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2桃李春風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
422李雲來聽了薛道衡的話,怔怔的呆立與大街之上;良久這才失魂落魄的走回小酒館。卻見程咬金早已喝的有些醉眼乜斜;只顧拉着一旁的,一個素不相識的行腳扯着閒篇。而那個薛道衡嘴中的賢人,眼下卻是十分的清閒;正坐在櫃案後面打盹,一陣陣的呼嚕聲不絕於耳。
李雲來有些懷疑,薛道衡是不是,就爲了給自己找一個脫身之計?便胡亂的指認了一個人說是賢才?可賢不賢才,只有自己來觀察了。李雲來走到桌旁坐下來,對着程咬金輕聲的問道“二哥,你可是醉了不成?兄弟這裡有幾句重要話,要問一下哥哥?”說完,盯着早已低垂下腦袋的程咬金;等其開口回答。
“醉,我何時醉了?哥哥素來不會飲醉的,你有何事就直說便可?何苦拐彎抹角的。”程咬金轉過臉,手裡尚持着一個酒杯;對着李雲來,頗有些不耐煩的回言道。那一旁,正被其另一支手,牢牢捉住的那個行腳;此時抽了一個空子脫身而去。程咬金揚起手,指着他的背影道“你這廝好不曉得事理,我話尚沒有講完;你這廝就偷溜而去,真是不識好歹;莫非以爲我與你講的劫皇槓的事,是吹牛不成?”程咬金一頭說着,一邊就要搖搖晃晃的追出去。
李雲來一見程咬金如此,就知道他當真是喝多了;急忙的一把將其拉住,迫使其再度坐下來。對着他言道“看來哥哥你是真喝多了,既然如此,就讓掌櫃的給你弄一碗醒酒湯,你喝過了,咱也好回去休息。”李雲來說着就要轉頭去喚哪個老蒼頭。
“三弟,哥哥沒有喝多,只是這心裡不痛快罷了;總覺得十分堵得慌。自你領兵爭奪天下以來,這一個個好弟兄,就這麼戰死沙場;昨日還一起飲酒,今天便天人相隔;哥哥是難受,對了,你適才要問哥哥什麼了”?程咬金半清醒半迷糊的,對着李雲來回問道。
“好好,你沒有醉,哥哥,你可識得那個掌櫃的;我剛纔出去追薛道衡,想將他請進唐營裡來做事;他與我說這個掌櫃的比他勝強十倍,是一個賢能之人;讓我將其請回去,可小弟並不認識這個人;故此纔想先跟哥哥打聽一二。“這還不容易,這個老蒼頭我識得他;他姓王,三弟你且先在此坐一會,待哥哥給你去訪問賢良去。”程咬金一邊說着,一邊撐着桌子站起身來,是東搖西晃得就往櫃檯那裡走去;途中好懸沒有一下坐到地上,慌得李雲來急忙要去攙扶;卻被程咬金給拒絕了,只是以手推之道“去去,休得來扶;我有並不增醉了。聽哥哥的話,去坐下稍安勿躁。”說着終於走到了櫃檯邊上。
卻見程咬金揚起臉來,對着那個老蒼頭笑着問道“我說老王頭,你是賢良麼?我們需要賢良,你到我們哪裡去賣酒吧。”程咬金這最後的一句話說出口之後,後面的李雲來好懸,沒把杯子給掉到地上;不禁對着程咬金真是哭笑不得。心說好麼,我請一個賢良回去賣酒去;我這是不是吃飽了飯沒事做了?
那個老蒼頭卻是不苟言笑,也擡起頭看了看程咬金;便對其一口回絕道“不去,在這裡賣得挺好;而且還有回頭客人,到了你那裡,又得從打鼓另開張;不去。”說完便低下頭去核算一天的賬目。
李雲來看着眼前這一對的活寶,真是使之困苦難言;正待要站起身去將話挽回來。卻聽得程咬金又開口對其言道“到我們那裡賣酒,可不是在這般的賣酒了?我們是要讓天下的人都能飲上好酒,換句話說就是想請你進唐營,去爲百姓作一番事情。老王頭你不是整天都嘆氣,說沒有遇到明主麼?這一回,給你這麼一個機會;你到底是去,還是不去呢?”說完了程咬金的眼睛,忽然變得清澈起來;兩道雪亮的目光,盯向了對面的這個老蒼頭。
“不去,是不是明主,不是這樣光憑一張嘴說出來的;而老夫也自認爲不是什麼賢良,且脾氣執拗;別到了你那地界,徒惹的你不高興;在削了我的腦瓜皮,可就不合適了。老夫還是,本本分分的在此賣酒好了;起碼不用聽命於昏庸之人的令旨,自己不言又憋悶於心;若要言出,卻又生怕以此而獲罪。似現在這般,朝夕以聞民間之喜怒悲歡;倒也是有趣的很。”老蒼頭說罷,在不理會面前的程咬金。
李雲來聽了這老蒼頭的一番話之後,心中便已瞭然;知其必是因在大隋職事之間,鬱郁不得志;且上面初有越王楊素,二則是有奸相宇文化及;若想繞過這二人,作一番事業出來;恐怕不是那麼容易的,便站起身來,走到這個老蒼頭的面前。對此人是上下打量了半天,便對着程咬金搖了搖頭。
程咬金什麼人?連眼睫毛都是空的,就知道了李雲來大致的想法。李雲來沉聲言道“二哥,有一些人生怕再度出仕的話,有損於原先的好官名聲;尤其是眼下大唐,可以說是百廢待興;正是費力不討好的時候,焉有那些自認爲賢良的人肯去?唉,適逢亂世,朝廷興百姓苦,亡這百姓更加的苦了。而且遇到一些人還要明哲保身,不肯與國家出力;爲百姓謀生活,這樣的人又請他作甚”?李雲來說罷,由懷裡摸出了一角銀子來;用手顛了顛,似乎有一兩左右;便往櫃檯上一丟,對其言道“這是酒錢和飯錢,只知道以一間小小的酒館,救助周圍的這些窮苦百姓;卻不知道這又能救得了多少?”雲來說罷,是擡腿就欲往外走,程咬金又盯了一眼面前這個老蒼頭;也是站起身來就欲往外去。
“等等,非是王圭不識好歹;只是你不知我,我不知你;你若真心誠意的讓我出仕,那就請唐王在我的小酒館裡,當三天跑堂的小二;唐王莫要與老夫我說什麼誤了洛陽之行?想那王世充本已就是強弩之末了,落敗滅亡,也不過是遲早的問題;唐王可願意留下來?”王圭說完擡起頭來,一雙眼睛竟忽然與剛纔大不相同;眼中精光閃閃在沒有一絲昏昏然之色。
“老三你要是想得一個賢人的話;可就要照着王老頭說的做呀?沒事的話我可先回去了。李雲來對着王圭笑了笑問道“不知掌櫃的,想讓我先做些什麼?我對於跑堂的事還真不明白,掌櫃的到時候,還得多多提攜纔是。”話說到此,李雲來臉上十分的肅然;是恭恭敬敬的對着王圭詢問道,絕無半點戲弄嘲諷的意思。
“倒也無什麼事,只是客人來了的話,你給上上菜倒倒酒;而後就是收拾乾淨桌面,只是每回晚上,總有一些貧苦的人來此討要吃的;你要好生的打理纔是,莫要以爲討飯的就沒有尊嚴,而輕視與他。”王圭絮絮叨叨的直說了一個時辰;這才罷休,而李雲來也換了一身,王圭給找出來的跑堂的衣服;開始規規矩矩的當起跑堂來。
而等李雲來開始設身處地的,在這裡幹起跑堂來;這才真真正正的接觸到了底層的人,也明白了王圭的良苦用心;爾不知其困苦,又怎麼能使之幸福?
李雲來在此處,可謂是見識全了,這些底層之下的形形之色的人。有賴債不還的,有借酒撒瘋耍潑的;有哭訴自己困苦不堪的,有述說自己鬱郁不得志的;更有意思的是,還有來與掌櫃認親的。而這些人的根本目的,就是爲了多灌兩口黃酒而已;也好能解去一身的疲乏,也能回到自己,那還叫作家的地方,睡一個好覺;以待第二天早晨起來,繼續爲又一天的生計奔波而忙碌;而換來的錢,自然又是丟在這酒館裡。
只是這掌櫃的,對於這些人可以說十分的寬宏大量;無論誰說沒有錢在身上,他也不在意;而有的非要執意記上帳,他也不反對;拿出一本厚厚的賬本,讓你簽字畫押;只是簽完字之後,這個東西還是被束之高閣;根本就不予理會。也不像別的地方,只要欠賬便牢牢的記上;無事的時候,就拿出來算一算這變天的帳;看看可否還能增加一些?
李雲來對此,倒是感到奇怪不已?便在當到第二天跑堂的空閒時間,就對着王圭問道“王掌櫃,你既然明知道這些人記賬,也不過就是爲了一個形式;你還要將之記上有何用處?莫非你要在將來拿出來,與他們算總賬麼?”李雲來的後幾句話,頗有一些調侃的意思。
“呵呵,雲來;非是我要執意記這個勞什子,只是人但有尊嚴,也不會賴賬不還的;而來到這個酒館喝酒閒坐的,不過是一些窮苦不堪的人;他們只希望能在此處,稍稍的有一些做人的尊嚴;能被人尊重一把,所以要記上賬,就是讓我知道他們絕不是賴賬之人;總有一天要將本帶利的還與我。也好能心安理得坐在此處呼朋喚友,自在的飲酒;不至於忍羞含辱,愧對於人。我只是要給他們一個尊嚴,至於總賬麼?想來這麼多年算起來,也不知道有多少了?你來看看這個帳本,幫着老夫算一算,看看究竟欠有多少錢了?”王圭說着,就將那個記賬簿拿出來,遞給李雲來,讓其自己觀看。
李雲來好奇的接過這本厚厚的賬本,信手掀開第一頁,攏目光觀瞧;可這一看就是大吃一驚。急忙的迅速的翻了十幾頁,是頁頁盡都如此,等李雲來由頭翻到尾;就見這本賬本里面全都一樣,——全是白紙,根本就沒有記着什麼欠錢的賬目。李雲來不由得大爲驚奇,望向對面的王圭,等其給自己一個答案。
“唐王還不增明白老夫的用意麼?寬以待人,可不是說說就可以的;老夫這幾年,若是將這些欠賬的單據留着的話;都夠買了兩個這個酒館了,如今不瞞唐王說;老夫將棺材本都折於此處了,只是爲了這些販夫走卒;他們也是朝廷所治下的一員,螻蟻雖小,聚衆便可做出一番大事。君不聞那些起義的人,哪一個又是王侯將相;便以唐王來說不也一樣麼?老夫只想說一句,他日唐王若得了江山,必要善待與百姓;若有糊塗之時,便要仔細的想想自己又是由那番來的?”王圭說完了,親手與李雲來倒了一杯水酒;見其以不解的目光注視着自己,就笑着對其言道“唐王,這一杯是老夫請你的;不收錢不掛帳,請放心慢用。”說完了是仰天大笑不止,可笑着笑着,卻是停了下來。
李雲來此番,才深深地知悉了眼前這個老者的一番心思;其是以眼前這千般的事實,來告訴與己治理國家的道理。不要想那楊廣一般勞民傷財,將人不做人看,最後雖有功與後世之事;卻最終鬧了一個不堪的結局。
“老丈,小的受教了;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什麼時候,都決不可忽視了民衆的利益。只是眼下這各處州府的那些名門望族,宛如一顆毒瘤一般;又怎麼能使百姓得到,應該所得的呢?”李雲來說罷望着王圭。
“是呀,唐王所言極是在理;既然唐王已知曉了老夫的心意,那你我眼下就起程吧;便如你所言,一處酒館,最終救不得這天下的黎民百姓;那老夫可就要走馬上任了,只是老夫若果真上任的話,很有可能要惹得唐王不痛快了;到時唐王可莫要砍了老夫的腦袋。”王貴笑着說完,是走到後竈吩咐了一聲;居然就這般的,就要跟着李雲來一起走。
李雲來看了看眼前這王圭的打扮,就看起一身的酒館掌櫃的打扮;倒是很彰顯其個性,只是這要到虎牢關的縣府衙門去;這般的打扮?可隨即不由得啞然失笑,自己計較與眼前這些俗禮作甚?
李雲來走出門口,卻看到了程咬金和崑崙奴哥兩個,正笑呵呵的等着自己。李雲來接過馬繮繩,轉身對着王圭問道“王掌櫃可慣於騎馬乎?”“唐王說笑了,臣本一介文官倒真不怎麼騎馬;不過我大唐當以馬上得國建朝,臣自然也要騎馬。”王圭說着,接過崑崙奴手裡的馬繮繩;是翻身上了坐騎,一行人,竟往州府的衙門而去。
只要輸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