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顯得異常寒冷,維德緩緩吐出一口氣,臉前面形成了一片白色的霧氣。
梅貝爾看得有趣,也學着他的樣子,吐出長長的一口氣,然後露出了笑容。
一隻白色的鷹站在維德的肩膀上,渾身散發着柔和而微弱的白光,使他們只感覺到淡淡的寒意,而不必陷入到絕望悲傷的情緒當中。
房間裡其餘幾個人就沒那麼好的待遇了,一道渾身散發着可怕、陰冷氣息的身影向前滑行着,腐臭萎縮的手伸出來……
此時正好輪到邁克爾對付“攝魂怪”,他站在客廳中央,舉起魔杖,牙齒打顫地說:“呼神……呼神……呼神護衛……呼神護衛……”
魔杖尖端間歇性地噴出小團小團的銀白色霧氣,卻始終沒有成型,更沒辦法把那攝魂怪擋住。
眼看攝魂怪的手掌都快要碰到邁克爾了,西奧一把拽住他的肩膀,把他扯到沙發後面,萊安則跳出來擋在邁克爾前面,大叫道:“呼神護衛!”
一個霧濛濛的銀色影子從魔杖尖端射了出來,勉強抵住攝魂怪,讓它往後退了兩步。
幾秒後,那個影子消失了。緊接着西奧上前,使出了不成型的守護神咒。
他堅持了一會兒,在渾身顫抖着差點跌倒的時候,邁克爾又衝到前面去了。
使用守護神咒抵擋攝魂怪並不是一件輕鬆的事——即使這隻攝魂怪是博格特版本的,它給人帶來的壓迫感和絕望感也絲毫不曾減少。
同時,使用這種高難度的咒語,對於魔力水平和咒語理解水平都不達標的小巫師來說,是對魔力和體力的雙重考驗。
幾人大汗淋漓,渾身溼透,手腳都顫抖不已,眼看他們堅持不住了,盧平大步走過來說:“足夠了,你們需要休息一會兒……滑稽滑稽!”
一陣響亮的噼啪聲,攝魂怪變成一個狗咬棒,被盧平扔回箱子裡待着了,維德肩膀上的守護神也隨之消散。
邁克爾頓時泄了渾身的力氣,就地躺下來喘氣,沮喪地說:“怎麼會這樣?我平時明明能召喚出守護神了。”
“這種咒語太高深了,慢一點是正常的。”哈利把人拽起來,安慰他們說:“記得火車上那時候嗎?我也沒有成功,還暈過去了。”
“可你現在已經完全能對付那傢伙了……”邁克爾說:“所以我還需要多練!”
幾個人聽到這句話居然是最喜歡偷懶的邁克爾說的,都忍不住笑起來。
“不要太着急,你們做的已經很好了。”盧平給大家分了巧克力,說:“集中注意力去想快樂的事,不要困在可怕的回憶裡。”
他溫和地指點大家怎麼保持一個更加平穩的心態,哈利走到了維德和梅貝爾身邊,正好聽到梅貝爾在問:“你們剛纔都在笑什麼?”
“笑喜歡渾水摸魚的傢伙也忽然勤奮起來了。”維德懶洋洋地說:“感覺像是太陽從西邊升起來了。”
梅貝爾有些茫然地“哦”了一聲,不明白這件事的笑點在哪兒,隨後關心地問道:“魔方先生他們還好嗎?我有點想他們了。”
“魔方先生?”哈利重複了一遍這個古怪的名字,疑惑地看着據說是盧平遠房親戚的女孩。
梅貝爾服用了複方湯劑,在霍格莫德和哈利等人眼中,她是豎着兩個麻花小辮、臉上長着雀斑的普通女孩,來自美國,因爲身體原因暫時休學,借住在盧平家裡。
至於什麼身體原因,哈利幾人體貼地沒有追問,但看他們的表情,似乎把梅貝爾也當成了跟盧平一樣的狼人。
“魔方先生是維德的魔偶。”梅貝爾笑了笑,說:“還有其他的幾位,他們都非常有趣。”
她沒有細說幾個魔偶在沒有得到命令的情況下,跨越上千英里去營救主人的壯舉,因此哈利聽完後,腦海裡的形象就是各種拳頭大的魔偶寵物。
維德身邊有多少魔偶都很正常,哈利沒有在意,轉而問道:“卡里爾呢?他沒有跟你一起過來嗎?”
“沒有,他還有別的事。”維德不想複述那糟心的過程,問道:“你們最近練習咒語都這麼拼命嗎?”
“總不能下次遇到敵人的時候,還像之前那樣沒用吧?”哈利語氣有些沉重地說:“我可不想再一次暈倒了。”
維德想起原著中一年後哈利要面對的那些危機,點點頭說:“多練練也好,這個世界變得越來越危險了。”
“是啊。”哈利感慨地說:“攝魂怪、默默然、巫粹黨,還有像馬爾福父親那樣逃脫了制裁的食死徒……我聽珀西說他們前幾年上學的時候魔法界一直很和平,最大的新聞就是黑魔法防禦術教授又出事了……”
——還有準備復活的伏地魔。
維德心裡閃過這個念頭,隨後聽到哈利後面的話,無奈地說:“從我們入學那一年開始,麻煩就接連不斷地出現,放在小說中,這該叫主角待遇。”
哈利笑出聲來。
梅貝爾看看兩人,盯着哈利問:“默默然沒給你們造成什麼麻煩吧?爲什麼也算上了?”
“嗯?”哈利隨口說的,根本沒細想,此時被女孩一問,他撓撓頭說:“可能是因爲平時經常在報紙上看到這個名字?下意識地歸到一起了……”
梅貝爾深深地看了看哈利,見他不像是發現了什麼,這才轉過目光。
維德剛要說什麼,眼角的餘光看到一抹銀色的影子。
一隻鳳凰守護神穿過窗戶落在維德身邊,張口發出鄧布利多的聲音:“請立刻到尖叫棚屋來,維德。”
……
尖叫棚屋和盧平家離得不遠,維德趕到的時候,就看到鄧布利多穿着綴滿金星的紫色長袍,站在荒涼的棚屋旁邊。
“鄧布利多教授。”維德走過去問:“發生了什麼事?”
“卡里爾從霍格沃茨逃走了。”鄧布利多伸出手臂,示意維德握住,說:“跟我來吧,我或許知道他的落腳點。”
“砰”地一聲,兩人從原地消失,隨後出現在一座陌生的城市當中。維德看到前方有一個用鐵柵欄圍住的院子,四周種植着灌木,裡面有一座六層的白色大樓。
大門旁邊的牌子上,說明這是一家療養院。
鄧布利多帶着維德走向那家療養院,同時說道:“不久前,麥格教授告訴我,卡里爾在格蘭芬多休息室襲擊了赫敏,偷走她身上的時間轉換器,並且逃走了。”
維德皺眉道:“他一定是回溯到更早的時間,然後從密道離開了霍格沃茨……幾個小時的時間,足夠他逃到英國任何地方。”
“原本是這樣沒錯,但我恐怕卡里爾回溯的時間遠遠超出了允許的範圍。”
鄧布利多凝重地說:“因爲就在一個小時前,我跟馬克西姆夫人結束見面的時候,收到了一封信……一封一年多以前就已經寫好,然後指定送達時間的信。”
維德眉心一跳:“來自卡里爾?”
“是的。”
說話間,鄧布利多已經帶着維德進入療養院,一名四十歲上下的女醫生原本正在俯身跟坐在輪椅上的病人說話,看到兩人之後,她立刻走了過來。
“又見面了,鄧布利多先生,你回來得真快。”
醫生對兩人的“奇裝異服”視而不見,用驚喜的目光看着維德:“哦,你一定就是維德·格雷!你跟照片上長得一模一樣!”
維德一愣:“照片?”
“是的。”醫生看看周圍,然後帶着兩人走進她的辦公室,從抽屜裡面拿出一張照片,照片的正中央是哈利,旁邊有維德、赫敏等人。
維德一眼就看出來了,這大概是格蘭芬多的科林·克里維拍攝的照片,他是個哈利·波特的超級粉絲,熱衷於給哈利拍照,偶爾也會把維德等人拍進去。
維德收回照片,問:“這是怎麼回事?”
醫生長嘆了一口氣,用一種交雜着恐懼和不可思議、又終於鬆了口氣的神態,神神秘秘地說:
“其實在去年……哦,不,是前年的聖誕節,我遇到了一隻鬼。”
維德:“……鬼?”
他看看鄧布利多,校長示意他繼續聽下去。
“是的。”醫生打了個寒顫,說:“一天晚上,辦公室只有我一個人的時候,它忽然出現了……不,不能說出現,只是它忽然說話……”
“它說了什麼?”維德問。
“它讓我把一個病人帶回家去,藏起來,好好照顧。直到1994年的1月30日,一個叫維德·格雷的少年到來,才能讓他把人帶走。”
醫生目光中流露出恐懼,說:“它還說它給我下了一個詛咒,如果不照做,我和我的家人都會死於非命。等維德·格雷到來,他就可以幫我解除詛咒。”
“我本來以爲是病人的惡作劇之類的,跟它說再胡鬧就報警了。但是……但是我房間裡的所有東西忽然開始抖動,燈泡閃爍然後炸碎,甚至我本人都從地上飄起來!我甚至能感覺到一雙手正在掐着我的脖子!”
醫生心有餘悸地摸摸自己的脖子,好像又回到了那個恐怖的晚上。
“我……我沒有辦法,我把人帶回去了……但是第二天、第二天早上……病牀上出現了一具一模一樣的屍體……而且她的死因很詭異,她是……”
醫生壓低聲音,顫抖着說:“她是被自己的項鍊給勒死的!”
“我看到屍體,立刻就跑回家看了,但是那個我帶回去的人還在……但是病房裡又有她的屍體……我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我甚至不知道哪個纔是鬼……”
醫生用渴望的眼神看着維德,又看看鄧布利多,問:“你們會把那個東西……我是說那個人帶走,對吧?我的任務完成了,詛咒可以解除了嗎?”
維德已經明白過來,他沉默了好一會兒,問:“那個多出來的屍體在哪兒?”
“哦,因爲一直沒有人認領,這件事又很……古怪,所以它還在停屍間。”
醫生帶着兩人到了停屍間,鄧布利多出面簽了幾份文件,然後醫生拉開那個塵封了一年之久的櫃子。
鄧布利多沒有揭開上面的那層布,變形魔法或者複方湯劑都會完全替換掉一切身體特徵,但有一個東西是改變不了的。
老人伸出細長的手指,將病號服的褲腿往上面扯了一點。
屍體枯瘦的腳腕上,套着一對手指般粗細的鐵環,那是傲羅爲了防止犯人逃走而施加的手段。
老人沉默了良久後,把白布又蓋了回去,問:“他託付你照顧的那個人在哪兒?”
“他?”醫生爲這個詞愣了一下,然後才說:“那位夫人的恢復情況很好,雖然她沒有找回自己的記憶,但是已經恢復了自理的能力。她的情況不適合一直悶在房子裡,所以我把她安頓在我父親的農莊裡。”
醫生跟療養院請了個假,開車帶着維德和鄧布利多前往農莊。
不久後,維德就看到了卡里爾真正的母親——安妮·約翰遜夫人。
她穿着一件寬鬆簡樸的藍色長裙,正坐在草垛上,抱着一隻肥貓給它梳毛。
跟過去總是繃着一股勁、看起來不太容易親近的模樣不同,此時的安妮·約翰遜顯得十分悠閒安寧,目光溫柔,臉上還帶着淡淡的笑容。
維德想到停屍間的那具屍體,心裡一滯,他緊緊地抿着嘴脣,側頭轉過目光。
醫生不敢靠近約翰遜夫人,遠遠就停下腳步,看着兩人說:“我把她照顧得很好對不對?這件事能結束嗎?”
“當然。”
鄧布利多嘆了口氣,伸出手掌撫了下她的額頭,醫生頓時感覺到渾身一陣溫暖,她驚喜地看着鄧布利多。
校長點點頭說:“詛咒已經解除了。人和屍體,我們都會帶走,感謝你這段時間的付出。”
其實根本沒有什麼詛咒,但校長知道,這麼說反而會讓人更加安心。
“我會給你寄一筆錢,當作你這段時間的護理費。”維德補充道,他回想了一下大部分療養院的收費標準,然後提高百分之五十,問:“三萬英鎊,可以嗎?”
醫生原本不想拿任何跟“鬼”有關的錢財,但是聽到這個數字,還是沒忍住心動了。
她只是個住院醫師,一年的收入也就差不多兩三萬英鎊。
於是猶豫片刻後,醫生點頭說:“當然可以……足夠了……那個,其實它還給你留下了一個箱子……哦,我不是要隱瞞,我只是還沒來得及說。”
幾分鐘後,醫生從農莊的倉庫裡翻出了一個長條形的箱子,上面寫着“給維德”的字樣。
箱子上了一個複雜的鎖,但這當然難不倒兩個巫師。醫生見他們也沒怎麼動作,那個結實的鎖釦就“咔噠”一聲打開了,頓時心中滿是敬畏與好奇。
她意識到,自己恐怕觸碰到了一個普通人無法窺見的世界一角。
維德掀開箱子,只見裡面放着哈利的火弩箭和隱形衣,赫敏的時間轉換器,還有一封信件。
他展開信紙,入目的就是卡里爾有些凌亂的筆跡——
【維德,你看到信的時候,我已經死很久了吧?希望你別爲我感到難過,因爲這都是我應得的。】
【我很抱歉,但不後悔,我母親沒有做錯任何事,一切都是因爲我這個兒子,才讓她遭受這些。所以如果要死的話,只死我一個好了……反正時間回溯這麼久,我也死定了,我寧願用自己把她換回來。】
【我知道這麼做後果很嚴重,但我儘量不對已知的歷史做出任何改變。如果真的出現時間紊亂之類的後果……那我也沒什麼辦法,只能祝你們好運。】
【或許你此時非常討厭我?但是看在我母親爲你烤過的小餅乾的面子上,求你幫幫她,讓她遠離魔法世界,安穩地活下去吧……不必恢復這些不好的記憶。】
【假如有一天,你能遇到我父親,幫我告訴他:我很抱歉,我愛他。
——C·J】