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兩眼瞪大,滿臉驚愕,粗重的喘息一聲比一聲重。
似乎,他已經意識到什麼了。
“怎麼,不歡迎嗎?”我問道。
“你來幹什麼?”他不耐煩地問。
“來看看我的大舅子嘛,你不是把你妹妹許配給我了?妹夫來丈母孃家走走,不是很正常嗎?”我調侃地說道。
他擦了一下鼻子,擰擰嘴角問我:“我妹妹呢?”
“出村去了。”
“到哪裡去?”
“她外婆家。”
“是她一個人去?”
“還有蓉香。就是你說的我另一個女朋友。”
“爲什麼她們這個時候去我外婆家?”他的眼睛瞪得更大。
“因爲你媽媽帶着白瑤先去了,我派她們去那裡接應的。”我略帶挖苦地反問,“要不要我們妹夫郎舅也一起去?那樣多熱鬧,到你外婆家搞一個大團圓,你外婆一家一定好好招待我們的。”
繆希豐死死地盯着我,他的臉一點點扭曲,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你他媽的在玩我吧?”
“我這不是在玩你,而是在向你要人。我從頭到尾一點沒有跟你玩的意思,根本沒那個心情。”我說道。
“你想搞什麼名堂?”他又質問道。
“不是我想搞名堂,我是來跟你算一算賬的。”我指一下他的鼻子,“我認識你是一種罪,如果當時沒有碰上你妹妹,我沒有聽從她的求救趕走那個男鬼,或者我救了她但她沒有給我講述尋哥的故事,我也不可能跟着她跑到山壁洞下,就不會跟你認識,造成後來白瑤被你劫持的局面了。說真的,我根本沒把你當敵人,是你自己在當我們的敵人。”
繆希豐舉手想推我一把,我稍稍一退就讓過了。
他大聲吼道:“邢小蒙,你竟然置我們的君子協定於不顧,明明你答應讓我用妹妹換白瑤,我們是皆大歡喜,你不吃虧我不吃虧,爲什麼你卻要撕毀這份協定,還要來破壞我的美事?看來我們的冤家是結定了!”
“是啊,我們的冤家早已結下,不是我跟你結,是你跟我結的。你拿妹妹換白瑤,你妹妹倒沒意見,但白瑤呢?”
“她不是當面跟你說過她願意跟着我嗎?”
“可那不是她的本意,她是想犧牲她而保全我們。但作爲男子漢,我豈能眼看她被一個半人半鬼的你給毀掉,一定要誓死把她從你魔爪下解救出來。”
“我看,你不是來算賬,是送死來的!”
繆希豐忽地退回屋裡去了。我知道他去幹什麼。
一定是拿菜刀了。
果然很快他又出來了,右手緊攥着一把切菜刀。
我嗤了一聲問:“你就沒有別的好兵器了嗎?”
他一愣,“你什麼意思?”
“你拿的是菜刀,那是你家用來切菜的,我估計你在家從不做飯,這把菜刀是你媽媽在廚房勞作的工具,你今天唯一一次使用卻不是切菜幫家做家務,卻用來殺人,那不是糟踏這把刀嗎?”
“去你的,廢話少說,菜刀本是拿來切菜的,照樣可以砍掉你的腦袋!今天你就嚐嚐它的鋒利吧!”
“我的腦袋擋不住菜刀。但有一樣東西不知菜刀能不能砍得了。”
“什麼東西?”
“是這個寶貝。”我從衣襟擋住的皮帶裡抽出那把木劍。
繆希豐看着不由哼了一聲,輕蔑地撇着嘴說:“我當是什麼高級武器,原來只是一把木頭玩具。我說邢小蒙,你真以爲我是跟你玩耍嗎?竟以爲拿把木頭傢伙來擋我的菜刀?”
“菜刀是鐵打的,鐵是金屬的,木劍是桃樹幹削的,桃樹是木屬的,自古金克木是鐵律,但有一種情況下有例外。”
“什麼情況下?”他問道。
我用木劍一指他:“菜刀在繆希豐手上,而木劍在我邢小蒙手裡。”
“你的意思金克不了木?”
“不僅金克不了木,反而是木要克金了。”
“哼,那我倒要見識見識木克金的奇蹟了,但你小心金克你頭!”
繆希豐舉起菜刀向我迎面一砍。
我稍稍往旁一閃躲開。
他目露兇光,滿滿地是一付拼命的勁頭。他對着我左劈右砍,一刀又一刀,每一刀砍來都使出全力。
我只是閃來閃去,雖然我沒有系統地學過武術,但以前打架的經歷多,自己練的就是閃展騰挪的功法,而繆希豐也沒有武功,刀法雖狠卻雜亂無章,我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下一刀往哪裡砍,提早作出躲閃準備。
我還是不敢用木劍直接磕碰他的菜刀。
白校長家的那一幕歷歷在目,杜大保一刀砍向白阿姨時,我只拿木劍一擋,他就被彈到半空,如果不是牆壁阻礙,不知他會跌出去多遠。
當時我沒有經驗,不知道木劍與菜刀相碰會釋放那樣強大的力量,叫杜大保吃了大苦,連靈魂都被撞出了軀殼,費了我很大工夫纔好不容易幫他找回來。
現在我不忍心這一招馬上使出,繆希豐雖然那麼兇,可他畢竟也是人不是鬼,他是受了張忌陽的蠱毒才扭曲的,如果這一碰把他甩出去,跌個重傷怎麼辦?
我最擔心的還是他被跌得靈魂出竅,我又要多出一份事來,還得負責給他找魂,冤不冤枉?
我希望繆希豐累成一攤泥,自己倒下去爲止,然後逼他放棄白瑤,我們結個好尾巴,不用那麼殘酷鬥殺。
所以我左一讓右一讓,只要不讓他砍着就行。
可是繆希豐不僅沒有輕得趴下,反而是越砍越起勁,他兩眼越來越有光,菜刀掠過我的面前時風聲更響,他的動作也越來越迅捷。
我有點慌了,想靠他自己被拖垮敗下去的願望恐怕實現不了,他的陰力在不斷加強,就好像有核能在源源不斷給他提供能量似的。
不行,這樣下去累倒的不是他而是我。
必須來狠的了!
當他再一刀向我腦門砍來時,我將木劍往上一挺,嘴裡唸了一個:“撣!”
菜刀砍在了木劍上。
那一刀砍下來力有千鈞,可是,我沒有感受到一絲一毫的作用力。
眼前卻爆開一道閃光,並且伴着轟地一聲悶響。
然後……
我眼前是一股青煙,嗆得我一陣眼睛痛。
等睜開眼時,面前不見了繆希豐。
我認爲他肯定跌出去,倒在地上了。
打鬥的地方是在他家門外的空地上。這片空地的面積有半個籃球場。
可是我環顧四面,卻沒有見到他倒在地上。
難道他在菜刀磕碰我的木劍,見到閃光,聽到爆響,被煙燻着後就立馬跑掉了?
是不是躲進屋去了?
我向門裡張望一下,裡面也沒見他的人影。當然他家的屋子不是中廳一間,他有可能躲在另幾間去了,甚至可能直接跑到樓上,砰一聲關緊門了吧?
不管怎麼說這一招是起作用了,木劍的威力果然發揮,他沒有被彈出去甩跌在地上真是好運氣。
我向屋裡喊道:“繆希豐,你在哪裡?逃得這麼快呀?”
屋裡靜悄悄地一點聲音也沒有。
“快出來呀,怎麼像個娘們一樣躲起來?你認輸還是不認,請給我一個回答。如果你不服的話咱倆繼續,你來砍我呀。如果你認輸了也要出來當面認一下,我缺你一個回答。”
但不管我怎麼喊,卻沒有一點回音。
我決定走進去看看。
“繆希豐,你不出來,我只好進來了。我們打了半天好不容易分出高低,你不認輸那我怎麼走?你認輸了我就走。好不好!”
我一邊大聲問着一邊走向北牆。
就在這時後面傳來通地一聲響。
我一愣,聲音來自屋後。我知道他家的格局,前屋的後面有一個院子,院子後面是三間平屋,是養雞鴨的地方。剛剛那一響,是他從高處跳下去的吧?
後牆有一道門是通往後院子的。我輕輕一推這道門就推開了。後院的情景卻讓我大吃一驚。
院子地上摔着一個人。正是繆希豐。
看他那樣子已經人事不省了。
由於前幾天下過雨,後院地面的泥是比較軟的,在他倒着地方旁邊有一個明顯的凹跡。身邊還有幾塊碎瓦片。
我走到稍遠一點的位置,擡頭向上面觀察,那是前屋樓房的後檐,後檐口的瓦片有落下的空缺。
難道,繆希豐是從後檐上掉下來的?
我真的好吃驚,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明白了,剛剛刀劍相磕,一聲轟響一道閃光過後,強大的彈力將繆希豐彈到空中,一直落到了樓房的屋頂上!
然後他想從屋頂上溜走,可是在跨過屋脊後不慎在瓦片上打滑,順着後檐掉了下去,摔了個昏天黑地。
我又一次審視着手中的木劍,感覺這把太公傳下來的法器果然威力強大,不用砍不用刺,只要磕碰對方的武器就將對手彈得大敗。
我把木劍插回皮帶。回到後院將繆希豐拖回屋裡,從他家的水缸裡舀來一盆涼水,準備兜頭向他一潑。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傳來:“等一下!”
是一個女聲。
我轉頭一看,嚇得後退幾步。來的竟然是羅素貞。
女鬼重現,定非益事。我把臉盆一放,厲聲喝道:“你來幹什麼?”
羅素貞慌亂地舉起兩手搖着:“我不是來給你找麻煩的,只是想請你饒了繆希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