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十天的時候,我終於等到了容若。那一瞬間,就有點心疼的想哭的感覺。
他瘦了,瘦了很多。瘦的讓人一眼就看的出來,這十天裡他過得極其不好。
他沒有直接來我家,而是給我打了電話,我們約了在我租住的地方見面。他一見我,就將我抱在了懷中。
“溪溪……”他的嗓音暗沉沙啞,摟着我的力道強勁的讓我覺得他彷彿想把我揉進身體裡去。
“怎麼了?”我回抱着他。心中的擔憂慢慢擴散開。
“別說話,讓我抱着你。”他低啞的道。我心中一疼,沒再說話。
就這樣,我們相擁在一起,此刻彷彿天地間只有我們二人。不知道過了多少時候,他纔將我鬆開。
“溪溪,我們能夠在一起了。”他突然拋出這麼一句。我怔了一下。
“你什麼意思?”我盯着他消瘦暗沉的臉,心的命脈突然被什麼攥住了一下。緊張,而且害怕。
“我的意思是,以後我們都不用再分開了。我可以跟你在一起了。”他眸中閃着不容質疑的堅定眸光。盯着我,彷彿要在這一刻就將我嵌植入他的靈魂中去。
“容若……”我的聲音禁不住哽咽:“你到底都爲了我做了什麼?”
我的問題,他並不打算深入的回答,只是淺淡的應了一聲:“沒有什麼。而且也不是爲你。我只是爲我自己,你不用內疚。”
到了這個時候他還在給我找臺階下來。我心中的感動已經不是用言語能夠形容的了。這一刻,我突然決定,關於這個問題以後我都不會再說什麼。從現在起,我便將我的手完全的交付到他的手上,他領着我走哪個方向,我就會跟隨他走哪個方向。不再疑惑,不再質疑他的任何決定。
“容若,我愛你。”我吻着他,輕吐出一句。他擁我入懷,不再說話,只有那熟悉的氣息環繞着我。
“砰,砰,砰!”
靜謐的相擁突然被劇烈的砸門聲打斷。我嚇了一跳,擡頭對上容若微冷的眸子。
“砰,砰,砰!”砸門聲還在繼續,沒等我問,門外就喊了起來。
“容若,你開門,我知道你在裡面。你給我開門,容若……”
是徐輝。她找到這裡來了。或者她乾脆就是跟蹤到這裡來的。這種事情孟蝶最擅長了不是嗎?
我知道躲不過,也沒打算躲,所以就想去開門。可是,容若拉住了我。
“我去。”他說,聲音不容置疑。隨後,他稍稍用力將我帶到了他的身後。就這樣,他拉着我,去開了門。
門開了,徐輝一張憤怒的臉立即展現在了我的面前。
“容若,我就知道你迫不及待的來找這個女人了。在你心裡,難道只有這個女人,家人,甚至孩子一點都不顧了?”
徐輝進門,劈頭蓋臉就是一頓吼。她的目光瞬間掃到在容若身後的我。而我,越過她的肩膀看到了孟蝶。
此刻的孟蝶,眼睛紅紅腫腫的,顯然哭過。而她的目光,更像鋒利的尖刀,閃着嗜血的寒光直接丟向了我。事已至此,她必定是不想也覺得沒什麼可隱藏的了吧。
我看着孟蝶,正在閃神的功夫,徐輝對我迸發了她最大的恨意。
“林溪,都是你這個賤人。害的我們一家不得安寧。”她心裡對我的恨大概已經到了翻天倒海的地步,所以,即便是容若就在我面前擋着,她也顧不得許多了。褪去了高貴的外衣,她張牙舞爪的就衝我揮手打了過來。
“媽,夠了。”容若低吼一聲,伸手架住他媽的手。
“我說過了,有什麼你們衝我來。跟她沒關係。”他維護我,我被他扯着只能呆在他的身後,心中感動又難過。
“跟她沒關係?跟她沒關係,你能寧願脫離家族都要跟她在一起?”徐輝甩開容若的手,雙眼瞪大,眸中染着血絲。
而我,被她口中的脫離家族給震了一下。其實這也是在我的意料之中,只是現在得到了確定的消息,還是有些不能接受。
我不由自主的緊緊的攥住了容若的手,手心滲出了冷汗。他真的爲我犧牲到如此地步。我……除了堅定的站在他的身後,與他寸步不離,我彷彿真的沒有什麼可以做的了。
“這件事情,我已經當着爺爺的面說清楚了。其他的話我不想再多說什麼。媽,你現在可能不理解我。但是以後我相信你一定能諒解的。在我心裡,你們永遠是我的親人。”
容若的話,讓我心疼。可是,在這時候卻一句話都說不得。
徐輝盯着容若,突然冷笑一聲:“你說清楚了?你真的說清楚了?你那是說清楚了?容若啊,你那是以死相挾。你那是逼着我們讓步。你,真是太讓我們傷心了。我和你父親只有你一個孩子,從小我們對你傾注了多大的心血。在家族裡那麼多孩子當中你也是最優秀的一個,所以你爺爺才從小就將你當繼承人培養,想的就是現在,你能獨立挑起大梁的時候,能把集團交到你手上。可是你呢?你看你都幹了什麼?爲了一個來歷不明的女人,現在竟然連繼承人的身份都不要了。容若啊,你這是放棄嗎?你這是想逼死我麼,逼死你爺爺。”
徐輝說到這裡,帶出了哭腔,眼中也閃出了淚光。那一臉沉痛的顏色讓我想起了我爸。她的話,我不能置喙什麼。因爲,她教訓的對。作爲兒子,容若實在是太傷他們的心了。
我擡頭看着容若,他並沒有看我,但是從他的側臉僵硬的線條上,我也能看的出來他的痛苦。
而這時候,徐輝彷彿爲了增加砝碼似的,伸手從旁邊拽過了孟蝶,指着她的肚子。
“還有這裡,這裡可是你的孩子,是你的骨血。我知道你不喜歡小蝶。可是,她畢竟懷了你的孩子。你就算不喜歡小蝶,難道孩子也不要了?容若啊,媽,求你了。好好想想行不行?想清楚了,回來,我跟你爺爺解釋,從前的一幕就當翻過去了。你還是我們的好孩子,還是銀沃的唯一繼承人。好不好?”
徐輝的言語,神情間已經帶出了祈求的意味。我的心,也隨着她的話越發的酸楚。這一刻,我從前對她的不喜歡也消失不見了。不管怎麼說,身爲母親,她今日所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是無可厚非的。我和容若……也許真的太自私了。
心裡的想法促使着我想要掙脫容若的手。可是,我的手剛剛那麼一動,容若就低頭看了我一眼。
“我的心意已決。”他這句話,看着我,但是卻是說給徐輝和孟蝶聽的。
我看見徐輝的臉瞬間蒼白的彷彿一張白紙。而孟蝶,眼中蓄淚,瞬間哭出了聲。
“容若!”我喊了他一聲,鼻子發酸,聲音就揉進了淚水。
“別怕!”他捏了捏我的手,柔聲一句。這句話很輕,可是孟蝶卻聽見了。
“容若,你太過分了。”她哭喊着。渾身都在發抖。
容若扭頭看向她,用一種平淡如水,波瀾不驚的聲音說:“小蝶,對不起。那天晚上是個意外。爲什麼會發生那樣的事情,你心裡也很清楚。過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甚至那天山頂上的事情,我也可以不追究。但是……我們之間的緣分,已經盡了。”
他的話,我聽得不太懂。但是孟蝶的臉卻瞬間扭曲的彷彿畢加索的抽象畫一樣的讓人難以理解。
“山頂上什麼事?”徐輝追問一句。從她臉上的疑色來看,她比我知道的大概也多不了多少。
我們都看着容若。可是容若卻冷淡的道:“過去的事,不想再提。但是小蝶,你心裡清楚。我與你 並無虧欠。”
他的話,如寒玉落地,清脆,乾淨,絲毫沒有拖泥帶水。徐輝質疑的目光看向孟蝶。
“小蝶,你到底還有什麼事瞞着我。”徐輝的目光有着容若類似的寒涼,甚至更加犀利幾分。
我清楚的看見他輕輕的顫抖了一下。眸中掠過一絲驚慌。
“沒,沒有,媽。我沒什麼可隱瞞的。”孟蝶搖頭道。
但是精敏如徐輝,那是根本不會輕易相信她的。所以,徐輝眼中那透視光似的神色,一點沒變。
“什麼山頂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小蝶,到現在了,你要是還有事情瞞着我,那別怪我幫不了你了。”
徐輝的話帶着某種威脅性。她的心情我大概能理解,之前她必定是相信孟蝶講的所有的話的,她也一定覺得她是可以掌控孟蝶的。可是誰能想到孟蝶竟然還有事情瞞着她。她這麼要強的人,怎麼能受的了?
孟蝶的臉在徐輝刀光劍影似的目光中白的毫無血色。
而我,突然有些好奇,她到底做了什麼,山頂?什麼山頂,難道跟那件事有關?
我看向容若,容若捏緊了我的手,神色嚴肅。這一刻,房中靜謐的宛如一隻悶罐子。其中的人,尤其是孟蝶,我想現在一定是一種幾近窒息的窘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