微本來看到那麼多的男子,還擔心他們會有別的企圖,如今看這人警惕的樣子,想必不是拿着流氓野漢,清白自是不擔心了,倒是擔心姓名。
那人打量着雲晞微,依舊疑惑,“你這般嬌女子,一看便是一個嬌小姐,尋親會是一人麼?說吧,是誰派你來的?”
這人的聲音一落,圍着雲晞微的守衛齊齊提起了劍,明晃晃的劍在雪地裡讓人心中多了一分恐懼。
雲晞微如今身上已經凍僵了,知道自己不能在僵持下去,便一臉真誠道,帶着撒嬌道,“小哥,外面冷得很,你若是想問,也該給小女子一個避風雪之地。”
雲晞微這等好看的女子,平日裡說句好聽的話,不管是男子還是女子,都會心軟幾分,若是撒嬌,更是讓人無法拒絕。
卻不想,在這寒冷的夜碰了避,只見那人臉色更沉,“哪來的狐媚女子,你當真以爲,你擁有傾城之姿,便能將行動完成麼?真是異想天開,來人,拿下,殺了!”
話港說呢,雲晞微便被近身處的兩人提刀架着。
“誒!你不講道理啊,你這麼愚笨還想護着你家的主子嗎?你的眼睛和耳朵是白長的吧?你看不到我只是一個夜裡不便前行的姑娘而已麼?若是有什麼目的,我作爲敵人,是不是應該先打探一下,我定會知道你會攔着,那我爲何用美人計?你頭上的腦袋張來是爲了不異於常人的吧?”
雲晞微好不容易找到一個歇腳的地方,如今卻被多方阻撓,自然生氣,反正她現在孤身一人,也沒有什麼牽掛,她難道怕了不成?
“將她的舌頭割了,口出狂言!”那人被氣得不行,大聲怒吼。
“你就是沒有腦子,你以爲以你這種方式可以保護你主子嗎?那麼蠢笨!”雲晞微此時說人家沒有腦子,而她更像是這樣,這般吵吵嚷嚷的,這不是讓人更加的生氣麼?
“剁成肉塊,送去喂狼!”
“大隨,住手!”一聲如冬夜的風霜般凜冽的寒風一般的聲音傳來,即便在這樣寒冷的夜,只聽聲音,便知這人的威嚴。
雲晞微回頭,激動的看向自己的救命恩人,這一看,不自覺的覺得有些失望,這樣好聽的聲音,卻出自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一個人,那人雖有一雙普通星辰一般的眼睛,卻被其他的五官生生的拉低了樣貌,讓人一看,都想道一聲可惜。
“主子,這女子行爲詭異,只怕是有目的而爲,不可心軟。”剛剛要剁了雲晞微的那人,沒有了兇狠的模樣,在他主子面前,倒是一副憨樣。
“什麼叫行爲詭異?你是不是和我開玩笑的,下那麼大的雪,我找地方避一避叫行爲詭異,你是不是生來逗樂的?且說我不是有心之人,若是我有心而爲,本來許是我都不知道你們是誰,你這樣一番動作,是怕別人尋不到你吧?”雲晞微聽着就來氣。
“還不放開這位姑娘!”男子聽言,轉頭去看雲晞微,看到氣鼓鼓的雲晞微,眼裡難免有些驚訝,又自知這不可行,迅速藏住了眼裡的情緒。
“你們看看,這纔是主子的模樣,要有容人之心,還要有腦子!”雲晞微說着,快步走到男子身前,盈盈一拜,“小女子謝過公子的恩情。”
男子看雲晞微性格的轉化,一直冷淡之人,嘴角帶着淡淡的笑意,讓一邊的大隨眉毛緊皺,還說不是美人計,他家主子是怎麼樣的人,從來不加顏色,如今不過聽她說幾句話,便有了笑顏,這能不可怕?那可是他立了無數戰功都不笑的人啊!
“姑娘不必多禮,是我手下無理在先,外面風大,姑娘若是不介意,便到裡頭來避避風雪吧!”男子雖已經收了嘴角的那抹笑意,但聲音總比與大隨說話時客氣許多。
“主子,萬萬不可啊,這麼大的雪,這麼好看的姑娘,能沒有事嗎?明明就是美人計!”大隨心中擔憂,見自家的主子就要放人進去了,趕緊攔住。
雲晞微狠狠的瞪了大隨一眼,“那你怎麼不想那麼大的雪,那麼黑的夜,荒郊野嶺的,我這個忽然出現的小女子,不會是狐狸精或是雪女麼?這豈不是更可怕?”
“胡說!世間哪來鬼怪,無知婦人!”大隨聽着雲晞微的話,終於找到了自信,“不過你一個小女子,也就這點見識了。”
雲晞微推開擋着自己的大隨入了破廟,“所以我這個無知婦人並無惡意。”
“主子,你看!”大隨瞪着一雙虎眼,無可奈何。
他家的主子又恢復了往日不喜言笑,一臉冷清的樣子,“不必如驚弓之鳥一般!”
大隨不情願的點頭,這女子分明不簡單,若是普通的女子,見到那麼多的男子,心無畏懼?他不相信。
“餘安,你怎麼像是鬼一樣,出現在我身後!”大隨嫌棄的看了一眼身後之人,隨後肩膀碰了碰餘安,“你剛剛看到主子笑了嗎?”
餘安點頭,將披風攏得更緊,這雪太大了。
“真是奇怪,主子竟然對一個陌生的女子笑,他從未對我笑過。”
餘安看着沒有一絲光亮的夜,“看着你這個樣子何人能笑得出來!”
“餘安!”
大隨一夜連着兩次被嫌,想着便來氣,只餘安已經哪裡會讓他抓到,他又奉命守着門口,自然不能去追,簡直可氣!
“你喚什麼名字,今後我必定會報答你的。”雲晞微烤着火。
“不過舉手之勞,姑娘不必客氣。”那人依舊冷清,就着火光,安靜的看着手的兵書。
雲晞微沒有在說話,卻又聽到他道,“人供奉神仙,本就爲了得到庇護,如今你們避雪,是在這個廟裡,是神仙給的庇護,姑娘又何必寫過,只我還望姑娘不要介意我手下之人剛剛的霸道行爲。”
雲晞微笑了起來,這人看着清冷,卻能夠照顧別人所想,竟爲她尋了個理由,在這雜亂的世間,從來都是弱肉強食,這人倒是有趣,給了自己平等。
“你們主僕二人倒是天壤之別,一個不信鬼神,一個敬畏神仙,只看你們感情深厚,兩個看待事物不同之人,還能處得來,倒也驚奇!”雲晞微在陌生的地方,沒有辦法安睡,尋了個話頭說下去。
“姑娘此言差異。”男子放下兵書,“兩個看待事物有不同的觀點,且對對方的觀點嗤之以鼻,纔不能和睦相處,也不能成爲朋友,只是有不同的觀點,當然可以感情深厚。”
“公子之言,晞微受教了。”雲晞微看向這個男子,心中有了些許敬佩之意,今夜在這人身上,她倒是學到了不少,溫文爾雅,有禮待人,這人便是這般。
“衝破暗夜的晞微?被寄予厚望的名字。”
雲晞微此時才發現,自己說漏了嘴,將自己的名字說與了陌生人,雲晞微無奈,自己竟做出了這等蠢事!
“只姑娘這個名字,倒不太平。”那人又說了一句。
雲晞微此刻警惕的看着他,“你是誰?”
“小國的皇子,拜訪金遼,如今要回去了。”
雲晞微沒有想到這人一點掩蓋身份的意思都沒有,“你……你是哪國的?”
“玉溪國太子——樂正言。”樂正言坦蕩蕩回答。
“你是如世外桃源一般的玉溪國的太子?”雲晞微驚訝。
樂正言點頭,“嗯,玉溪國時常出使明元與金遼兩大國,我在此處也是合乎常理。”
“那你爲何知曉我?”
“雲晞微這名字,早已經與神器譜牢牢的綁在了一起,如今哪個國家有權勢之人不知道呢?所以應該驚訝的人是我,姑娘竟還敢單槍匹馬的出行?”樂正言來了興趣,眼前的雲晞微怎麼看都是一個嬌小姐,竟有這般勇氣。
“我不知道人人都已經知曉了。”雲晞微此時決得可笑,原來自己已經在那麼多人的算計之中。
“來者何人?”破廟外,又傳來大隨的怒喝。
“交出雲晞微,我饒你一命!”
“雲晞微?”大隨看向又出現的餘安,“不會是裡面那個伶牙俐齒的小女子吧?”
“快交出來!”
“餘安,我說什麼來着,是個禍害吧!”大隨說完,便奔進破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