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此一事,耿風和楚雲飛的關係就更好了,在楚雲飛看來,團長把這麼隱秘的事情交給自己處理,自然是對自己的信任,耿風卻是因爲“徒弟”兩次爲自己的事情負傷,不好好對他實在是說不過去。
一樁買賣下來,沈文彬不僅還清了欠款,還弄了十萬塊錢的贏餘,心情自然不錯,本來他還想重新老實做人,本分工作。可他的妻子卻不願意:這點錢夠幹什麼的?還是花點錢自己重新回去上班,老公你就在外面闖蕩吧。人心一旦放開了,再收回來確實不容易,沈文彬也喜歡上了這種充滿挑戰的經商生活,妻子一勸,自己就答應了。
楚雲飛養傷期間,很多人前來探望:有自己連隊的戰友;有沈文彬和隋永義;有宏達集團的人……最讓楚雲飛難受的是:白爲民又破費來看自己了。
楚雲飛這次一出去就是小二十天,白爲民來過之後才知道:那篇文章 已經上送到軍裡了,三等功雖然看來是沒跑了,但是這次轉士官的人很多,關係硬的大有人在,據說名單已經內定,沒有白爲民的份。
躊躇了半晌,楚雲飛答應白爲民在時機允許的情況下爲他說說情,至於效果怎麼樣是不敢保證的,畢竟不是他自己的事,不過,要是實在不行的情況下,自己可以爲他找個還將就的工作,說到這裡,楚雲飛似乎又看到了張志華禿頂下胖乎乎的笑臉。
在白爲民的催促下,這天,楚雲飛和葛副團長練完之後,去找耿風。
小孟見來的是楚雲飛,通報都免了,直接就讓他進去了,進屋一看,沈文彬也在,耿風正和他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見是楚雲飛來了,“哈,小楚來的正好,正有事想找你呢。”
“什麼事?”
“這樣的,小楚你的文化課好象學得不錯,我給你弄了個考軍校的指標,你該好好準備準備了。”耿風根本沒考慮楚雲飛的想法就爲他做主了。不過這也怪不得他,帶兵這麼多年,還沒聽說過誰不願意上軍校的。
楚雲飛可不這麼想,他來軍隊其實只是爲了躲開那個傷心的環境,或者還想學點格鬥技巧去暗殺了那個殺害自己父親的兇手,不過這個想法連他自己也不相信會成爲現實,不過人活着總得有點希望的不是?
要是想在軍隊出人頭地,楚雲飛大可以多寫點那些給白爲民寫的東西,或者報名參加軍事比武什麼的,但是就算在軍隊混好了,那能怎麼樣?總不能混成個團長就帶上自己的團出兵巴基斯坦或者沙特吧?要是混成軍委主席還有那個可能,不過……這個想法現實麼?
楚雲飛笑笑,“團長,我是有個事想跟您說說。”
“你說吧。”
“是這樣的,管圖書室的小白您知道吧?”
“恩,我知道,他不是最近還寫了篇稿子麼?挺轟動的,也算是咱們團的人才呀。”
“他那篇稿子是我和他一起寫的。”楚雲飛這麼說是有原因的,他不能說這個稿子全是出自自己的手,因爲在部隊裡,由於戰爭年代的理念一脈相傳,冒他人之功是大不韙的事情,雖然是他自己願意這麼做,但會嚴重影響團長對白爲民的觀感的:貪他人之功的不是好人,更不是好士兵。
但是楚雲飛還必須要在這件事裡摻上一腳,一方面是說明自己和白爲民關係好,早就在幫助他了;再說了,文章 本來就是自己的寫的,人總是有個虛榮心的,何況象他這樣的年輕人,說的對象又是他的團長師傅。
可耿風明顯的誤解了楚雲飛的意思,“這還了得?你現在把他給我叫來,我的團裡不許有這種兵,還欺負到你頭上了,我早覺得這傢伙不是寫那篇稿子的料。”
“我不是那個意思。”楚雲飛有點不好意思,“其實我倆挺合的來的,經常在一起看書,所以才合作寫了那篇稿子,因爲他想轉士官,我就讓他拿那篇文章 發表了。”
“哦。”團長師傅現在明白了,感情自己“徒弟”是來求情來了,“你想讓我幫他轉士官?”
就算和團長關係再熟,楚雲飛還是滿不好意思的,畢竟是手伸長了點,默默的點了點頭。
“這個……”耿風沉吟了一下,似乎在組織語言,“不好辦,要是你的事我就給你辦了,我真要辦點小事誰還不給個面子?”看着楚雲飛失落的表情,團長進一步的解釋,“擱在往年,根本不是個事,可今年不行啊,今年軍委的大動作你也清楚不是?”
楚雲飛知道團長在晦澀的指出軍辦企業的轉制以及後來帶出的一系列影響,點點頭。
“這麼多人裁撤下來了,總要安置啊,現在師裡那點可憐的名額早讓人爭得快打破頭了。你知道我給你爭取這麼個考軍校的指標有多不容易麼?”
聽到軍校指標,楚雲飛又冒出了希冀的眼光:要不讓白爲民去考軍校?
耿風這人精哪裡會不知道這小傢伙在想什麼,手一揮,“你想也別想,給他指標我不如去送人情呢,考軍校指標可比士官指標難弄多了,要不是看你是前年兵,今年考軍校最合適,我纔不去費那個勁呢。”
“再說了,考軍校的話小白的年紀也太大了點。”
雖然很失落,但楚雲飛明白團長說的確實是實話:今年是不比往年,大家都能感覺到,而考軍校的話先不說能不能考上,白爲民的年紀確實大了點。
“你好象有點不願意考軍校?”團長的感覺很敏銳,“怕考不上?”
“不是的,考軍校我還是有把握的,可是……”楚雲飛真的有點迷茫了,考上軍校以後呢?在部隊裡呆一輩子?自己到底該怎麼做呢?向軍委主席的位置奮鬥這個念頭他可是想也沒想。
“可是什麼?難道你來部隊只是想混上三年然後回家?那麼不求上進?”耿風可是有點生氣了,當兵頭年考軍校是不可能的,再往後又可能年紀大了畢業後在部隊裡不好發展,畢竟有個“四十歲一刀切”在那裡擺着,再往後還有“五十一刀切”。楚雲飛今年考軍校是最合適的了,況且他素質好又年輕,前途可是一片光明的,爲了小夥子的事團長師傅可費老勁了,如今自己的勞動成果不被人領情,耿風能不生氣麼?
知道團長生氣了,楚雲飛低頭尋思半天,終於決定實話實說,“團長,其實……其實我不是爲了當兵而參軍的。”
不是爲了當兵而參軍?什麼狗屁不通的話?耿風更生氣了,換個小兵他早罵上了,不過師傅畢竟還是對自己的徒弟有點了解的:徒弟有心事,還是那種不太合適說的事,“哦,感情你是爲了當官才參軍的?”
“有什麼話就說吧,這裡也沒外人,就是我和你沈大哥,還扭扭捏捏的。”
楚雲飛苦笑一下,“我倒不是扭捏,主要這話一下不知道該怎麼說起,事情是這樣的……”
楚雲飛把自己參軍的原因從頭到尾說了一遍,“……所以我都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該往哪裡走,心裡背這麼個包袱總不是滋味,想到那個馬哈蘇德還好好的活在世上吃香的喝辣的我就……”
說着說着戰士的眼睛就紅了,沉默半晌,又接着說道:“我離那傢伙太遠了,根本夠不着他,我不知道是不是該考軍校,就算考上軍校我又該做什麼,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該做點什麼。”
就是耿風和沈文彬比楚雲飛多出若干的閱歷和經驗,初次聽到這事還是呆了半天,楚振中的事情當時轟動全國,兩人是聽說過的也咒罵過的,但是那是離他們比較遙遠的,那件事的發生給兩人震撼甚至遠遠趕不上同在先陽的樑東民,更別說那大事的幕後內容了。
耿風和沈文彬對視半天,彼此都能看到對方眼中的不可思議和濃濃的同情。不容易,真的不容易啊,可憐的小傢伙,一直揹負着厚重的心理負擔在躑躅獨行,甚至放棄了自己的似錦前程,全國競賽的優勝者啊。還好沈文彬雖然是書生意氣,卻也還算性情中人,沒去想責備楚雲飛這種把事情全攬到自己頭上的想法。
至於楚雲飛快意恩仇的觀點,耿風更是強烈的支持,雖然崢嶸歲月磨平了團長不少的棱角,雖然有時候甚至可以用狡猾來形容他的爲人處事,但不代表就不是個血性男兒,何況他還是個武者,更是個軍人。
設身處地的想了想,耿風承認自己也拿不出什麼更好的建議給對方,不過,軍校還要他考麼?軍校,對了!軍校!!!
“咳。”團長一聲咳嗽打破室內的靜諡,“這個,小楚,你的遭遇我很同情,我有個建議,你可以考慮考慮。”
“還是要考軍校,爲什麼呢?我們國家也有藍盔部隊的,你知道吧?”
做軍人的自然知道藍盔,聯合國維和部隊嘛,楚雲飛點點頭。
“咱們師是乙種師,藍盔裡是不會有咱們這種師的成員的,要不就是甲種師,要不就是特種部隊,還有軍校生,起碼這三種你是有希望的,你明白麼?至於能派到哪個國家維和那就只有天知道了,不過,也算個希望不是?再說了你還年輕,去軍校對自己畢竟是個提高。”好嘛,耿風的口氣,根本就是楚雲飛已經考上軍校了,只是上不上的問題,不過事情似乎確實是如此,全國競賽的優勝者呢。
“對啊。”沈文彬只是書生氣濃,腦瓜可是絕對聰明的,最多算不太會爲人處事就是了,“小楚你要是在軍校表現優異,真沒準能進入藍盔,哪怕你在學校這幾年藍盔不招人,你畢業也可以選擇去甲種師或者特種部隊啊,以後還會有機會……”
耿風毫不猶豫的打斷了小舅子的話,“軍校生分配原則上是從哪裡來回哪裡去的。”
沈文彬也不客氣的回敬:“分配是有分配的原則,那只是個原則,怎麼爭取還是看小楚的努力了,我們分配那會兒要不是我爭取怎麼能和家慧分到一起?”
“那倒也是。”耿風點點頭,“不過,想進甲種師那可是真不容易,進特種部隊還容易點。”
“反正軍校生想參加藍盔也不容易,這就都要看小楚自己的了,怕就怕到時候藍盔要招人了,結果小楚還在咱乙種師混或者已經復員了,那可就錯過機會了。”沈文彬也知道姐夫這次弄個考軍校指標不容易,楚雲飛進來前倆人還在說呢。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楚雲飛坐在那裡仔細琢磨,反覆思考以後決定了:考軍校。
既然已經決定考軍校,楚雲飛肯定是要通知葉美一聲的,順便聽聽母親的意見,“團長、沈哥,我回去給我媽寫信去了,告她一聲。”
“還寫什麼信啊?”說話的是沈文彬,“你團長這裡有電話,想打多長時間還不由你?是不是,姐夫?”
“對對對,我還一直沒想到這事呢,以後小楚有什麼事就來我這裡打電話吧,方便多了,別不好意思啊。”
團長既然這麼說,楚雲飛也不客氣,拿起聽筒就給家裡打了個電話,接電話的居然是陳小軍。
“表哥是你啊,我姨不在家,明天這會兒吧,你現在部隊裡呆着怎麼樣?能天天打槍麼?……”
回到宿舍,楚雲飛斜靠在牀上仔細尋思:看來考軍校確實是個不錯的選擇,就算沒有維和部隊這檔子事,自己也要繼續成長、生活下去的,不是麼?何況還有可能加入這個出國維和的行列。
那麼,該報個什麼專業呢?楚雲飛想來想去,還是報特種作戰專業吧,因爲藍盔的組成裡特種作戰部隊是肯定少不了的,至於軍校生、甲種部隊什麼的都是未必一定有的;再說,學了哪個專業也未必能去相應的部隊,以自己現在的身體素質,去那裡應該把握更大點;而且去特種部隊更能磨練自己,應該能多學點什麼東西的吧?
給葉美打通了電話,母親爲孩子走出了情緒低谷而欣喜,更爲孩子能重新上學而高興,所以毫不猶豫的支持了。在做母親的眼中,自己的孩子是天下最聰明的,能重回校園,不但對孩子的將來好,也對得起那早逝的丈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