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SS他是瘋了嗎?”加德尼亞氣急敗壞地把手裡的傳真砸向書桌, “跟彭格列對着幹,他是嫌死得不夠快嗎?還有你,泰恩, 把那個小女孩弄過來幹嘛?現在殺不得放不得, 搞不好還會引來那個最強的巴利安!”
泰恩聳肩:“我也沒辦法, BOSS讓我這麼做的。”
“BOSS讓你這麼做你就不能抗爭一下嗎?”
“我也想啊, 可是他都刻意安排人引開彭格列的霧守和雲守了, 你說我抗爭有用嗎?再說我沒殺了她已經是冒天大的風險了。”
“刻意引開的——不是巧合嗎……”加德尼亞皺眉,“這怎麼可能?”
“我是覺得有蹊蹺,不過反正當初是BOSS把我和弟弟撿回來的, 爲了他的失誤喪命我也認了。倒是你——我猜這裡守不了多久了,你打算怎麼辦?如果我沒弄錯, 你只是欠了上任BOSS一個不大不小的人情吧。”
“我能怎麼樣?”加德尼亞按着太陽穴指了指書桌上的傳真, “你自己看, 本部來的指示。”
“這是……”泰恩臉色逐漸難看起來,“難道說這個分部三年前建立的時候就是爲了這天嗎?”
加德尼亞嘲諷地勾了勾嘴角:“是啊, 他們想得倒好,我們這裡的人是都九死一生了。不過好在你沒殺了那個小公主,我們還不至於完全沒有退路。”
陰暗潮溼的地牢,鐵柵欄上勾勒着冰冷的浮雕,像是在嘲笑他們這些人一樣。
沙希抱膝蜷縮着, 腦海裡不斷閃過什麼畫面, 卻又怎麼也抓不住。
就好像是碰巧按下了記憶裡的開關。
「對不起, 是哥哥沒有保護好你, 讓你受委屈了。」
「不用擔心——再也不會允許這種情況發生了。」
「忘記好嗎?忘了這些吧, 沙希。」
“你也是作爲人質被關到這裡的嗎?”
沙希擡頭看向聲音的來源——是一個看上去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少年。
她下意識地點頭,隨即又忙不迭搖頭。
少年笑了笑:“其實這裡還算不錯的了, 至少不用擔心餓死或者凍死,頂多就是沒有自由罷了。”
“你說人質……”
“爲了讓我哥死心塌地地爲他們效勞。”
沙希重新仔細觀察了少年,他的長相很秀氣,皮膚顯得有些病態的蒼白,或許是因爲長久呆在地牢裡不見日光的關係。
“那這裡的人都是……”
“不,也有爲了威脅對手的呢。”少年聳了聳肩,伸手指了幾個方向,“像是他們、還有那邊。”
沙希呢喃了幾句,猛地一怔,抱住腦袋,面上浮現痛苦之色。
「嘖,小丫頭,你最好指望你的父親和哥哥識相一點;不過如果他們在礦產和你之間選了前者,那也就沒辦法了,雖然老子對你這個年齡沒興趣,但有的是人有興趣呢。」
「夠了,老大,這種威脅的話你跟她講她懂什麼啊,浪費口舌。」
“你怎麼了?”少年關切地問。
她僵硬地搖了搖頭。
“果然不適應這裡嗎?呆一陣子就習慣了,除了見不到天日也沒什麼的。”
“不會的!”沙希尖聲反駁,“他們會來救沙希的!”
就算哥哥不在日本,迪諾哥哥也一定會來的。
“因爲、因爲他答應過的,上次就答應過了!”
少年愣了愣,眯起眼睛像是想起了什麼遙遠的回憶,漸漸隱去了笑容。
“答應過……又怎麼樣呢?”
他的聲音很輕,除了自己沒人聽得清楚。
沙希吸了吸鼻子,喃喃道:“會來的,一定會來的——我們一定都會得救的。”
“奧拉提卡,七十年前靠走私發家,四十年後在二代首領的帶領下走向鼎盛,十四年前……”
“打住!”鳳靜蘭不耐煩地打斷了草壁,“我沒興趣聽他們的發家史。”
草壁哲矢嘴角抽了抽:“我明白了。這是日本分部的建築平面圖,因爲時間有限沒辦法拿到內部設計和具體兵力,但可以確定駐守的高層只有一個術士和一個雷屬性幹部。”
鳳靜蘭接過來,揮揮手示意他可以下去了,迅速瀏覽了一下資料挑眉看向貝爾:“我去地牢救人,別的交給你了……等等,你幹什麼?”
“嘻嘻嘻,熱身。”
“你吹牛打點草稿好不好?這種事情見鬼了你纔要熱身啊!”鳳靜蘭側仰閃過他扔過來的匕首,“話說白癡,不要在我家打啊!壞掉的傢俱你賠我?”
貝爾菲戈爾動作流暢沒有絲毫停頓。
“你已經從王子這裡預支了很多賠償費了。”
鳳靜蘭罕見地被噎了一下,乾咳一聲道:“反正賠償費總是不嫌多的——啊,你使詐!”
“嘻嘻嘻,因爲我是王子嘛。”
……呃,真是令人懷念的糟糕邏輯。
“墨村,你怎麼來了?”看到來人,迪諾吃了一驚。
墨村茜急急忙忙地問:“靜蘭呢?”
“和貝爾去奧拉提卡了,怎麼了?”
“你的車在吧?”
“嗯,他們沒開走。”
“那好,我們現在就出發。”
“等等,”迪諾完全摸不着頭腦,“這是怎麼了?”
墨村茜猛然反應過來,鬆開了拽着他的手,轉身正色道:“我知道這是彭格列的事,或者說主要是巴利安的事情,你作爲同盟首領不應該插手,但我還是想徵求你的意見,跟我一起去支援他們嗎?”
“支援?他們會生氣的吧。”
“會不會生氣是一回事,你以爲雲雀恭彌爲什麼這種時候不在並盛?”
“他不是跟着六道骸……你是說有人設計的?”
“具體情況現在來不及和你解釋,總之和奧拉提卡脫不了干係,這應該是個精心佈置的局,靜蘭和那個金毛只有兩個人的話我很擔心。所以你……等等,羅馬里歐呢?”
“醫院裡。”迪諾無辜地答道。
墨村茜神色變幻了片刻,沉痛道:“算了,我不強求你,你看着辦吧。”
“我跟你去,”他沒有再猶豫,“畢竟……我答應過的。”
墨村茜狐疑地掃了他一眼,卻沒有工夫細究他到底答應過些什麼。
“車鑰匙給我。”
迪諾右眼皮狠狠地跳了跳。
——完了,以墨村茜那神一般的車技……
“瞪什麼瞪?就算不趕時間我們也耽擱不起你一路撞過去。”
“不至於吧……”
在鳳靜蘭看來,奧拉提卡最大的敗筆之一,就是把日本分部建在了並盛——哪怕是處在邊緣處的並盛山腳一帶也一樣。
並沒有費很大勁就找到了幻術的入口,鳳靜蘭控制着火焰的輸出量緩慢地使面前很小一部分屏障無效化,順利地沒有驚動任何人進到了奧拉提卡分部。結合追蹤儀的定位,潛入地宮並不是很難的一件事,尤其是在貝爾菲戈爾暴力破解防禦機制引發了讓人想不注意都難的浩大聲勢後大部分兵力都集中到了前山那裡的情況下。
嘖,這種時候就隨他胡鬧吧,雖說並盛山也算是委員長的地盤,不過反正委員長現在不在嘛。
沙希設想過——不如說是期待過,會是誰來救她,遠在北歐的哥哥、迪諾哥哥和羅馬里歐叔叔,甚至是貝爾。
“抱歉來得有些遲。”劍刃劃過最後一個地牢裡的守衛的脖子,鳳靜蘭的聲音柔緩,還帶了些許安撫的意味,“讓你失望了,沒能讓你中意的人來擔負起營救你的職責,不過這種時候還是先把這些計較放一邊吧。”
柵欄和鎖的材料大概是特製的,鳳靜蘭折騰了幾分鐘,旁邊關着的那些本已認命的男人女人在此情狀下無論如何也沒有辦法再繼續心如止水下去,喧譁聲越來越響,靜蘭卻只是在一開始微微蹙眉,隨即作出一副充耳不聞的姿態來。
打開了牢門,看見沙希依然傻愣愣地抱膝坐着不動,鳳靜蘭調侃道:“這裡的伙食應該沒有我們那好吧?”
沙希怔怔地望着她,酒紅色的襯衫上有幾片深色的斑紋,應該是凝固了的血跡,手上的劍就在剛剛……
她猛地打了個哆嗦,雙手捂住臉嗚咽道:“爲什麼、爲什麼要殺人呢,靜蘭……姐姐。”
鳳靜蘭低頭看她,眼眸中很快地閃過了什麼,沉默幾秒走上前拽起她。
“不管怎麼樣,不應該再逗留了。”
她不敢肯定這到底是說給沙希聽,還是說給她自己聽。
沙希木然地被鳳靜蘭帶着走了一段,忽然停下腳步,似乎下定了決心。
“靜蘭姐姐,”她的聲音裡少了幾絲遲疑和彷徨,目光明亮清澈,眼角的餘光掃過地牢,“可不可以也把他們放出來?”
依然是脫不去的天真和稚氣。
本來拒絕的說辭都已經到了嘴邊,鳳靜蘭神色複雜地打量了沙希片刻,那臉上的神色再熟悉不過了。她最終閉上眼睛,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
“嗯,好。”
場面果然失控了。
關押在裡面的的人們一窩蜂的擁出去,再加上砍斷那些牢門的鎖鏈耽擱掉的時間……離計劃差得遠了些。
那個之前還和沙希說話的少年擠在人羣裡逃出去之前,回過頭深深地看了沙希一眼,不知究竟是無法認同還是惋惜。
沙希咬了咬嘴脣。
“對不起……”她揪着鳳靜蘭的衣襬,小心翼翼地道歉。
鳳靜蘭匆忙回過神來,扯出一抹微笑:“沒事,是我答應的你,也理應由我付出代價。”
肩膀上槍傷的部位還在隱隱作痛,但用雨屬性火焰處理了一下後已經好多了,鳳靜蘭轉過頭,射出子彈的方位那裡有一座鐘樓,離這裡距離不算近,也沒有很遠。
再這樣下去會來不及逃出並盛山的。
她略一思量,問沙希:“迪諾給你的吊墜呢?”
沙希飛快的從口袋裡摸出來遞過去。
信號彈是沒什麼大用處,不過製造點驚嚇也聊勝於無;再加上三枚□□的效果,應該可以撐一段時間。
帶着人馬來追趕她們的人鳳靜蘭認出來是奧拉提卡日本分佈的一把手加德尼亞,還算是小有名氣。她可以和沙希坐上白龍離開,不被追上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只不過這樣的話加德尼亞就會率人回去加入到和貝爾的戰局中,誰知道到時候貝爾會鬧出什麼意外來——以奧拉提卡能夠不動聲色地引走雲雀和六道骸兩個人的手段看,事態只會往更糟糕的方向發展。如果讓沙希一個人做白龍回去,她實在是不放心,而且沒有了匣兵器,鳳靜蘭也沒有把握能贏。
沒有什麼時間來思考對策了。
鳳靜蘭看了看身後,趁着人還沒追上來,她帶着沙希跳下了橋。
“抱住橋墩,等一下我要上去,你不要自己被水沖走淹死,那我今晚可就白遭罪了。”過了這座橋就徹底出了奧拉提卡的勢力範圍,鳳靜蘭沒心思去想奧拉提卡到底會有什麼後招,要正面對決只能是在這裡。
“靜蘭姐姐,對不起,都是我拖累你了。”沙希抿嘴,“如果……如果我沒有那麼天真就好了。”
“我說了,不是你的錯。就算是天真也沒有關係,畢竟我們拼命想要保護的,就是這種天真啊。”
——我們已經身陷囹圄,如果可以,不要再有人給我們陪葬了。
儘管還沒有到深冬,河水已經很冰冷了,刺骨的寒意一點一點侵入體內,沙希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鳳靜蘭皺眉,然後勉強單手解下外套裹到她身上,“雖然泡在水裡沒什麼太大的意義,不過總也聊勝於無吧。”
“可是……可是靜蘭姐姐你不冷嗎?”
“我可比不得你嬌生慣養。”她仔細聽着橋上的動靜,“來了,我現在上去,你一定抱緊橋墩了,不要出聲,也不要鬧出什麼動靜。你可能得在水裡多呆一會兒,希望你別凍僵了,也千萬別睡着,等到貝爾他們趕過來你再出來,記住了?”
她放出了白龍,藍色的火焰纏繞着粗大的水柱朝橋上席捲而去。
“——沙希,如果可以,我寧願你不要變。不要逼自己踏上自己不喜歡的道路,不要逼自己去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情。這世上總有些人,是應該被保護的。不然的話……我們這樣的人的所作所爲,就都沒有意義了。”
“就你一個人?查威克的小公主呢?”加德尼亞對於自己帶來的部下的五分之一因爲剛纔一擊暫時失去了戰鬥力毫不在意,只是平淡地問道。
鳳靜蘭抹了把溼漉漉的頭髮,擡起下巴輕蔑地笑道:“你覺得,我會給你追上她的機會嗎?”
加德尼亞緊盯着她的眼睛,想要從她臉上看出什麼端倪,最後聳了聳肩,輕鬆道:“如果沒有你帶着的話,那個小公主只怕也跑不遠,所以只要快點把你解決掉就行了。”
鳳靜蘭挑眉:“你可以試試看。”
她手一招,身後一道藍色的火焰牆突兀地將他們都圍起來。
“——我倒想看看,沒有我的同意,你們誰能離開這裡半步。”
“呵,你把那個小公主倒是護得很小心嘛,不過要維持這麼大的火焰消耗,你一定很想速戰速決吧?真是遺憾了,我可沒那麼憐香惜玉。”
鳳靜蘭把袖子稍微擠幹一點,無動於衷道:“那還真是巧了,我也從來沒遇到過憐香惜玉的傢伙。”
雨白龍維持着火焰牆的形態,她只是把火焰附在軟劍上就直接衝進了奧拉提卡的士兵隊伍中。加德尼亞打算靠這羣士兵來消耗她的實力,而鳳靜蘭也不希望在她集中精神對付敵方大將的時候有雜魚來攪局。
但這不是鳳靜蘭喜歡的作戰方式,不像嵐屬性的火焰那樣沾上一點就會分解,她也沒有像斯誇羅的暴雨鮫那樣殘暴的匣兵器,在羣戰中很吃虧。她似乎有點理解爲什麼Reborn堅持要她練劍了,她要真做得到單靠大規模釋放火焰把一大羣敵人全麻痹掉的話可就太擡舉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