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MARK,我覺得自己實在沒什麼可爭辯的。……就像他自己剛纔說的那樣,他爲我做了那麼多,可是我的心,對他除了感激之外卻是一點點愛都沒有。而且,我還從他的訂婚禮上跟別的男人跑了。這對一個男人來講,是一件既傷情,又傷自尊心的事情。
他的目光,讓我慚愧,我卻除了對不起之外想不出更好的詞。
所以,我沉默了。沒再說話。而也就是這種無話可說的沉默,進一步的刺激了他。
他猛的抓住我的肩膀,死死的掐着我,吼道:“林溪,你說話呀。你對我難道連一句話都沒有了?”
我的肩膀被他掐的生疼。心也一樣。愛而不得是痛苦的,被愛而無法迴應也是痛苦的。就是這二樣痛苦還偏偏加諸在我一個人的身上。我……此刻,簡直生不如死。
他搖着我,不顧一切的搖我,彷彿想把我給拆了一樣。
在他這種癲狂中,我終於給出了這樣一句:“對不起,MARK,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強。你很好,可是我愛他。”
我知道這是多麼殘忍的一句。可是我已經決定了。決定要面對這一切,不再逃避了。一份情已經欠下,我只期望時間能漸漸撫平他的傷痛,讓他慢慢從我給他造成的陰影中走出來,重新開始新的生活。
MARK終於不再搖我了。他的臉色煞白又陰沉,他彷彿突然間變成了一個木頭人。只剩下一雙眼睛還是活的。他就這麼盯着我,那目光簡直把我的身體都撕裂了,直接窺視了我的靈魂。
這種狀態,不知道保持了多長時間,我在快要窒息的時候,才聽到他說了一句。
“我懂了。”
他沒說他到底懂什麼了。我也沒問,因爲我知道,有些話,有些情,根本不需要講的多麼透徹,彼此明瞭就行了。
MARK走了,沒有一絲猶豫的轉身離開。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口的時候,我的心疼了一下,隨即卻長舒了一口氣。
“對不起”我心裡默唸着。
他走了,我爸和許佳就進來了。他們一句話都沒問我。大概是從MARK的臉色上也都猜到了。
我爸只是對我說:“孩子,現在什麼的都別想了。過二天我們就出院。”
我卻沒有迴應他一聲。只是呆呆的靠在牀上,心裡想的都是容若。我爸輕嘆了一聲,交代許佳看好我。自己又出去了。我想他大概是忍不住去問醫生我這種情況最快能什麼時候出院吧。
我爸走後,我又動起了去看容若的念頭。但是目光剛剛那麼一閃,許佳就衝我喊了一句。
“林溪,你別想了。從前我勸你努力一把,甚至還拽你到容若的訂婚現場去。想要挽回一切。可是現在,我的想法也變了。你們確實不適合在一起。你們在一起對彼此都只有傷害。溪溪,你相信命嗎?這就是命吧?我們都掙不過天的是不是?”
許佳的語調有莫名其妙的哀傷。我的腦子裡晃盪着她的話:這就是命,你們在一起對彼此都只有傷害。
她這話說的真是透徹。尤其是對容若。現在他連生死都不知道了。豈不是最深的傷害?
“許佳,我錯了嗎?”
我問她,她看看我:“沒有。愛情是沒有錯的。但是,你如果再執迷不悟就是大錯特錯。溪溪,放手吧。”
我聽見自己的心某一塊坍塌了。碎的連疼都感覺不到了。
我沉默着,不知道還能再說什麼。而沒想到的是,這時候病房的門被一把推開了。
“林溪,你這個賤人。”
容媽媽一張扭曲的臉突然闖入我的視線,她的嘴裡迸出了大概是這一輩子說出的最沒有素質的字眼。‘賤人!’
她一陣風似的捲到我的跟前,在我和許佳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伸手就甩了我一個巴掌。
我被這個巴掌打倒在牀上,許佳慌忙俯身護住我。
“阿姨,您別衝動。”許佳勸道。容媽媽的臉上線條卻更加抽象了。
“你讓我,我今天要打死這個丫頭。我好好的兒子,都被她禍害成什麼樣了?”
容媽媽哭起來。她的眼淚讓我對她剛纔那個巴掌一絲一毫的恨意都沒有了。我推開許佳,面對着容媽媽。
“阿姨,你打我吧。我對不起你,對不起容若。”
我也哭起來。不躲不閃,任由着她的巴掌再次落在我的身上。
她打的重,這個巴掌落在我的身上,我覺出了一種入骨的疼。可是,再疼,也比不上心裡的疼。如果把我打死能換回容若的平安。我是願意的。
許佳又來護我。這時候又有人進來拉住容媽媽。
我這纔看清,來人就是孟蝶,她的眼睛腫成了桃核,一臉的哀慼,看到我又換上了一臉的怨恨。
“林溪,你成心要容若的命是嗎?”她沒像容媽媽一樣上來給我一個巴掌,卻是這樣問了我一句。
而這一句其實比巴掌更讓我生不如死。
我本能的搖頭,她卻冷笑了一聲:“你不想?可你做的一切都是要他的命。林溪,你以爲你愛他?你錯了,你太自私了。你一直在向他索取。從前是情感,現在好了,連他的命你也想要了。你成功了,他現在生死難料了,你開心了?高興了嗎?”
她鬆開容媽媽,一步步上前,逼問我。
她的目光冷如劍,戳向我,生生的要了我的命。
容媽媽的巴掌沒把我打死,可是孟蝶的話真把我殺死了。我的頭突然劇烈的疼起來,我抱住頭發了瘋一樣的嘶喊起來:“不是,不是這樣的。我沒有。我沒有要害他。我愛他,我愛他。”
“哈哈,你愛他?你就是這樣愛他的?愛的他連命都快沒有了?”
孟蝶的聲音,入骨的魔音一樣刺入我的耳膜,撕裂我的心。
許佳一把抱住我,一邊向孟蝶喊道:“孟小姐,溪溪現在情緒不好,你不要再說了。請你們出去。”
“她情緒不好?她還情緒不好?那容若呢?容若是整個人都不好。容若怎麼辦?林溪,你告訴我,我的容若要怎麼辦?”
孟蝶不顧一切的朝我吼着。我的心已經麻木,意識都渙散了。
“溪溪……”最後,我只聽見許佳這麼撕心裂肺的喊了我一聲之後,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我昏過去了,卻沒有徹底的昏迷,因爲我還殘存一點點意識。那點意識裡,我看見容若被裹在一團黑霧中,他在那裡掙扎,我遠遠的看着,想跑過去救他,可是雙腿卻怎麼都邁不開。
“容若……容若……”
我痛苦的嘶喊着他的名字。他的臉在黑霧中若隱若現。
“溪溪……我愛你。”他的話還淺淺的在耳邊迴盪。而他的人卻被那團黑霧裹着,離我越來越遠。
“容若!”
最終,我還是在這一聲撕心裂肺的喊聲中清醒過來了。不過,這已經是幾個小時之後了。
一張眼,我的淚就肆無忌憚的滑了下來。夢中痛徹心扉的感覺被帶到了現實中。我緊緊的攥住雙手,咬着牙,任由着眼淚兇猛的流着。
“溪溪,你別這樣好不好?”許佳還沒走,她見我醒來就如此,很心痛的喊了這麼一句。
而我的爸爸,他顯然比許佳更痛心我這個樣子。他看着我,已經不知道說什麼了。只是一味的嘆氣,眼中還有淚光閃閃。
窗外已經黑了。看來是夜裡了。我閉上眼睛,不想說話。就這樣默默的哭。我知道,哭在此時是最無用的方法。可是,人在絕望之時,除了哭,她還能幹什麼呢?
不知道過了多少時候,我的淚也沒有了。大概是流乾了。這一夜,我就像個死屍一樣躺在那裡,不吃不喝也不哭不睡。
許佳在我爸的勸說下先回去了。而我爸則就坐在我的牀邊守了我一夜。
第二天早上,許佳來了,我爸才離開一會。回來就告訴我:“溪溪,我們今天就回家去。”
我沒有異議,本來我也並不想在醫院呆着。只是……
不管想的如何的透徹,可我的心裡總還是記掛着容若。尤其在這種出事之後一面都沒見着的情況下,我終究放不下他。
這些話我本不想當着我爸的面說。可是,我的心念不過這麼一轉,我爸就眼尖的發現了我的秘密。
接着,他就告訴了我一個,讓我又一次陷入絕境的消息。
“溪溪,你別想着再問容若的消息了。他已經不在這家醫院了。他的情況不好。容家人昨天連夜轉了院。我們不知道他轉去了哪裡。容家人不告訴我們。溪溪,其中的意思你明白。他們不想讓容若在跟你有什麼接觸。所以,溪溪,你要是還有點骨氣,要是還顧着點你爸我。這次你給我振作起來,把那個容若徹底給忘了。”
他轉院了?我與他的最後一點聯繫就這麼斷了?
我茫然的瞪着我爸,覺得他的臉突然變得好陌生。陌生的讓我不認識一樣。
“你說什麼?”
我不相信的問道。不知道怎麼了,這時候我的腦子就跟空了一樣,完全反應不過來他話中的信息。
許佳也許見我情況不對,慌忙扯了我爸一把:“叔叔,別說了。”
“爲什麼不說,不說還讓她這樣瘋下去?容若本來就已經離開了,容家人已經明確的告訴我了,這一輩子,不會讓容若再跟我們林家有什麼瓜葛。讓我們自重。小許啊,我這張老臉也是要面子的。人不能總厚臉皮的貼着人家是不是?”
我爸看着我,目光犀利的像把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