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誅當然不是真的來取這個小盒子的。他能得到這件東西,除了由於他本來的職業習慣之外,也可以說純粹是一個巧合。
自從他因爲陸白羽的懸賞追緝而躲入這間密室之後,他就極度無聊起來,無聊到開始研究這間密室本身。
這密室的四周牆壁顯然是摻入了枯靈鐵髓,而且從這黑漆漆的顏色來看,枯靈鐵髓的含量還不低。這密室本身就隔絕了靈機的探查。
像這樣的地方,除了關鍵時刻用來藏身之外,其實也可能用來藏下重要的物品的。既然來到了這種地方,勾誅自然有些心癢。
畢竟是蕭笛救了他的性命。如果他因此還順手牽羊別人家的東西,那就太不夠義氣了。就算他還是沒入玄門的小賊,也絕對不會幹這種事。
但不偷別人家的東西,並不是說就不可以查探一番這密室中的秘密。大不了看到什麼值錢的東西也不拿就是了。
所以他真的每一寸牆,每一塊地磚都敲了一遍。反正每天關在這裡,他最不缺的就是時間了。
這些地磚之中每塊都摻有枯靈鐵髓,任何神識掃描都是無用的。而且它們極爲厚重,就是敲上去,響聲也幾乎沒有什麼不同。
但偏偏勾誅就聽出來其中有一塊敲上去的響聲有極爲細微的不同。他使出了渾身解數,才把這整塊地磚完整地取了出來。
其下果然有一個隱秘的空間,藏着那個用極爲純淨的枯靈鐵髓製作的盒子。盒子並非直接就能打開,是有鎖的。只不過這種枯靈鐵髓能吸收靈機,所以也無法用靈機禁制設鎖,只不過普通的機械鎖罷了。
任何鎖都攔不住經過玄門修行的加強版的勾誅。他打開這個盒子之後,見到另一個盒子,也是枯靈鐵髓材質的。只不過這個盒子他就不敢再繼續開了,因爲上面貼着一個封條。封條上有一道印記,上面隱隱有靈機閃動。
他在丹陽閣收集的先人筆記中瞭解過這種靈機封條。哪怕只是暴露在空中,都有可能泄露出自己的位置。至於觸動甚至撕開就更麻煩了,極有可能將原主招來,惹禍上身。
理論上說,他開啓外盒,就已經讓封條暴露。但好在他處在密室之中,這密室也是枯靈鐵髓封閉的,所以這封條應該不會暴露出他的位置。
如果他撕開封條,那就難說這層不純的枯靈鐵髓牆壁能不能抵擋得住爆射而出的靈機警迅了。
這裡面的東西肯定極爲重要。內盒、封條,再加上外盒。外盒之外還有密室,三層枯靈鐵髓,還有一層封條。顯然是爲了絕對防止被人感知。
勾誅的好奇之心已經得到滿足。何況他早就想好不會在蕭家行竊,因此也就是小心地將此物重新封好放回了原處。
此後幾天他依然在密室中搜尋有意思的東西。但是一無所獲。整個密室竟然只保存了那一個盒子。
直到他用藍寒靈傀出去尋路的時候,偶然聽到百足飛天吳不白和蕭間的對話,發覺他們打算挾持蕭笛,只是爲了蕭肅風手中的一件東西。他便有了一個猜想:他們所欲搶奪之物,是否就是藏在密室之中的這個盒子?
他仔細一想,這可能性是很大的。如果說蕭府之中有一件最爲重要的物件,蕭肅風不可能隨時帶在身上,要找個穩妥的隱藏之處的話,沒有什麼地方比這個神識無法探查的地方更穩妥的了。
而且這密室和這些盒子用掉如此之多的枯靈鐵髓,就算是蕭家的財力,也不可能還建有第二間的。
如果他的猜想正確,那麼這件盒子就直接牽涉蕭笛的生死。如果他將此物捷足先登地拿走,那些妖物對蕭笛自然也會失去興趣了。
因此在逃出密室的同時,他也把這東西取了出來放在自己的仙荷裡,溜了出來,一直準備着在萬不得已的時候使用的。
就算他猜錯,對他而言也沒有什麼損失。不管這是什麼東西,大不了以後還給蕭肅風好了。只要肅風那時還活着。
當他聽到百足飛天說出“鶴王封天印”的時候,他便明白他猜對了。因爲那封條上的印鑑圖案明顯就是一隻白鶴,天下不會有那麼巧合的事的。
不管蕭肅風出於什麼原因呆住,勾誅都不可能看蕭笛死在他面前。既然有東西在手,他當然必須站出來了。
這盒子一出,立刻震驚了當場。但勾誅也只不過將外盒蓋子一開,在月光下一閃而過,然後又立刻合上了。
因此在附近不遠處的鶴族謝長老和世子他們看來,便是封天印盤上的靈光原本亮起,但又漸漸地暗淡了下去。
這時候謝長老並未擔憂,只是把玉盤放在地上,然後右手食指和中指一併,口中念訣,將一縷法力注入到了玉盤之中。這玉盤上的靈光又漸漸亮了起來。
其實除非是整塊的枯靈鐵髓,中間掏空,再放入物體纔不會泄露絲毫的靈機。只要是盒子上有蓋子可以開啓,就必然有一定的縫隙,總是有少量的靈機可以泄露出去的。
封天印盤只要一次接觸到了那封條上印鑑的靈機的氣息便會鎖定,以後無論變得如何微弱,謝長老都是可以用法力將這種微弱靈機放大,讓玉盤能感悟到的。
只是這樣不能持久。數月之後這封天印盤依然會逐漸失去此物的蹤跡。但數月之久的鎖定對他們來說已經足夠了。
而這時候在蕭家庭院中,形勢就變得相當詭異了。百足飛天和其他的妖匪眼中都充滿了閃爍不定之色。他有心上去搶奪,但又不知對方的底細。
這時候蕭肅風的態度也很關鍵。如果蕭肅風先和此人動起手來,他大可袖手旁觀。反而是自己先下手,蕭肅風完全可能在後邊偷襲坐收漁利。
一時之間,空氣彷彿是一張蹦緊到了極致的弦,只等着任何一點風吹草動打破這沉寂。
勾誅正在和蕭肅風用神念傳音。他能否活着逃出去,就看蕭肅風的態度了。
在他的神識之中,兩人站在虛空中。蕭肅風雖然丟了一隻左手,一身紅袍當風而立,眼中雖然有些疲憊,紫府上人的威嚴卻絲毫沒有少上了一點。
勾誅雙手一抱,恭敬一作揖:“肅風上人,晚輩多有得罪了。”
蕭肅風眼中光芒閃爍:“你並非爲了那盒子而來?”
“晚輩半月前和陸家少爺起了點兒爭執,不小心殺了他。當時被高手追殺,差點就死了。是蕭小姐把我藏在密室裡,才救了我的命。我只是偶然聽到了他們的計劃,才搶先一步,免得他們拿蕭小姐當人質的。”
蕭肅風再度省視了他一眼,然後單手一禮,回敬道:“多謝小兄弟仗義相助。只是你修爲太低。就是你我聯手,也照樣不是他們的對手。今晚東西在你手上,這些妖匪斷然不會放過你。”
勾誅神念一動,手中如現世一般多了了那個黑色的盒子。他用手搖了搖,說:
“這麼燙手的東西,上人非要留着麼?我想應該不是這麼回事。是你立下了什麼玄血契之類,所以無法交出來吧。不如我替你交給他們,這樣大家各自散了是不是最好?”
勾誅最善察言觀色。他早已看出蕭肅風眼中的煎熬,並非是他不想交出來救出蕭笛,而是他根本就不可能交出來。想來想去,也只有玄血契能將他如此死死地束縛住了。
蕭肅風沒有回答,只是點了點頭。若是他主動將東西交出,則觸及玄血契的神識禁制。但東西已經在勾誅的手上,他並未將這東西主動交出給任何人,所以這並不違反契約中的任何條款。
“但是,這些妖匪兇悍毒辣。東西沒有到手,或許還不會怎麼樣。一旦東西到手,反而可能會大開殺戒,你我都得死在這裡。”
蕭肅風現在也拿不準百足飛天的想法。如果對方想要滅門,顯然會在拿到東西之後再動手。
那時他只有一人,加上一個沒什麼用的勾誅。蕭笛還在對方手中,他們將限於極爲不利的境地。
勾誅胸有成竹地回答道:“肅風上人能在妖界經營這麼多年,不可能沒有爲自己準備快速傳送的後路吧。只要上人能把小弟我傳送走,東西在我手上,妖匪們也只會追我。這樣蕭家不就平安了嗎?”
他事先便已經想好,蕭肅風自己肯定是有什麼傳送秘法之內能快速逃亡的。只不過蕭笛在對方手上,他不能獨自逃亡罷了。
蕭肅風低頭一沉吟,這方法對他而言是最好。只要送走了這人加上那個盒子,百足飛天絕不會蠢到留下來和他做無用之爭。只不過這個方法對這小兄弟而言其實是極爲不利的。
“傳送之法確實有,但是這些妖匪肯定也知道這一點,所以必然早就準備了追蹤之法。你就算逃了出去,恐怕也會很快面臨追擊。”
“船到橋頭自然直,上人不用擔心。我先跑了再說,至於他們會不會追上來,那時再看運氣了!”勾誅毫不猶豫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