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蘭,快來見過風逝師叔。”王世熱把江若蘭往前一推,飛快地說。像他這樣鬼精靈一樣的人物,以他對這位性子冷淡的師叔的瞭解,哪裡不懂得這陡然出現的眼神中所表達的涵義?如果師叔果真對若蘭有興趣,說不定會收她爲徒啊,那豈不是,嘿嘿,近水樓臺先得月?
江若蘭微微怔了怔。雖說她不是個喜歡拘泥的人,但面對這樣一位強者,心裡多多少少還是會有點壓力。王世熱說得輕巧,但這一聲師叔,就那麼好叫麼?
果然,江若蘭一聲前輩還沒出口,那清傲美豔的風逝便秀眉一蹙,擡手佈下一道禁制,面色比較嚴肅:“我從你身上,竟然感覺到很強的水屬性和風屬性的波動,莫非,你就是傳說中的雙重體質?”
“雙重體質?到底是雙重還是多重?”這次開口的,居然是閉目養神的申酉。而他冷冽強勢的氣息,就那麼毫無徵兆地陡然外放,立刻鎖定了江若蘭。
江若蘭只覺頭腦轟地一聲,彷彿要炸開一樣。下一瞬,她感到自己的意識和靈魂,彷彿被逐漸剔除出來,整個人也開始變得通透起來。這種感覺很不好。就像被人剝光了衣服一樣,沒有任何隱私和秘密可言。而那種極爲強勢的威壓,壓得她面色蒼白,完全興不起一絲反抗,讓她透不過起來。
“嗯?奇怪,按道理來說,她的神識不應該這麼強大才對啊?而且,她的紫府居然會產生逆射!這,這是什麼緣故?以老夫的修爲,竟會探不進去?老夫從來都沒遇到過這樣的情形。”申酉完全顛覆了他以往的冷麪形象,神識一收,一個人絮絮叨叨地說着,皺着眉在一邊苦思。
感覺到身上的那股威壓陡然一輕,江若蘭才鬆了口氣。就這麼一瞬間的功夫,她背上的衣服已經全部溼透。但是很顯然,對於這樣不問青紅皁白、絲毫不尊重他人的試探,某人很生氣。生氣的結果,就是俏臉一寒,冷哼一聲,直接掉頭而去。
“若蘭,若蘭。”王世熱情急之下,一把拉住了她:“我想師尊和師叔沒有惡意,他們只是覺得好奇而已。”
“好奇?”猶自虛弱的江若蘭冷笑道:“只是因爲好奇,他們這樣的強者就應當對一個後輩隨便進行窺視?那是不是說,只要他們願意,就可以對我們這些低階修士直接進行碾壓,就像捏死一隻螞蟻?只是因爲好奇,就可以完全不尊重他人的意願,強行出手?這樣的行徑,跟那些強盜,又有什麼區別?”
“……”王世熱愣住了。他的臉上,現出一絲尷尬的微紅。這倒不是說他理虧,而是沒想到江若蘭反應竟然如此之大,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也許,在他們眼中,一位武功高絕的前輩肯對一個後輩主動進行窺探,完全是一種殊榮和重視,他們高興還來不及。可江若蘭來自現代,她的觀念與他們格格不入啊。平等、尊重,是她最起碼的原則。如果一個人連最起碼的尊重都做不到,即便那人是至尊前者,只要觸及了她的底線,又有何懼?
風逝愣住了。申酉也愣住了。他們臉上的表情,可以說是精彩萬分。他們根本沒想到,一個很自然的舉動,居然會引發這女孩兒如此激烈的反應。
確實,正如王世熱所說,他們不但沒有惡意,反而是動了愛才之心,所以纔會急着去試探她的。他們兩個,都是雲門宗的高層,在江湖上,也是排得上號的強者。此刻,面對一位小女孩兒的憤怒和質疑,卻不得不低下他們高貴的頭顱,大眼瞪小眼,尷尬得說不出話來。
“我承認,是我過於急切,過於功利,不關申師伯的事。”風逝輕咳一聲,率先開口。怎麼說,她也是申酉的師侄,要認錯,自然也是她擔着。總不能叫人家堂堂雲門宗宗主去給一個小姑娘道歉吧?此事一旦傳出,他們,丟不起這個人啊。
說到底,也是他們太急切,太魯莽了一點。一見到這女孩子有可能會是多重屬性的體質,他們就激動得無法自抑,要知道,一個人的體質決定着修爲的高低。一般來說,修真者就是因爲體內具有某種屬性,才能更加清晰地感知到天地間的靈力波動。這樣的人,也纔有資格邁入修真大門。而每多一重屬性,就等於是將成功的機會提升了一倍。就算你資質再差,那也絕對會超過單屬性的修士。同時擁有雙重能力,這樣的人,稱之爲天才亦不爲過啊。
申酉也好,風逝也罷,他們可都極爲清楚地知道,一個可能是雙屬性或多屬性體質的人,對於他們來說,意味着什麼。而現在,這女孩兒就俏生生地立在他們眼前,這讓他們想不瘋狂都難啊。這樣的人,無論是誰,都會起愛才之心的。
到了他們這種層次,自己修爲的提升雖說重要,但更爲重要的是,他們的後輩,是否有能力將他們的基業承繼下去,併發揚光大啊。要是讓這女孩兒一怒之下離去,加入別的宗派,那他們可是連哭都來不及了。相對於一個宗門來說,有什麼比培養出一位驚才絕豔的弟子更爲得意的事呢?
正是因爲想通了這點,高傲清冷如風逝纔會這樣放低姿態,給江若蘭道歉。雖說看上去不算是特別有誠意,但江若蘭也不是不近情理之人啊。更何況,申酉還是她的救命恩人,王世熱還是她的好朋友?再怎麼說,人家畢竟只是試探,並沒有傷害自己的意思啊。
“若蘭,別這樣,師尊跟師叔真的沒有惡意,也絕不是你想的那樣不講道理。”要說這裡最爲難的,就是王世熱了。一方面,他不想失去江若蘭這個朋友,一方面,卻又不願意得罪自己的長輩。師尊跟師叔的怒火,他怎麼承受得起?所以,就這麼一會,他額頭的汗都下來了。
四個人就這麼僵持着。一襲月白色長裙的江若蘭飄然立在門邊,神色變幻不定。王世熱緊緊拉着江若蘭,一刻也不想鬆開。風逝眼神閃爍,裡面隱射着一絲絲熱切和期待。而申酉更誇張,雙拳微握,眉頭緊皺,整個人似乎陷入一種深度冥想中。一時間,整個包廂靜謐得出奇。
“叮”一聲悅耳的輕響,霎時傳遍了整個角落,而江若蘭身邊的那面牆漸漸變得虛幻起來。光影扭曲,一面透明的弧形落地窗就那麼憑空出現在他們面前。準確來說,那不是玻璃窗,更像是一面弧形的顯示器,將整個大廳的情形一一投射在這電子屏幕上。
江若蘭可以清楚地看到,一道強光突然亮起,照在對面一座造型精美的寬大的T型臺上。臺子的周圍,是一排排錯落有序的亮金色座椅。此刻,已經座無虛席卻絕不嘈雜。這些人都有一個明顯的特徵,那就是黑袍加身,每個人面上都有一個金燦燦的面具,一眼看去,就好像整個大廳坐着的,都是同一個人。
這情形,實在有些震撼,有些恐怖。要知道,這裡可都是些高階強者啊。修爲和身價,可不是一般人能夠比擬的。江若蘭和王世熱如果不是因爲雲門宗的緣故,只怕也會望洋興嘆,連門都進不來。
“各位前輩,各位來賓,你們好!”隨着這風鈴般清脆柔婉的聲音響起,一道修長靚麗亮紫色長裙的女子飄然落在了T臺中心。精緻婉麗的五官,優柔完美的身材,再加上一雙會說話的丹鳳眼,簡直令人驚豔。只見她芊芊玉手輕輕那麼一擡,所有的目光便集中在了她身上。
“拍賣會開始了,若蘭,快坐下。”王世熱趁機拉着江若蘭坐在了一邊。這一次,江若蘭沒有拒絕,也沒有掙扎。因爲,她還沒有從震撼中清醒過來。如此完美的設計,如此精心的布排,已經抵得上任何一座世界知名的會場了。要知道,這可是在千年之前啊。他們,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我是宛平拍賣中心的一號拍賣師纖塵,很高興能主持今天晚上的拍賣會。希望大家能在這裡拍到至愛的同時,也能留給在座各位一段美好的記憶。”纖塵臉上露出一個嬌媚如花的笑意,微微俯身,鞠了一躬。簡短的開場白,立即得到了所有人的認同,熱烈的掌聲,轟然響起。
申酉繼續冥想,而風逝的目光卻停留在江若蘭身上,似乎對纖塵的話無動於衷。王世熱則適時爲江若蘭進行着講解。江若蘭這才知道,他們面前的大屏幕其實是一種特殊材料製成,原理跟現代的一種玻璃差不多,裡面可以清楚地看到外面的情形,而外面,卻看不到裡面。古人的智慧以及創造力和想象力,果然驚人!
雖然江若蘭來自現代,她的見識,遠非在座諸位可比,但在修真界,她可是隻不折不扣的小菜鳥啊。除了修煉比別人快一點,除了際遇比別人好一點,除了經歷比別人曲折一點,其它的,她根本就沒有什麼瞭解。當然,對於這拍賣會,她除了有一些好奇外,並沒有表現出過多的興趣和精力。畢竟,以她購買力幾乎爲零的情形,不能自己跟自己過不去是不是?
貪婪和衝動,都是魔鬼。沒有晶石,一切都是浮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