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瑤曦強壓制住那哽咽而出的聲音,努力裝作着平靜,“當然是來看你,孩子它最近很想你。”
蘇恆玉的目光挪到明瑤曦圓圓的肚子上,大概還有幾個月,他的孩子就可以出生了。明瑤曦懷了他好幾個孩子,但是隻有這一個孩子,讓他等到了現在。
“你過來,摸摸它好不好?”明瑤曦眼睛含着渴求。
蘇恆玉怔了怔,終是慢慢挪動着腳步過來,腳上的鐵鏈子隨着他每一步的行走,發出叮噹的響聲,明瑤曦看着,默不作聲。
她知道性子溫軟的蘇恆玉有多麼強烈的自尊,現在這樣對他,無疑是對他最好的打擊。
明瑤曦儘量忽視掉這些,避免讓他難堪。蘇恆玉現在卻沒有察覺,他來到了牢房門前,靠近了明瑤曦,目光靜靜的落在明瑤曦的肚子之上,眼神溫柔的如同二月的光。
“我們的孩子,這是我們的孩子,”他說,“方希,真好。”
明瑤曦牽着蘇恆玉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之上,“你摸摸它,它最近不怎麼聽話,估計是想你了。”
蘇恆玉輕輕的觸碰着明瑤曦的肚子,溫柔的撫摸,他感覺到明瑤曦的肚子動了動,又在他的撫摸之下安靜了下來。
看來這個孩子也一定如他和明瑤曦一般,是一個聽話的好孩子。
蘇恆玉一怔,突然將手縮了回來,“方希,你一定要好好照顧它。”
明瑤曦的身子顫了顫,聲音也帶了明顯的顫音,“你說什麼?我們不是說好,要一起看着它長大嗎?”
蘇恆玉摸上明瑤曦的臉,“方希,你真傻。”
可事實上,明瑤曦跟她哥哥一樣,此誰都要聰明。她不是傻,她只是願意爲了他,甘願的做一個傻子。
“方希,那天我和棠之的事情,讓你傷心了。”蘇恆玉的聲音很輕,但並沒有愧疚之意,“對不起。”
明瑤曦搖頭,“不,這事不怪你。當然,也不能怪棠之。我知道,你一直都是喜歡她的。”
她也知道,若是沒有戰其鏜的成全,她和蘇恆玉根本不可能在一起。蘇恆玉對她好,也是因爲戰其鏜。在外人看來,她與蘇恆玉是相敬如賓的夫妻。但是明瑤曦一直明白,蘇恆玉或許是喜歡她的,但是那種喜歡,遠遠及不上他對戰其鏜的……愛。
“方希,謝謝你!”到了這一刻,蘇恆玉還能說些什麼呢?他知道明瑤曦什麼也沒有錯,可是有的事情,他若是再不說,也許永遠都表達不了了。
明瑤曦跟蘇恆玉在牢房之中待了很久,他們之間,沒有生離死別的感傷,沒有不依不捨的牽掛,靜靜的,像是彼此之間已經產生了某種不可言說的默契。
明瑤曦從蘇恆玉的牢房之中出來,看見明瑤宇背對着她,負手立在門前,擋去面前的一大片光陰。
察覺到她出來,明瑤宇轉過身來,朝着她伸出一隻手,“傻站着做什麼?過來!”
明瑤曦朝着他默默的走近,她看見明瑤宇脖子上那條明顯的細痕,沉默了半晌,她問,“爹爹和孃親還好嗎?”
那日在大殿之內發生的事情,明
瑤曦並不是毫不知情的,從宮人的口中她聽說了蘇恆玉是怎樣劫持她父親和哥哥,若是沒有蘇政華,也許他們就已經死了。
這些消息就像一道道的細鞭子,狠狠的抽在明瑤曦的心上,一下一下,不輕不重的抽打着。
“怎麼突然這麼問,爹和孃親不是昨日才見過你嗎?你忘記了?”明瑤宇牽住明瑤曦的手,低頭看她靜靜的臉。
明瑤曦最近的情緒都不怎麼穩定,明相和明夫人去看她的時候,她都處於一種空茫的狀態。不哭不鬧不說話,就如同一個活死人一樣。
他跟她說話,她也會回答,可是她的眼神卻一直都是怔怔的發神,或者放空。明瑤宇也知道這件事情對她的打擊肯定會非常的大,但是明瑤曦的這幅狀態,實在出乎於所有的預料之外。
今日醒來之時,她忽然提出來說,要去看蘇恆玉,她說,她的孩子想父親了。明瑤宇在徵求蘇政華的同意之後,便將明瑤曦給帶過來了。
她來到牢房之外,這消沉已久的情緒終於纔有了一絲起伏。但是明瑤宇還是很擔心,這可是他唯一的妹妹。
“哦,是嗎?”明瑤曦的聲音輕飄飄的,有種心不在焉的感覺,看來她是不知道明相跟明夫人昨天一直都在陪着她了。
明瑤宇握住了明瑤曦的手,“這兩天,你跟我回明府住。”
“不!”明瑤曦突然開口拒絕,“我是二皇妃,我要住在皇宮裡,我不回去,不回去。”
她的眼神緊張,無主,又慌亂。
明瑤宇急忙安撫她,“好,我們不回去,不回去,就住在皇宮裡。”
明瑤曦這才如同受了驚嚇的小孩子一般,拉着明瑤宇的手,朝他輕點了一下頭。
蘇政華這兩日的日子過的並不輕鬆,那日的事情剛過,這個消息就已經傳到了前線去,軍士的士氣大落,傳來的戰報並不樂觀。於此同時,北燕也對這個剛剛發生了內亂的南晉蠢蠢欲動。
蘇政華一上臺就採取鐵腕政策,派人全力支持前方的戰事,並藉此機會,清理朝政。
夜已深,蘇政華還伏在案上埋頭處理文案。戰其鏜這兩天的心情也十分的低落,從那日的事情發生了之後,她便整日的將自己給悶在房間裡,也不出去。只在特定的時間裡去照看蘇政華,他的背後還有傷。
那日蘇政華將蘇恆玉下令關押進了死牢裡,不知道是用着怎樣的一種意念強行撐住,讓趙太醫將他後背上的兩隻箭給硬拔出來了。
戰其鏜就立在他的面前,蘇政華牢牢的將她的手給抓住,一聲不哼,額頭上的汗珠一直在往外沁。他受了傷,但這個時候他卻萬萬不能倒下,朝廷裡還有那麼多的事情要等着他去處理。
拔出了劍,草草的處理了一下自己的傷口,蘇政華便開始行了簡單的登基大典,清肅吳守成留下的餘黨。朝廷籠統的官員說多不多,說少卻也並不少,蘇政華清肅起來,並不是一件那麼容易的事情。
更何況他國的事情,也足夠讓他忙亂。
戰其鏜自己的心情是受了極大的影響的,照顧蘇政華的時候並不是十分的
用心,因爲天氣已經熱了,蘇政華自己也沒有時間管理,便導致了他後背的傷口惡化。
戰其鏜去給蘇政華換藥的時候,看着他背上的那兩個箭窟窿,才發現他背上的傷有多麼的深。
那日,唐嫣然也在。
自從蘇恆玉的事情平復了下來,唐嫣然進宮的次數就多了起來,每一次都是奔着蘇政華去的。她看着戰其鏜一臉心不在焉的過來,就怒了,“你到底是怎麼照顧皇上的,他背後的傷本來就深,現在已經惡化了,你知不知道這處理起來會有多麼的麻煩?”
唐嫣然一向是個乖巧玲瓏的姑娘,突然的對戰其鏜發火,終是將戰其鏜給罵醒了過來。因爲她看見唐嫣然正陪在蘇政華的側身,而蘇政華的上衣,已經脫了下來。
即使旁邊有太醫和宮娥在場,戰其鏜的視覺還是受到了很大的衝擊。她回了回神,定了定睛,忽視掉唐嫣然走向了蘇政華去檢查他後背上的傷。
戰其鏜在看見那傷口的時候臉色就愧疚了,唐嫣然還想繼續說什麼,就聽見戰其鏜冷聲道,“出去!”
“屋內的女人,都出去,太醫留下來就行!”
唐嫣然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戰其鏜擡起頭來,“唐姑娘還未出格,這樣跟一個有夫之婦待在同一個空間裡,是不是太不妥當?”
“你,”
“還是說,唐姑娘已經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了?”戰其鏜拿起旁邊的紗布和傷藥,麻利的給蘇政華清洗後背,上藥,裹傷。眼睛再也沒有看唐嫣然一眼,“大王,送客!”
大王是蘇政華派給戰其鏜的貼身侍女,長的人高馬大,看上去應該也是一個武功高強的人,且時時冷着一張臉,一看就是一個不好惹的姑娘。
沒等大王站出來趕人,唐嫣然就先一步轉身出了房門,臨走之時還死死瞪着戰其鏜,並依依不捨的看着蘇政華。
戰其鏜沒有看唐嫣然的眼神,當然蘇政華也沒有。
唐嫣然走了,大王也應戰其鏜方纔的要求,退了出去,因爲她也是一個女人。太醫和小秋子在一旁戰戰兢兢的,生怕戰其鏜一會兒就會把那腔悶火給發泄到自己身上。
戰其鏜沉默着給蘇政華裹傷,身爲戰家之人,她對做這種事情並不陌生。空氣突然變的十分的靜謐,大家都不敢亂動,也都不敢說話。
“好了。”給蘇政華的後背打了一個死結,戰其鏜轉身去淨手,吩咐小秋子,“好好照顧王,”
她一頓,回頭看見蘇政華身上的那身衣服,纔想起他現在已經是皇上了。
“好好照顧他。”
“哎,奴才知道!”小秋子忙應下,目光一個勁兒的在往坐在牀沿上不動的蘇政華身上瞄,心想你倒是說一句話啊,要是被戰其鏜誤會了你跟唐嫣然的關係,咱這之後還會有安生日子嗎?
蘇政華將的衣服給自己套上,準備繼續去案上批改文案,戰其鏜扭頭看蘇政華一眼,目光頗是複雜。
“皇上,今天的東西你已經看的差不多了,可以暫時休息一下。”小秋子緊張着蘇政華的身體,害怕他會吃不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