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瑍說的沒錯,這段時日她出走在外,雖然很多時候都是有驚無險,她都靠着自己的聰明才智躲了過來,可是這一路上卻也帶了不少傷。
怪只怪瀾玥閣雖強盛,在江湖上卻也樹敵頗多,那些對瀾玥閣記恨在心的人,明刀明槍地對着幹,他們自然是不敢,可是這種偷偷摸摸、背地裡偷襲的手段倒學了不少,所以這一路上飛鳳沒少遭他們的暗算。
一連三日,華瑍沒有再到這裡來,卻每日按時讓蘇木送了藥來,每次都要盯着飛鳳將藥喝完方可。
蘇木是個藏不住話的人,前兩天雖然勉強憋住了,可是到了第三天他就實在忍不住了,趁着送藥的時候,小聲問道:“飛鳳姑娘,你是不是知道我家公子的身份了?”
飛鳳淡淡睨了他一眼,“那又如何?”
“哎……”蘇木頓時瞪大眼睛,“你都知道了我家公子的真實身份了,那你還在猶豫什麼?你可知,重鸞姑娘也是前些日子才知道公子的身份的。公子這般待你,毫無防你之心,你怎的還不明白我家公子的心思?”
飛鳳輕輕一笑,故意問道:“難不成知道他的身份,就要對他負責?”
蘇木一愣,臉憋得通紅,卻不知如何回答,只是一個勁兒地搖頭。
他的心思飛鳳又怎會不明白,她只是裝作不知。想了想,她道:“這樣吧,你讓他今天晚上過來一下,我有東西給他。”
蘇木一聽頓時樂了,連連點頭道:“好啊,我這就去告訴公子。”說完,不等飛鳳把藥喝完,就奔出門去。
飛鳳見了忍不住低頭一笑,繼而又斂眉,沉沉垂首。一直這麼拖下去,總歸不是個辦法,事情終究是要解決的。
門外暮色漸漸沉了下去,飛鳳捏緊手中的勺子,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
夜色剛剛降臨,華瑍就在蘇木的千呼萬喚下拖着沉重的步子到了後院,看了看緊閉的房門,華瑍忍不住皺了皺眉。
蘇木卻沒有察覺,指了指屋子,小聲道:“飛鳳姑娘說了,她有東西要給你。”
“是麼?”儘管如此,華瑍臉上卻看不出絲毫笑意,他已然猜到,飛鳳要給他的是什麼。
上前一步,“吱呀”一聲推開門,屋內點了蠟燭,卻靜悄悄的,四下裡不見一人,桌案上的杯盞下壓着一紙書信,偌大的一頁紙上只寫了兩個字:珍重。
珍重……這麼說,她已經走了。
果真如他預料中的那般,她還是走了,而且是不辭而別。也許,這樣的分別對他們來說是最好不過的,不見,也就不會覺得不捨。
“蘇木,你去準備一下,明天一早,我回宮。”說罷,大步離去。
蘇木苦着一張臉,看了看華瑍微冷的背影,看了看空蕩蕩的屋子,不由得暗暗嗔罵:“這個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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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明帝這一駕崩,朝中羣龍無首,分派越來越甚,所有人都想要立自己中意之人爲君,誰也不讓誰。
而這個時候,被推上風口浪尖的,無疑是在朝中握有重權、向來深受萬明帝其中的紹相紹子方,這段時日相府的
門檻幾乎快被踏平了。
玴王府內,時不時地傳出一陣陣喝罵聲,這會兒只聽得“咚”的一聲,一位身着朝服的男子站起身來,對着華玴垂首行禮道:“王爺,依下官之見,這個紹子方根本不是顧忌什麼沒有先帝遺詔,而是因爲他壓根兒就沒想過要站在您這一邊。說來說去,珩王殿下是他的學生,珞王殿下更是他的遠房侄兒,而珞王與珩王一直都走得很近,看來,這紹家是鐵了心要站在珩王身後了。”
另一人起身道:“紹家會站在珩王那邊並不奇怪,不管怎樣,先皇離世之前,是御口親指珩王殿下代理朝政的,而珩王殿下的能耐,衆臣也都看到了,紹相會支持他,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你……”先前說話那人不由得皺了皺眉,“廖大人,你怎的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本官這是實話實說。”
“好了。”華玴伸手揮了揮手,站起身來,“珩王也好,珞王也罷,敢擋本王的路,終究都不過是個死人!”
他說着冷冷一笑,擡頭望去,“不過一個小小的丞相,本王根本就沒有放在眼裡,想要扳倒他,又有何難?本王手中,自有一顆好棋!”
衆人紛紛擡頭望去,不知爲何,總覺得如今的玴王與以往判若兩人,以前的玴王至少還有些沉斂之意,而今的他,卻如同脫繮野馬、出了籠子的餓虎,眼中的慾望毫不遮掩,似乎隨時會撲到誰的身上,一番撕咬。
送走了一衆大小官員,天色已經黑了,四下掌燈。
華玴邁着不緊不慢的步子進了書房,吩咐守衛在門外看好,而後他走到書桌旁扭動桌案上的燭臺,懸掛着的壁畫後面緩緩現出一道門來。
這裡儼然是一間密室,牆壁上點了燈,進去之後,身後的門緩緩關上,密室裡卻燈火通明。
“怎麼樣,閣下在這裡過得可好?”他大步走進一間屋子,對着裡面的黑衣人挑眉一笑道。
黑衣人緩緩回身,竟是遮了古怪面具的無月,聽了華玴的話,他顯然有些惱怒,冷聲道:“整天待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地方,你能過得好嗎?”
華玴搖頭道:“那也是沒辦法,你該知道,這裡雖然是京都,可是卻到處都是瀾玥閣的人,你只要一現身就會被瀾玥閣的人發現,你該知道,若是讓步清倬知道你已經到了莫涼城,他會怎麼對付你。”
提起步清倬,無月的眼神瞬間變得憎恨冷冽,狠狠一掌擊在身邊的桌案上,桌案應聲而碎。
“不要跟我提這個人!步清倬,我無月與他不共戴天!”他情緒激動,渾身顫抖,說完這句話之後,就忍不住俯下身去狠狠咳了幾聲。
華玴搖頭輕嘆,“沒想到步清倬的武功這麼高,就連你都被他傷得如此之重。不過,最讓我沒想到的,卻是他和珞王聯手這件事……”
“珞王……九華……哼哼……”無月先是冷哼兩聲,繼而哈哈大笑開來,笑聲陰冷,雙手緊緊握成拳頭,“他們害死了我的妻兒,我一定會讓他們不得好死!咳咳……”
“你不用激動,想要報仇,你的
機會多得是。”華玴眼底是狡黠的笑意,“你我合作,我已經顯現出了我的誠意,給你地方避難,給你療傷,現在也該到了你展現你的誠意的時候了。”
無月冷睇了他一眼,道:“說吧,你想做什麼。”
“殺一個人。”
“呵!你是玴王殿下,手握京畿重衛,現在整個京都內外的守衛都掌握在你手中,想要殺一個人不過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何需我出手?”
“不然。這個人我不能殺她,我的人也不能動她,只能你來殺。”
無月不由得疑惑地瞥了他一眼,“誰?”
“十三公主,華珚。”
無月一愣,“就是那個叫嘉蘭的小丫頭?”見華玴點了點頭,他卻不解地搖搖頭,“她可是你的妹妹,與你同父生養,你爲何要殺她?”
華玴眯起眼睛微微笑着,笑得冷酷,“妹妹,正是因爲她是我妹妹,我纔要殺了她。她能以任何一種身份活在這世上,唯獨妹妹不行!”
看着華玴近乎扭曲的神情,無月似是猜到了什麼,輕聲笑道:“玴王殿下還真是個心狠手辣之人,既然你已經決定了,那我便不好拒絕了。”說罷,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我也該出去透口氣了,在這種地方待得太久,這傷是好不了的。”
華玴沒有說話,只是冷冷笑着。你不要怪我,怪只怪你投錯了胎,生錯了人家,千不該萬不該投在帝王家,成爲我的妹妹。
若非如此,因着那一張臉,也許我還能饒你一命,可是現在……
輕輕一嘆,卻沒有絲毫惋惜之意。
正在給段幹彰熬藥的嘉蘭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差點把手中的蓋子丟了出去,正好被走過來的重鸞一把接住。
“大熱天的,你這是怎麼了?”重鸞看了看她滿頭大汗,忍不住嘆道:“放着好好的公主不當,偏要來做這下人做的事,你呵……”
嘉蘭嘿嘿一笑,輕輕揉了揉鼻子,“我也是希望少莊主的傷儘快好起來,這一次雖然沒有傷及要害,可是出手的人畢竟是步清倬,他這一出手沒有要少莊主的命已經是萬幸。不過……”
她說着偷偷看了看重鸞的臉色,“我一直都覺得步清倬不像是兇手,至少,他不是那種敢做不敢認的人。”
重鸞沒有應聲,而是將藥倒進碗裡,跟着熄了火,“他是不是兇手,要等查清楚了再做定論。現在最重要的是讓段幹盡快把傷養好。”
嘉蘭凝眉道:“對了,大哥回宮了,不如我今晚找機會進宮一趟,去看看公子那裡有沒有什麼好的療傷藥。珞王府的補品固然不少,可是這身上有傷,總還得吃藥。”
“他回宮了?”重鸞鳳眉一挑,“已經找到飛鳳姑娘了?”
嘉蘭四下裡瞥了一眼,壓低聲音道:“我聽佩蘭說,蘇木傳了話來,讓我們幫忙留意着飛鳳姑娘的下落,只要看到人,什麼都不要問,先把人扣住再說。但是,蘇木千叮嚀萬囑咐,要大家千萬不能傷了飛鳳姑娘,一根頭髮都不行。我就在想,究竟是出了什麼事,讓他變得這麼神經兮兮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