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凰,懸晶宮。
完顏泓穿着黑色飛龍鑲金色滾邊錦袍,赤着腳,頭髮慵懶地披了下來,只用一根髮帶束着。他混在跳舞的歌女當中,一邊哼着,一邊隨着音符的落下而用手掌打着拍子。
剔去一身浮華的他站在歌女中間優雅出塵,縱使臉上沒有笑意,也難擋他**的魅力。他是一個善於隱藏的人,同時也是一個很好的捕獵者。只要是他喜歡的獵物,他不會馬上追上去,他有足夠的耐心,也有足夠的時間。當獵物們因爲危險的離去放鬆警惕時,那,便是他出手的時候。
可是,現在的他很生氣。因爲一個人的自作聰明而毀掉了他的小部分計劃。
完顏泓輕輕的和着,哪怕不用去看歌女們,他也能跟上拍子。衆歌女們皆以他爲中心,不敢逾越半步,安分守己的跳着自己的舞。
當最後一個音符敲下,衆人悄悄撤了下去。完顏泓這才一步步的走向玉階上的座位,旁邊早已有等候多時的吏官迎了過來。
“秉王,懷陽候早已恭候多時,是否允進?”
完顏泓不急不忙的抿了口酒,待那醉人香醇的液體滾下喉嚨後,才慢慢地掀了一下眼皮。似是漫不經心的說道:“我不找他,他倒是自己找上門來了。讓他進來吧。”
吏官領命下去,緊接着一名身着夜色便服,目含精光的人走了進來。待上前一看,正是那幾年不見的葉羲和。
如今的他已經是雪凰的懷陽候,地位崇高,吃穿不盡。本應春風滿面的他,此時的雙鬢上卻添了不少銀霜,比幾年前越發的老了。完顏泓是個守承諾的人,既然葉羲和願意投靠雪凰,那麼他自然不會出爾反爾,對他順從的人他會以高官厚祿去回報他們。
葉羲和也是其中一個。
“臣,參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完顏泓放下琉璃杯,斜挑起一抹淡笑,乍一看去還以爲只是他的習慣性動作而已。“原來是葉卿啊。你知不知道,你每次朝我見禮的時候,我是最開心的。整個雪凰就你最會說話,這個世上哪裡有人會活得過萬歲呢?葉卿,你是把我當孩童耍吧?”
輕描淡寫的語氣,在葉羲和聽來就像是一道平地驚雷驀然響起。這時的完顏泓雖然看不出喜樂,但絕對不算是褒獎。“臣不敢,這只是臣的真心話罷了。像皇上您這樣受萬民敬仰的人物,如果不活過萬歲,恐怕都是可惜了。”
完顏泓聽罷,嘴巴的淡笑卻是漸漸加深了。“既然葉卿喜歡說老實話,那麼就沒有話要對我說?”
“臣不知……”
“你不知道?”完顏泓收起笑靨,睥睨天下的黑眸裡射出一道冷光凝聚在葉羲和的身上,似乎只要他稍有動作便會粉身碎骨!“那你可知道你派去的人險些毀了我的計劃?假如楚君庭身死,鳳天一旦得知的話,我的計劃就再也推動不得。你還要說你沒有做錯事情?”
聽到這話,葉羲和終於承受不住跪了下來。眼前人的聰明已經不是他所能掌控的範圍,之前他認爲的萬無一失,不過是自己的自作聰明罷了,到底他是老了。“臣,罪該萬死,請皇上責罰!”
完顏泓慢慢從上面走了下來,每下一步玉階,葉羲和的心都要提起來三分,彷彿很快就要跳出嗓子眼來了。“你可真是老糊塗了啊。縱使背了個賣國賊的名聲又有何妨?你想要的,現在不是全部得到了嗎?以前的恩恩怨怨就一筆勾銷了吧,鳳天欠你的,雪凰必定會爲你奪回來!”
他走到格子窗下面,擡眸佇立。眼底的火焰漸漸燃燒了起來,似要燒盡這天下所有的怨氣。在不久的將來,或許會有他的一席之地。
時間已過三天,但是完顏泓依舊沒有召見他們。
行宮裡的所有人都被一種奇怪的氛圍給包裹着,明明在享受着優待,卻又有種被人軟禁和不重視的感覺。不管別人是不是這樣想的,反正葉連傾就是這麼以爲的。
時間拖的越久,她的心裡便就越不安。似乎有什麼大事即將發生,但是那種無力的掌控感又時時刻刻的瀰漫在心頭。
這讓她着實難受。
葉連傾沿着小道走着,視線沒有目標性的掃來掃去。這個花園着實寂靜,除了喜歡抄近路的人會從這裡經過時,平時便很少有人來過了。時值入冬,花園裡的百花早已枯萎,沒有了春天時的生氣與鮮活。這裡靜的只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忽然,一聲輕響毫無阻礙地傳進了她的耳中,是花枝被踩斷的聲音。葉連傾目光微微一縮,脣邊卻勾起了一抹淺笑。很好,她現在已經知道那個人躲在哪裡了。
望着眼前的女子瑟縮在一簇枯萎的牡丹花下,腦袋努力的壓着,只餘一個瘦削的肩膀在輕輕發抖。葉連傾忽然有種說不清的感覺,彷彿這個女子她很熟悉,所以才沒有防備的心理產生。“你是誰,鬼鬼祟祟的躲在這裡有何圖謀?!”
話音一落,女子像見鬼似的大叫一聲就跑,也不管前面是什麼地方。
葉連傾當然不可能就這麼放她走了。腳尖輕點,趕在她跑出花園之前攔住了她。
“站住!你……朝歌?”
鳳朝歌一臉恐懼地望着她,無辜的眼睛圓睜着。蒼白的小臉上因爲害怕而糊滿了淚水,渾身的狼狽早已掩蓋掉了她做公主時的風華萬千。眼前的鳳朝歌完全變了一個人,再也沒有少女時的嬌俏與靈氣。
完顏泓究竟是怎麼對待她的?
葉連傾心情複雜的拉起她的手,也不管她在努力掙扎。拉着她就往回跑。“朝歌,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你要聽我的話才能活命。”
葉連傾帶着鳳朝歌一路飛奔,在經歷了幾次險些被發現的危險之後,她終於將人帶到了楚君庭住的院閣中。因爲是親兵,所以她住在楚君庭旁邊,以防不時之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