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啓程

翌日清晨,陽光正好,烏泱泱的一羣人聚集在驛站門口,各自準備啓程事宜,只等着六皇子與皇妃出來,便可啓程回金遼了。

“小姐,只帶簡便的衣裙便可了嗎?”雨兒整理着雲晞微的包裹,看着一旁滿是綾羅綢緞的箱子,有些不甘心。

“又不是遊山玩水,自然要簡便。”雲晞微也看了一眼一邊漂亮的衣裙,有好幾件粉粉嫩嫩的宮裝甚得她歡心,只是又不能穿,罷了罷了,今後有的是機會穿。

雨兒手不停爲多給雲晞微準備幾件好看卻又不繁瑣的衣裙,若都是夜行服,哪還有一點姑娘家的樣子,她家小姐正當這個年紀,最應該打扮了。

雲晞微見雨兒手不停,也不催,反正如今自己好歹也是皇妃了,等一小會兒無人會說的。

“皇妃,殿下讓您快些。”雲晞微正得意呢,便聽慕風催促的聲音從門外傳來,瞬間被打破了得意。

雲晞微不開心的哼了一聲,卻不想耳尖的慕風聽得清清楚楚,被門外的慕影鄙視了一眼。

慕風解釋道,“與我何干呀,都是殿下,且殿下的話我都沒好意思說全呢,你知道殿下最煩等人了。”

慕影不理他,最煩等人不是還是得等皇妃。

“小姐,唐小姐今日與凌公子也要啓程麼?”雨兒輕聲問道。

雲晞微點點頭,昨夜唐絮兒與凌清羽已經分別來與她道別。

唐絮兒說完後,也不與她同睡,而是換了一個客棧。雲晞微也不強求,她要生氣便生氣好了,自己並未做錯任何的事情,若硬要說錯了,便是以爲自己多重要,多管了她的閒事。唐絮兒要生氣,雲晞微也不慣着了。

“晞兒。”凌清羽輕輕的敲了幾下廂房門。

“雨兒。”雲晞微輕聲喚,雨兒領會,將收好的小包裹動作麻利的收了起來,藏到一邊。

雲晞微去開門,有些驚訝,門外的凌清羽臉色不大好,眼下烏青一片,一看便是沒有睡好的模樣。

“師兄沒睡好?”不愛是一回事,卻抵不住青梅竹馬之情,依舊會忍不住關心。

凌清羽點點頭,“我這一去,少說也是半個月,不能在你身邊保護,心中有些擔心。”

雲晞微將凌清羽請進來,“且先喝杯茶吧。”

凌清羽捧着溫熱的茶水,見雨兒出去將門帶好之後,纔將兩個小錦囊遞給雲晞微,“這是毒針,師傅給你準備的,這幾日匆匆忙忙,也沒來得及給你。”

雲晞微伸手拿過錦囊,心中一暖,眼眶卻是紅了,“師兄,謝謝你。”

凌清羽看着雲晞微這模樣,心卻是揪着疼,他最看不得雲晞微紅眼,“你我之間何須言謝。”

頓了又道,“晞兒不必因我自己的感情爲難,不管我對你如何,你都不必歉疚,我只盼着你好。”

雲晞微眼眶的淚意更勝,凌清羽與她一同長大,感情深厚,她也曾試圖去喜歡凌清羽,卻如何也脫不開親情。她問過自己爲何不喜歡師兄,可是她一直尋不到原因,也無法迴應,能給的都是出於親情。

“師兄,對不起。”雲晞微何嘗不覺得可惜,若是自己心裡裝的是凌清羽,豈不是最讓人開心的事情,不但師父師孃開心,他們自個也會開心的。

但是世間總是沒有那麼多的假設。

“都說了無事,傻瓜。我何曾求你給我一樣的情感?未曾吧?不必自責,我信總會有一天的。”凌清羽笑着安慰雲晞微,心裡再苦,也不讓雲晞微知曉,怕是她真的會哭鼻子了。

“時候不早了,我快去快回。你萬事小心的,羽衛都會在暗處護你平安的。”凌清羽站起身,再拖下去,只怕自己不捨得走了。

“師兄亦是。”雲晞微跟着站了起來。

凌清羽伸手撫了撫她的青絲,以此算半月不見的念想。前路艱難又如何,他相信只要堅定決心,世間怎會有不可解決之事,雲晞微總會將他放心裡。

凌清羽開門要走,正巧遇到剛到的慕寧初,不屑的看了他一眼,大步離開。

雨兒見慕寧初出現,行禮後趕緊進廂房麻利的收拾東西,她近來這幾日與慕影多聊了一些,知曉慕寧初最討厭的便是等人,又見他來時沉着一張臉,如今更是帶着冷意,只想趕緊收拾,不想再生事端。

“真夠慢的。”慕寧初一來,見雲晞微還未消退完全的紅眼眶,不由的氣道。

雲晞微心情不佳,也不想搭理他,“在收拾了。”轉身便走。

慕寧初何嘗被人這般冷待過,“那般不捨得,怎不開口留下。”

雨兒撇嘴,這六皇子每次與小姐說話,都不過大腦的麼?

“與你何干!”雲晞微生硬道。

雨兒挑眉,果然會是這樣的結果。

“是不是要給你半個月的時間你纔可以收拾好?”慕寧初氣着吼雨兒。

雨兒心中暗罵,這人是有病麼?與自己何干,又不是她惹他生氣的,一大早的起牀氣也忒爆了。

“殿下要是着急大可先走!”雲晞微見慕寧初無緣無故的吼雨兒,也生氣道,誰知道他生什麼氣。

“一大早的,這是幹嘛呢?”慕寧初正要與雲晞微拌嘴,便聽唐絮兒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慕寧初斂了神情,又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雲晞微心中鄙夷,變色龍都沒他變得快。

“喚皇妃的馬車進來,以免走路時間更久。”慕寧初清淡的吩咐一邊的慕影。

慕影點點頭,趕緊下去辦,皇妃可以與殿下對着幹,殿下只會幼稚的與她爭辯,對她可不會。

“沒想到殿下是個有心之人。”唐絮兒笑道。

慕寧初輕輕的點了頭,大步的走了出去,只覺得唐絮兒笑得好假。

“還生氣麼?”唐絮兒見慕寧初走了,跑到雲晞微身邊,牽着她的手撒嬌到。

雲晞微搖頭,唐絮兒這纔沒心沒肺的笑了起來,“你不生氣便好了,你說的對,我不該沒了自己的。我已經放棄了。”

雲晞微笑着點頭,“你說的呀,切莫再爲他人傷心了。”雲晞微嘴上這麼說,心中卻不是如此的,她分明從唐絮兒眼裡看到的皆是不甘心。且若是真的放棄,不需要來告訴別人。

真正的道別大多都是無聲無息的,因爲只怕還會有糾纏,這般打羅敲鼓的宣稱,還如何道別?

“那你一個人小心一些,慕寧初雖與你做了盟友,卻是一個心思深沉之人,關鍵時刻未必靠得住。”

雲晞微掐了掐她的臉蛋,“你且放心吧,無事的。”

唐絮兒笑着,“他送我也不過半月,很快便回來了。”

雲晞微不答唐絮兒的話,只笑回其它的,“你們也要小心。”

雲晞微並無意唐絮兒生分的意思,只是面對她提起的感情之事,不想在參與罷了。

感情之事,也的確不該由外人蔘與。

“你且收拾吧,我去尋清羽。”唐絮兒臉上依舊帶笑,出門時又不放心的囑咐了雲晞微幾句。

雲晞微一一應下,唐絮兒這才放心的離開。

“可是收拾好了?”雲晞微問雨兒。

雨兒點頭,見小院中只有慕影一人守着,提着收拾好的包裹偷偷摸摸的溜出去,將包裹快速丟進車廂中,這才讓雲晞微上去。

馬車晃晃悠悠的駛到了驛站門口,慕寧初明顯已經等着不耐煩,冷着一張臉,嚇壞了身邊的的奴僕。

見馬車來了,一躍而上,“啓程。”

衆人聽令,浩浩蕩蕩的一羣人,往金遼前行。

車廂內,慕寧初沉着一張臉,雲晞微昨夜因爲唐絮兒與神器譜之事,也未睡好,因此也沒有心思哄他幾句,倒隨着輕微搖晃的馬車迷迷糊糊的睡去。

慕寧初等了好久不見雲晞微開口,一看,早已經安穩的睡着了。

慕寧初沒好氣道,“真是沒心沒肺。”暗歎雲晞微也真能睡着,又不是不知安排好的事宜。

想是這般想,手卻不聽使喚的將一張薄毯子蓋雲晞微的身上,可別着涼了纔好,不然耽擱了那麼久,神器譜又沒人看了。

雲晞微不知睡了多久,直到被馬車外有馬匹嘶吼聲與冰刃相向的碰撞聲吵到,才悠悠的醒過來。

一睜眼,便見慕寧初一臉嫌棄道,“你竟能睡着。豬都比你機敏。”

雲晞微不理他,撩起車簾子去看,外面已經打成了一片,又見雨兒依舊端坐在車伕邊,這才放心。

慕寧初再次被忽略,別提多憋屈,想到自己剛剛怕她着涼還給她蓋毯子,便覺得自個腦子壞了,就該讓她冷死!

“你今日怎麼了?一直沉着臉,像誰欠你似的。”不就是收拾東西慢了一點麼,這人用得着生氣了一早上嗎?

雲晞微腹誹,身爲一個男人,卻那麼小氣,怪不得娶不到媳婦兒,只能與別朝和親。

慕寧初聽到雲晞微軟糯的聲音,臉上的冷意褪去,也是,她不知道緣由,當然不知道自己爲何生氣了,她話雖不好聽,既然問起了,也算放過她了。

正要與她解釋,讓她知道自己不遵守時間是多麼過分的事情之時,車外傳來慕風的大叫,“保護殿下!”

慕寧初冷哼了一聲,這慕風一驚一乍的性格是和誰學。

“我……”慕寧初又要與雲晞微說,便見雲晞微將車簾子撩開,將雨兒拉了進來,外邊動刀動槍的,怕雨兒受傷。

“小姐。”雨兒輕喚雲晞微,語調有些顫顫,只因她一進車廂便被慕寧初冷冷的瞥了一眼,如新婚那日,那屬於死人的眼神一般的眼神又瞥她了!

若是可以再次選擇,雨兒發誓,她寧願在外邊,反正在外面也有慕影保護。

雨兒還沒來得及說話,便聽到一聲清脆的拍擊聲,雨兒低下頭,默默地靠到車簾子旁邊,撩起簾子假意看着外邊,她真的不想呆着這裡。

慕寧初莫名其妙的被雲晞微用力拍了一下手臂,冷聲道,“你打本皇子作甚?”

雲晞微依舊不看慕寧初,從雨兒撩起的簾子縫,觀察外邊的情況,“你不知道剛剛那眼神很難看嗎?活生生的人,幹活老用死人的眼神看人。”

雲晞微說完這句,總算看慕寧初了,認真問道,“沒人告訴過你嗎?”

慕寧初被雲晞微氣得不輕,感情這是在嫌他脾氣不但壞,還嫌他難看嗎?這人以爲她是誰!真當自己一回事了。不是他吹牛,金遼那個男子比他好看?有眼無珠的女人。

慕寧初從未發現,與雲晞微相處的他的內心活動從未成熟過,所有的表現,都是他這個年紀該有真實反應,沒有一點算計別人的老謀深算。

“輪不到你的指點。”慕寧初生氣。

雲晞微撇嘴,“誰想管你,不過是建議,給你建議你還生氣,小氣鬼!”

雨兒手緊緊的抓着簾子,上天啊,趕緊讓她逃離這個車廂吧,逃離這兩個幼稚的人,她不想再聽這些幼稚的話。

或許是上天聽到雨兒的呼喚,一個蒙面黑衣人提着一把鋒利的劍向她旁邊的車伕刺來。

雨兒來不及拉開車伕,身邊的車伕不會武,側身躲不過去,被劍生生的刺進了心臟處。

“啊!”隨着車伕重傷滾落馬車,雨兒大叫一聲。

雲晞微趕緊拉她進來,慕寧初撩開車簾,“慕風。”

慕風得令,替了車伕的位置,慕影擊退幾個黑衣人之後,跳上馬車,馬車快速的逃離。

而那些隨行的奴僕,因黑衣人的阻攔,無法前去守着慕寧初的馬車,只能看着慕寧初的馬車越來越遠。

“有傷到沒?”雲晞微拉着雨兒左看右看。

雨兒搖頭,雲晞微這才放心。

慕寧初冷着一張臉不說話,雲晞微是對自己有意見的吧?只有對自己纔會橫眉冷眼,不管對慕影慕風還是雨兒,別提多親切。

“殿下,已經甩掉了。”慕風在車廂外道。

“嗯。”慕寧初淡淡的應了聲,聽到慕風的聲音也很煩。

雨兒藉此機會,“小姐,我出去與慕影作伴。”說完,便離開車廂,坐到慕影身邊。

雨兒一出來,便見慕風慕影兄妹投來同情的眼光,雨兒熱淚盈眶,幸好有人懂。

“還有多久可以替換馬車?”兩人的車廂裡,沉默了許久的兩人,終於由雲晞微打破安靜。

慕寧初平淡道,“半個時辰。”

雲晞微點點頭,不再說話,慕寧初覺得是不是自己有些冷淡了,人家姑娘家都主動與自己說話了,自己也給她一個臺階下才好。

“此後便只有慕風慕影兩人保護了,你可怕?”

雲晞微搖頭,“不怕呀。”尋找神器譜自然不能烏泱泱的一大幫人跟來,所以慕寧初才設計甩開他們隊伍,這是早有預料之事,怕些什麼。

“還有你師兄也尋不到你了。”慕寧初又道。

雲晞微見他語氣怪怪的,實在不知道爲何,“尋不到好些,本來就不想他有危險。”

“倒是感情深厚的師兄妹!”

雲晞微無語,這怪里怪氣的語氣是作何?

拍着胸口給自己順氣,勸服自己算了罷,等她們找到神器譜就趕緊離開,這慕寧初的脾氣陰陽不定的,變態!

慕寧初打了一個噴嚏,瞥了一眼雲晞微,心道她罵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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