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心太累,還是身體太疲憊,項凌這一覺睡到天亮。如果不是身邊太吵,他恐怕一時半會還不會醒。費力睜開眼,見到表情扭曲的溫妮正揚起手要打蘇樂遙。
急得不顧身體上的傷,想坐起來,卻又痛得彈坐了回去:“住手。溫妮,一大清早,你發什麼瘋啊?”
被氣得不輕的溫妮,維持不了以往乖乖女的形象:“是啊,我是發瘋了,我是發瘋了。這個女人爲什麼陰魂不散?她對我所做的一切,我已經不在乎了,我決定既往不咎了。只要她遠離我的世界,不要再出現在我的世界了。可她呢?居然大晚上的在照顧我的未婚夫?哈哈哈哈……真是太好笑了,太好笑了。她是誰啊?項凌的傭人,還是醫院的護工?她憑什麼在這照顧你?”
只要一想到他們孤男寡女,同處一室,她就渾身不舒服。她不管項凌是不是受了傷,也不管昨晚是什麼情況。她只在乎她所看到的事實,蘇樂遙這個賤女人一整夜都陪在項凌身邊!
不想和溫妮發生衝突,讓項凌爲難。不管怎麼說,她現在是他的未婚妻。不管他們在一起的初衷是什麼,事實就是事實。
搓了搓手,對項凌勉強擠出笑:“我去找醫生來給你看看。”
溫妮張開雙臂,擋住她的去路:“不許走。今天我們就把話說清楚,蘇樂遙,你到底要不要臉啊?你不是不知道項凌已經訂婚了,爲什麼還糾纏着他不放?是不是皇甫家不要你了,你就改霸着項哥哥了?”
妒火中燒的溫妮口無遮攔,恨不能衝上去將這個破壞她幸福的賤人撕個粉碎。去他的什麼大家閨秀氣質,去他的什麼委曲求全,去他的什麼教養……
從小到大,她溫妮要的東西從來沒有得不到過。
項凌身上的寒氣益發深濃了些,一旁的蘇樂遙感覺到了,他身上還有傷,一激動就牽扯傷口,肯定很疼。但她現在就要一開口,必然成爲溫妮攻擊的對象。
她該怎麼做才能讓她相信她和項凌之間沒什麼?不過,這樣的話不能由她來說,否則,會傷了項凌。她真真是左右爲難。
蘇樂遙不言不語的樣子看上去就像個受了委曲的小媳婦般可憐兮兮,又無從說起。
她就用這副狐媚樣來博取男人的關注的嗎?難怪,像項凌,像皇甫御陽這樣智慧不凡的男人都被她勾了。男人最是受不了女人的楚楚可憐樣。
越是強大的男人,越希望自己的女人小鳥依人,軟語相哄。
“怎麼?無話可說了?我說中你的心事了,是不是?蘇樂遙,算我求你了,好不好?你離開項哥哥吧,你要多少錢,開個價,我保證讓你滿意。”羞辱性的用詞一起,項凌眼中的寒冰更重了幾分。
忍着劇痛,掀被下牀。背對着她的溫妮感覺到背後有動靜,轉身,一記重重巴掌打在她白皙的臉上,霎時,腫成了一個血饅頭。
溫妮整個人都呆掉了,臉頰熱辣的痛漫延開來,一路漫延至心底。她的大小姐脾氣再也壓抑不住,撫上又腫又痛的臉頰:“你打我?項凌,你打我?你爲了這個什麼都不是的賤女人打我?”眼睛睜得大大的,裡面滿滿的不可思議。
“請你出去。”四個字,使房中的溫度急速下降。
溫妮更加不可思議:“項哥哥,你怎麼可以這麼對我?我纔是你的未婚妻,我是溫家的二小姐。從小到大所有人都寵着我,讓着我,我要什麼就有什麼。但爲了你,我全改了。你不喜歡我就不做,你高興時,我就默默陪你去。我對你付出了一切,一切。可你呢?對我們忽冷忽熱,招之則來,揮之則去。沒關係,誰我先愛上你呢,我忍。我遷就你,我改變自己。但我唯一不能接受的是,你怎麼可以愛上她?!”
面對溫妮的暴跳如雷,項凌語氣淡淡,額頭的青筋和蒼白的臉色卻暴露了他的疼痛:“你聽好了,我最後再說一遍,五年前我就已經愛上蘇樂遙了。不,或許在更久以前,在我被人放逐,只有她願意關心我的時候,我就愛上她了。至於我和你的婚約,你比誰都清楚是怎麼回事。溫妮,我希望這是你最後一次對遙遙如此無禮了。”
聲音不重,卻一字一字如刺鑽入溫妮耳內,震得她耳膜嗡嗡作響。她真懷疑今天是愚人節,是上蒼跟她開的一個玩笑。
他怎麼可以這麼對她?怎麼可以?
她那麼愛他只差把心掏出來給他看了,他怎麼能不愛她?怎麼會不愛她?
不,她不相信,不相信。一定是蘇樂遙對他施什麼巫術,一定是她。她要殺了她,殺了她,殺了這個賤女人!
溫妮整個人處於崩潰的邊沿,垂下的長睫遮住眼中的殺氣。半邊紅腫的臉使她看上去很猙獰,臉色越來越扭曲。
項凌斷了肋骨,不可以站着。見他此時已經臉色慘白,冷汗涔涔,蘇樂遙忙過去扶他:“項凌,你的傷還沒有好,不能這樣久站的。我扶你躺着,好不好?”
疼痛使他開不了口,項凌點點頭。蘇樂遙忙過去攙扶他,短短兩步,項凌疼得汗溼浹背。蘇樂遙擔心不已:“我還是去找醫生吧。”
他們旁若無人的互動,一點點刺紅了溫妮眼中的血色。殺氣越來越重,越來越重……
抓起桌上的水果刀抵住蘇樂遙的脖子,發狠的眼裡是濃濃的殺氣:“蘇樂遙,我要殺了你,殺了你。就是你這狐狸精搶走項哥哥的,沒有了你,項哥哥終有一天會愛上我的。他會愛我的。”
大聲喊着,面目猙獰,宛如從地獄爬出來的索魂惡鬼。
剛剛轉身的項凌強忍劇痛,一寸寸又慢慢轉了過來。臉色慘白,冷汗涔涔,沙啞着聲音說:“放下刀,有什麼事衝着我來。”
“不,項哥哥,你別怪我,你現在是被她迷了心智,沒關係的。只要殺了她,殺了她,你就清醒的。”手抖得很厲害,溫妮畢竟是個嬌生慣養的千金小姐,就算她個性再驕縱,再瘋狂,再目中無人。
她可以買兇殺蘇樂遙而不手軟,自己動手心裡自然是害怕的。
“放下刀。溫妮,把刀放下,有什麼話我們好好談。”爲了蘇樂遙,他放下身段,用前所未有的溫柔跟溫妮說話。
瘋狂的眸子閃過一絲驚喜,隨即又黯淡下來,變成猙獰:“你是爲了救她纔對我如此輕言細語的,是不是?項哥哥,你知道嗎?從認識以來,你對我就是冷冰冰的,說的話好少,每一句都是客套之詞。就算我們訂婚了,你還是沒有當你的未婚妻,你的心是鐵做的,不管我爲你做了些什麼,你都看不到。”
溫妮垂下眸子,悲傷不已,看到蘇樂遙白皙美麗的側顏,又升起殺氣騰騰:“黃媽媽說,你自幼冷漠,沉默寡言。讓我別太在意,說只要結了婚,你就會對我好的。她說,這樣的男人好,專注深情。是啊,黃媽媽說得對,你是專情的,可你專注的對象不是我。”
“蘇樂遙,你爲什麼要出現?爲什麼要破壞我和項哥哥之間的感情?天下的男人那麼多,你爲什麼偏偏跟我和姐姐過意不去?你別怪我,要怪就怪命運捉弄人。”說着,舉起了刀。
項凌一聲大喝:“你殺了她,要償命的。你捨得嗎?”
溫妮狂搖頭:“不,不會的,不會的。爹地媽咪會幫我請最好的律師,我們家有的是錢,黃媽媽也會幫我的,還有皇甫爺爺……哈哈哈哈……也許我會被關幾天,但我很快會出來的。只要殺了她,姐姐就能和姐夫在一起了,你也不會再對她念念不忘……”
此時此刻的溫妮陷入一個人的幻想裡,將一切都想得很簡單。
項凌忍着劇痛一步步走向她,他每靠近一步,溫妮就後退一步:“項哥哥,你還傷着呢,不要再走了,也別逼我。你是知道我的個性的,我決定的事沒人可以左右得了。”
冰眸射出寒光:“我不逼你,也不求你。我最後跟你說一句話,你殺了她,我會殺了你再去陪她。”
如此血腥的話說得深情無比,蘇樂遙現在的感覺不是感動,而是驚恐。不,這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項凌的話徹底激怒了溫妮:“好,你要爲她殺我,是吧?我們就來試試看。蘇樂遙,你先下地獄吧。”閉上眼睛,手上用力,只聽“唰”地一聲,似刀割過肉片的感覺。
鮮紅的血噴了溫妮一頭一臉,溫熱的液體,陌生的腥味,溫妮嚇得尖叫了起來:“啊啊啊啊……殺人了,殺人了,我殺人了……”
恐懼如浪一波波襲捲了她,放下蘇樂遙,跑到牆角蹲下,雙手抱頭,瑟瑟發抖。她殺人了,殺人了,她真的殺了蘇樂遙,好多血,好多血啊啊啊……
晨曦的陽光照在溫妮身上,她只感覺一陣陣冰冷,身上被血濺到的地方卻是灼熱異常,彷彿要在她肌膚上燒出一個個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