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廟

在河面上順水飄了不知多久,楚天然只感覺渾身僵硬,要是再在水裡泡下去就好泡死了,也不管上岸會不會有危險,活動了一下手腳,隨意找了個岸邊遊了過去,上岸之後,沒走兩步就一頭栽倒在地,大口的喘了幾口粗氣,挪了挪身子靠在一棵樹上,將身上的衣服全脫掉,看着被水泡的發白的身體,感受着渾身上下的疼痛,藉着月光檢查了一下,目光所及的地方有幾塊淤青,不知是摔的,還是被打的,胸口處還有一道傷口,像是刀傷,好在傷口不深,後背看不到,伸手摸了摸,倒是沒摸出什麼不對勁的地方,收回手又深呼吸了一下,“咕嚕”肚子一陣的抽搐,飢餓感洪水般襲來,一開始只記得逃命了,現在才感覺餓,楚天然也不知道這具身體多久沒吃飯了,爬到河邊猛喝了幾口河水,飢餓感不僅沒減少反而更加強烈,實在受不了這強烈的飢餓感,從小到大也沒這嗎餓過啊,看着岸邊的野草,楚天然用力的拽了一把,直接放到嘴裡嚼了起來, 又苦又澀,楚天然強忍着吃了一把,就再也吃不下去,忍者飢餓感站了起來,又費力的爬上了剛剛靠着的大樹,向四周打量了一圈,他也不知道方向,看了一會見遠處有幾個黑乎乎的影子,像是房屋的樣子,也不再考慮安不安全,下了樹撿起衣服拎在手裡,貓着腰向着黑影走去。

邊走邊歇走了大概半個多小時終於看清了幾個黑影是什麼,確實是幾棟房屋,不是百姓居住的院落,而是一座破敗的寺廟,廟門已經倒塌,圍牆也有幾個豁口,寺廟的牌匾也不知去向了,楚天然沒有走正門,順着圍牆的豁口翻進了寺廟裡,輕手輕腳的在廟裡轉了一圈,缺定沒有人後,纔來到正中的大殿,大殿已經坍塌了一半,供奉的佛像也不知去向,供桌翻倒在殿內的角落處,地上散落着幾個貢品,楚天然急忙走過去從地上撿起一個像是饅頭的貢品,用手捏了捏,還能捏動,慌忙的塞進了嘴裡,幾口就將貢品吃了下去,被噎的直伸脖子,也顧不上那嗎多,將地上剩餘的幾個貢品都撿了起來,狼吞虎嚥的吃掉,才滿意的揉了揉肚子,原來吃飽飯也是一種幸福啊,楚天然躺在大殿的地上休息了一會才又爬起身,看了看殿內再也沒有可吃的才轉身出了大殿。

出了大殿,楚天然又挨個屋子看了一遍,完好無損的屋內牀上還有被褥,僧袍也整齊的放在一旁,只是不知道僧人都去了哪裡,是走了還是也被抓走屠殺了,看情況被屠殺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找了兩牀的被子披在身上,瞬間被溫暖包裹,今天一天發生的事是以前二十幾年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現在吃飽喝足也暖和了,該想一想怎嗎辦了,想了半天屁的想法都沒有,自己不知道現在在哪,也不知道何時,只知道 日本兵屠殺國人,可是日本人在這個年代屠殺了多少中國人,屠殺了多少次,又是在哪屠殺的,自己好像就知道一個南京大屠殺,剩下的就不知道了,這次自己所在時間點和南京大屠殺對不上啊,南京那會是12月,天氣最冷的時候,自己現在雖然冷,卻是沒有被凍死,剛在河邊還吃了一把青草,現在應該是春天,該死的日本人到底做了多少孽,”啪“楚天然狠狠的給了自己一個耳光,”不好好唸書,不好好學歷史“氣歸氣,打了個耳光也沒有用,想來想去還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睏意席捲而來,楚天賜抱着被子蜷縮在牆角睡了過去,他沒敢在牀上睡,他感覺害怕,卻又不知道怕的是什麼。好似擁擠的牆角能帶來一點安全感。

這一覺又不知睡了多久,楚天然習慣性的伸手摸手機,想看一下幾點,伸手摸了個空,猛地一驚,睜開眼打量了一下四周,還是那個陌生的禪房,原來不是夢啊,他多希望是做了一場夢啊,眼淚不自覺的順着臉頰流了下來,楚天然雙手抱着膝蓋哭了起來,連聲音都不敢發出,昨天事情發生的太突然,楚天然有點反應不過來,今天啊醒來卻是再也忍不住了

“爲什麼,爲什麼讓我來到這裡,爲什麼不是別人,我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會,從小就被人欺負,捱打都不敢還手,爲什麼讓我來到這亂世,這該死的如同煉獄一般亂世,嗚嗚”

抱怨着,痛苦着,無聲的哭泣着,哭了許久,哭的眼淚也幹了,楚天然腦海中一遍一遍的閃過那屍山血海的場景,最後定格在一張滿是血污的女人臉龐上,是那個說是自己母親的女人,女人緩緩對自己說“好好活下去”她明明都知道我不是她兒子了,還願意爲自己去死,那一句”好好活着“迴盪在心頭,所有的抱怨,所有的委屈好似都沒了一般,只剩下女人的一句“好好活着”

楚天然伸手擦了擦臉上的淚水,站了起來,在屋內找了一件僧衣穿在身上,將昨晚蓋的被子用麻繩捆起來背在身上,出門找到廚房翻找到了一些米,還有幾個土豆,都裝在一個布袋裡,跨在肩膀上,沒有找打點火的東西,只能作罷,出了寺院,擡眼望去,寺院地勢很高 ,舉目四望視野很是開闊,太陽也出來了,楚天然也知道方向了,只見寺院的東邊大約十多裡外的天空依舊冒着滾滾黑煙,想來那就是自己逃出來的地方了,楚天然衝着那邊跪下重重的磕了幾個頭。

“娘,我佔了您兒子的身體,您又救了我一命,我聽您的一定回好好活着的,不過您等着我還會回來的,到時候您的仇我一定會報的,還有各位同胞的仇我都會替你們報的。”

磕完頭,許下誓,楚天然不在留戀,站起身,大踏步向着西方走去,楚天然知道的不多,可也知道抗日時期中國的西方是是爲數不多安全地帶,自己向西去準時錯不了的。

楚天然也不管有沒有路,只管一個勁的向西走,這一走就是一個多月,腳上的鞋早就磨壞了,只能光腳行走,路過城鎮和村子楚天然都遠遠的繞開,他不知道那裡有沒有被日軍佔領,也或者是他不敢見人,從寺廟帶出來的米已經吃沒了,這幾天楚天然都是挖野菜捉蟲子吃,幾天下來走路都發飄,他感覺自己快要撐不住了,自己以前看的野外求生一點都沒學會啊,正午的太陽晃得他迷迷糊糊的。

“噠噠噠”一陣密集的馬蹄聲傳來,楚天然一驚,強打精神想躲起來,猛跑兩步腳下一軟,被一塊突出地面的石頭絆倒在地,腦袋一陣恍惚,昏了過去。

離楚天然昏迷幾百米外,一隊馬隊正疾馳而來。

“陳叔,我們還有多久到陝西啊”馬隊的前方一批棗紅馬的馬背上,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女,用那銀鈴般的聲音問她身邊的一個高大男子,可能是離目的地不遠了,也可能是最近幾日再也沒碰到天殺的日本兵,領隊的陳叔心情也是不錯,聽少女的詢問“哈哈”一笑道

“快了,照現在的速度再有個三四天我們就能進陝西的地界了”聽着陳叔慈祥的話語,少女也露出了笑臉,這些日子的提心吊膽,確實把少女嚇的夠嗆。

“是嗎,那我們在快點吧,駕”說完話少女抽了棗紅馬一下,當先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