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冉四兩拔千斤的做法,皇甫御陽並不買帳:“項夫人,都說以身做則,父母是孩子的榜樣。打擾你的生日宴,是我的不對,我向你道歉。可一碼歸一碼,你對遙遙可是人身攻擊,如果傳揚出去,不僅她的顏面受損,皇甫家也跟着難堪。還有,溫妮,你怎麼可以隨隨便便喊人姐夫,你這是對你姐姐的不尊重,知道嗎?”
一段話訓斥了兩個人,黃冉笑容掛不住了,溫妮又開始泣然欲泣:“御陽哥哥,你怎麼可以這麼說我?你明明答應過和姐姐結婚的,前幾天報紙上都登了,你這樣否認又將我姐姐置於何地?”
皇甫御陽不爲所動:“那幾家捕風捉影的報社,已經收到我的法律信了。連我皇甫御陽的事也敢拿來造謠,不管背後有人撐腰,我都不會輕饒了他。”
王者霸氣在此時盡展無疑,蹙起的眉透出威嚴,溫妮忍不住瑟縮了一下。這樣的寒氣可以跟項凌媲美了,不,項凌的冷是天生的,也是表面的,相處久了就不怕了。
皇甫御陽偶爾的冷卻是噬骨的,浸入血液裡,讓人不由得驚慌失措。
“我……你……”懸掛在眼中的淚像不堪重負如珍珠般墜落,滴在她黑色的禮服上,暈染開的溼痕似一朵朵傷心雨花。
“你又何必爲難一個女孩子,不看僧面看佛面。皇甫老爺子和溫先生的交情深厚,四大家族的人都知道。老爺子一直很喜歡溫靜,也是公開的秘密。正所謂無風不起浪,事出必有因。據我所知你父親當年和溫先生也是生死之交,差點兒就爲將來的子女訂下了娃娃親。溫靜是E國有名的才女,長得漂亮又知書達禮。更難得的是,她的個性隨和溫柔,對長輩孝順恭敬,你們若是結婚也是E國的一樁盛事,美事。”黃冉話鋒一轉,竟誇起了溫靜。
“看來項夫人很欣賞和喜歡溫靜呢,你自然可以表達你的意見,不過有些話還請項夫人謹言。我已經有妻子了,怎麼可以再和溫靜結婚?就算溫靜可以像項夫人這般大度,我也絕不會向項先生學習的。”尖銳的話刺中了黃冉的痛處,霎時,橫眉冷對,怒氣沖天。
“皇甫御陽,你說話注意點,不是每個人都懼怕你第一總裁的身份。還有,不管怎麼說,我都是你的長輩,你的禮貌哪去了?”怒極,無從反駁,只能搬出長輩的架子。
“好,抱歉,項夫人。我的妻子有些累了,我們可以走了嗎?”他已經踩中了黃冉的雷區,不知她下一秒會不會發瘋?
爲了蘇樂遙的安全,他決定暫時退一步。
事情鬧得這麼僵,再說下去必是都是互揭傷疤。就算黃冉再不甘,也只能讓開:“請吧。”
皇甫御陽扶着蘇樂遙自項凌身邊走過,擦身而過的瞬間,項凌嘴脣囁嚅着似乎想說些什麼,最後終是沒有說出口。
回到總統套房,蘇樂遙疲憊不堪。儘管她沒有說上幾句話,卻像是打了一場仗,累得只想逃離這個可怕的世界,好好睡上三天三夜。
一路上她被皇甫御陽攙扶着,到了房間,她一把甩開了他。筆直朝大牀走去,這纔想起這是皇甫御陽的房間,她怎麼可以鳩點雀巢呢?
瞬間轉身往外走,一隻健臂拉住了她:“你要去哪裡?”
蘇樂遙深深看了皇甫御陽一眼,脣畔浮現冷笑:“去哪裡都好,只要不和你在一起。”
黑眸浮現傷痛,連聲音都染上悲傷的不可置信:“你還是想和項凌在一起?”他一直都不想承認,害怕承認她愛的人是項凌。
他知道家人祝福和意見對蘇樂遙很重要,幾乎可以左右她的決定。她不是以他爺爺反對爲由,一直要搬離聖天傲羽嗎?
所以,他帶她來見黃冉,讓她親眼看看黃冉是怎樣一個女人。她並非慈愛,恰恰相反,她的佔有慾和控制慾都十分強。
項承澤的屢次出軌給她造成難以彌補的傷害,爲了不失去他,她做了許多常人眼中不可思議的瘋狂之事。許是沒有安全感,她對項凌看得很嚴,如有一件事不順她的心,她就會歇斯底里。
這樣的婆婆怎麼可能是一個好婆婆?況且,她選中的人是溫妮。他不去評價溫妮是好是壞,她只是個被寵壞卻極度聰明的女孩子。
她懂得去做才能得怎樣到自己想要的效果,女孩子會有一點點小心機,小手段,無可厚非。只要不傷害到別人,自己怎麼高興怎麼來。
蘇樂遙疲憊地擡起頭,望進他深情又傷痛的眸子,差點兒心軟。悄悄掐了自己一把,用疼痛喚回自己的理智:“皇甫御陽,我們之間是怎麼開始的,你應該比誰都清楚。是的,我不否認有段時間你對我很好,我也享受着這份被人疼宏的感覺。但只是享受而已,我從沒有喜歡過你。你調查了我的過去,應該知道項凌在我生命裡扮演什麼樣的角色。他是我的初戀,我的遺憾,是你再怎麼耍陰謀詭計都成不了的那個人,你明白嗎?”
說到最後情緒激動竟吼了起來,皇甫御陽怔怔看着她,彷彿她突然長出了兩隻觸角,變成了怪物。
一口氣說了這麼長一段話,蘇樂遙大口大口呼吸着。胸膛起伏不定,只爲她說了謊言。只是,有些謊言說着說着,連自己都信了。
皇甫御陽捧起了她的臉,沙啞着聲音:“遙遙,你告訴我,你說的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你對我是有感情的,對不對?”
爲免自己被蠱惑說出不該說的話,蘇樂遙打斷了他:“我當然是對你有感情的……”皇甫御陽眸中升起的希冀之光,亮得蘇樂遙眼睛發澀,有苦苦的液體在眼底流淌。
深吸一口氣:“我當然是對你有感情的,和你在一起,我享受到了夢寐以求的一切。你就像是我的多啦A夢,實現了我所有的夢想,包括女人的虛榮。對,我是感激你的,皇甫御陽,真的,我一直欠你一聲謝謝。只是,感激終究還是無法換化感情。我可以欺騙你,但我欺騙不了自己。我愛的是一直是項凌。”
最後一句挖出了皇甫御陽的心,血淋淋的,鮮紅的,還在跳動的。
她不敢去看皇甫御陽的眼睛,卻必須堅持到底。這樣的一次次半途傷害,沒能起到最終的效果。每次都像是遭受了凌遲之刑,痛得她快承受不住了。
就趁現在吧,一次了斷吧,她真的快受不了了。
捧着臉的手漸漸鬆了,他眼中的神采一點點熄滅,變得空洞,無神。彷彿靈魂都飛走了,現在一具行屍走肉。
皇甫御陽的悲傷成倍反噬到她身上,她知道那樣的痛,有多可怕多難熬。
揚起冷譏:“皇甫御陽,你是個好人,卻不是我要的那個人。謝謝你對我的愛,只是,你的愛太沉重了,我承受不起。我知道我這樣說很不識好歹,我也想一直拖着你,讓你成爲我爲所欲爲的後盾。是項凌的出現讓我醒悟了,我不該這麼做。真的謝謝,還有對不起。”
說完,即刻轉身,在淚淌落的瞬間,消失在他的視線裡。
這一次皇甫御陽沒有追上來,蘇樂遙在鬆一口氣的同時,心一陣刺刺,麻麻的痛。彷彿有數不清的螞蟻啃咬着她,進了電梯,她僅剩的最後一絲力氣消失了。
再也撐不起刻薄的嘴臉,柔軟的身子順着靠着牆滑落。
顧不得在電梯裡蜷縮起身子,將臉埋入膝蓋,任淚水無聲無息,肆意流淌。電梯門開了又關,有人進來了,有人出去了,蘇樂遙不知道別人是怎麼看她的,她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心太痛,洶涌的淚氾濫成災,怎麼也止不住。她真的覺得自己好壞好壞,她這樣殘忍的拒絕皇甫御陽的深情,她一定會遭到報應的。
她透支了上蒼恩賜的運氣,她真的罪不可恕。
一點點悲傷累積,心的傷痛堆砌到了嗓子眼兒裡。
糟了,她怎麼可以在這裡哭?要是讓皇甫御陽看到了,不是就前功盡棄了嗎?
想到這裡拼命擦拭着眼淚,她第一次知道原來她的淚線這麼發達,怎麼都止不住。好不容易一再深呼吸,命令強迫自己不要去想皇甫御陽,想想秦昊,想想以後和他在一起的時光。
果然,這一招有了效果。想到秦昊,她便有了力量,被人依靠也是一種力量。
手撐着電梯牆慢慢站了起來,一道遲疑的聲音響起:“蘇樂遙?”
乍然聽到自己的名字,本能擡頭望去,映入迷離視線的是一張英俊熟悉的臉——商愷。
他上前一步,眼中滿是擔憂:“樂遙,真的是你。你怎麼了?你不是應該在S城嗎?怎麼到Y城來了?”擔心的話就這麼迫不及待地問了出來。
見不是皇甫御陽,蘇樂遙緊繃的心猛一下鬆了下來。不知是否哭得太久,眼前一陣陣發黑,身子微微一晃,幸好商愷及時扶住了她。
黑色的霧一點點在眼前漫延開來,她渾身綿軟無力,靠在商愷身上,抓住最後一點意識說:“帶我走,別讓皇甫御陽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