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鄭崖其實也是個懶到骨子裡的懶骨頭,要是沒有足夠吸引他的東西,想要他在春節前夕被徹底激發了採購慾望戰鬥力上升了不止百倍的女人堆中靈活地奔跑,那簡直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蘇溯越冷峻完美的容顏微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勉強帶出一絲笑意:“主子要不要跟上去看看?”
冷慕點頭:“當然要的!”
於是兩人追着鄭崖的背影跑到一個小巷子裡的時候,就看見鄭崖衣衫不整地把一個十三四歲的小男孩壓在地上,那男孩同樣衣衫不整,因爲掙扎的緣故,有些破爛的衣服根本就遮不住那淺蜜色的胸膛,上面薄薄的一層肌肉隨着他的動作微微起伏,看起來相當誘人。
並且,那男孩咬着下脣,面色潮紅,雖然那淡色的雙脣抿得緊緊的,卻還是阻止不了一聲有一身壓抑的微弱的呻吟溢出。
“噔——”冷慕的眼睛瞬間就亮了,面上的神情也顯出她內心在掙扎不已的事實。
究竟她是應該滿足私慾不打擾這難得一見的“崖大哥獸性大發光天化日之下輕薄毫無反抗能力卻又倔強可愛的*”的場景,還是應該順應良心的要求將*涌動的孩子從崖大哥的獸爪中解救出來呢?
還沒等她糾結完畢,鄭崖就已經放開了小男孩,長出一口氣,道:“呼——幸虧老子有隨身攜帶解藥的習慣,不然你小子哭都沒地方哭去!”
在鄭崖錢包上的是他用的最順手的癢癢粉。幾乎要被鄭崖追的體力不支的小小偷本想將錢包還給他兩不相欠,卻不想在握到錢包之後,一股酥酥麻麻的癢痛順着那隻手流竄到了半邊身子,要不是他能忍,可能要滿地打滾了。
鄭崖壓制着他不讓他傷害自己,一邊動作艱難地去取放在懷中的解藥。
於是,這就是剛纔那香豔的一幕的真相。
香豔你妹啊!鄭崖表示很暴躁,他收回自己的錢包,瞪了冷慕一眼:“你出來幹什麼?”明明在他出門之前,冷丫頭還在表現出了難得一見的勤奮來着的。果然那種勤奮只能是三分鐘熱度嗎?
冷慕同樣瞪起眼睛,爲了那出乎意料的真相,更爲了這一路下來因爲要追着鄭崖而沒有時間看美人的鬱卒,於是顯得更有氣勢一點:“老孃就不能出來啦!”
“可以是可以的。”鄭崖看了看她身邊一言不發就用眼神表示了對冷慕的絕對支持的俊美青年,嘴角一抽,“但街上太擠了,我以爲你不喜歡。”
冷慕有些喪氣:“嗯,不喜歡。”雖然她偶爾會抽風鬧騰,但是本質上,她更願意在一個安靜的地方消磨時間,身邊只要有一兩個人就好了,一定要是她能夠全心全意信賴的人才行!
“喂,你就是蘇府的貴客嗎?”小小偷從地上爬起來,謹慎地繞過鄭崖,慢慢靠近冷慕。
冷慕眨眨眼,指了指自己,道:“你說我?”
“嗯!”
“可是……”冷慕指了指鄭崖和身邊的蘇溯越,“他們比我來得早,和蘇家接觸的時間也比我長,爲什麼你會認爲我是蘇家的貴客呢?”
“因爲你是縱馬進城的。”
三人面面相覷。鄭崖和蘇溯越在進城之前應守衛的要求下馬了,曲泉坐在馬車裡這個忽略不不計。現在想想,好像進出樓煥郡城門的,確實沒有人是騎馬的。
“呃,爲什麼?”冷慕有些好奇。總不會是守城的將士見不得別人在馬上高人一等的感覺吧?
小小偷拉着冷慕的衣襬,神情嚴肅:“能夠騎馬經過城門的人,要有足夠的血。”
“……”
此言一出,蘇溯越、鄭崖和冷慕齊齊愣住,面面相覷。
特別是鄭崖,一臉糾結的樣子,搜腸刮肚地回想刻在腦子裡的醫學知識,好不容易憋出來一句:“難道還有人沒有血嗎?”
想也不可能啊!要是沒有血,生命體用什麼作爲載體運輸養分和代謝廢物啊!
小小偷也黑了臉:“是足夠的血!足夠的!你有沒有耳朵啊,不會聽人話啊!做事惡劣也就罷了,怎麼連理解能力也這麼差勁啊!”
“……”冷慕眨眨眼,遇見這個小孩之後崖大哥表現出了好多難得一見的神情啊,就像現在這樣,被氣到內傷的摸樣,之前是絕對不會有的。
雖然也知道很不應該,但是冷慕表示,看到這樣的鄭崖,她真的很爽啊!
蘇溯越輕咳一聲,道:“這裡不是地方,我們找個……”
“去我那裡。”小小偷看着他們,圓溜溜的黑眼睛裡有着顯而易見的鄙視,“你們也就只會選擇什麼酒樓啊客棧啊,那種地方時最容易被偷聽的。沒常識就不要出來害人!”
冷慕翻了個白眼:“小鬼,怎麼說話呢,我們惹你了啊,這麼衝。”
“我叫小肖。我即將要告訴你們的是你們翻遍樓煥郡和整個蘇家都不可能找到的。要不要跟上隨你們便。”輕哼一聲,小肖轉身走進黑黝黝的巷子裡。
看着轉眼之間就黑下來的天色,冷慕拉緊了身上的氈帽披風,朝着小肖轉身離開的防線側了下頭,道:“跟上去吧。”
鄭崖和蘇溯越點點頭,快步趕上去。
蘇府,三人離開之後,張衍行也離開了。只是他並沒有走太遠,只是在蘇府後門的一條小巷子中,坐上一頂早就在那裡候着的轎子,消失在轉角處。
黑色的轎子,沒有一扇窗戶,緊緊地用黑色的布包裹着整個轎子,保證從裡面看不到外面的任何情景。擡着轎子的兩個轎伕也是一身黑衣,只露出一雙沒有感情的眼睛,看上去更像是殺手而不像轎伕。
不知道走了多久,似乎還有經過一段長長的下坡,轎子終於停下來了。轎伕掀開門簾,微微彎腰做了個“請”的手勢。
張衍行眯着眼睛感受着,這裡似乎是一個巨大無比的空間。眼前是一片黑暗,只是憑着他多年來占卜的直覺,黑暗中絕對不像表面上這麼平靜。
似乎有什麼在不遠處看着他,不懷好意的、咄咄逼人的,讓他在黑暗陰冷的環境中還出了一身的汗。
身後是一個小小的入口,寬度僅能容許這樣一頂小轎經過,也只有在入口的地方點着兩根火把,火光照亮了他的周圍。
一動不敢動地站在原地,身邊的兩個轎伕也不知什麼時候消失了,就連身後的入口也在瞬間關閉。張衍行努力剋制着自己想要逃跑的慾望,顫抖着開口:“在下已經來了。”
卜者不問自己。
這向來是他們這種以算命占卜爲生的人的規矩和禁忌。只是半個月前,他開始持續地重複一個夢境。醒來的時候,他只記得夢中的人影模糊不清,但那股隨之而來的隱秘慾望卻隨着時間的推移而加劇,直到他再也控制不了的一天。
就在那天,也就是蘇溯越他們來到樓煥郡的那天晚上,張衍行跟着夢中那模糊的影子見證了一場只有神靈纔可能主導的祭奠。
蘇家人密密麻麻地走進血池,面帶微笑地看着身上的血從皮膚之下涌出來卻沒有造成任何傷口。血池就像是蘇家祠堂大門上雕刻的饕餮神獸一般,三百多人的鮮血也沒有填滿它。反而隨着血池之中的血液越來越多,蘇家人的微笑也越來越明顯。
那種笑容,酣暢淋漓,襯着滿身的鮮血以及空中濃郁得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分外可怖。
張衍行呆愣地看着眼前的血人。蘇家在樓煥郡一向是高傲的、優雅的,這些蘇家人之中還不乏他熟識的。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蘇家人。
優雅依舊、高傲依舊,卻因爲身上不斷涌出的血和臉上放縱邪肆的笑容而更添了一股危險和悽美。
原本模糊的影子轉過來,代表眼睛的兩個空洞忽然燃起了綠油油的火,說不出的詭異。他用沙啞低沉的聲音說:“認真看。”
下意識地轉向蘇家人,張衍行看到了他今生都忘不了的畫面。
僵硬着站着的蘇家人,忽然齊齊舉起手來,放在自己的胸口,五指張開,成爪狀,瞬間發力,穿破皮膚如裂帛的聲音迴響在黑暗之中,停頓片刻之後,蘇家人緩慢卻堅定地將手指往血肉之中推進,往外一番,帶出一根肋骨,隨手扔到地上,再度將手放回原來的位置,再次用力……
因爲事先已經將血液放淨了,他們這種動作下來,倒也沒有血液飛濺的情景出現,張衍行卻是嚇得面色蒼白,忍不住閉上了眼睛——“啊!”於是那晚,樓煥郡最是高傲的、能測鬼神知天命的、俊美無雙目下無塵的張衍行第一次被噩夢嚇醒。
也就是那晚之後,有人找上了他,讓他幫忙。也不知是不是昨晚的夢境的影響,張衍行竟然答應了。在對方是誰都不清楚的時候,答應了。
更離譜的是,一向精神很好的他,竟然在會見對方的時候神情恍惚,分外順從地答應了對方的一切要求,還簽下了契約。
身後是微弱的光明,身前是吉凶莫測的黑暗,張衍行饒是再膽大,也保持不了淡定的風姿了:“到底是誰!不要裝神弄鬼的!是男人就給我站出來!”
“呵呵呵呵……”黑暗中響起一聲雌雄莫辯的低沉笑聲,跟出現在他夢中的聲音有幾分相似,“張公子怎麼也像那些俗人一樣沉不住氣。”
人影漸漸從黑暗中分離出來。應該說,他那包裹着全身的黑色斗篷發出了淡淡的光,讓張衍行能夠在黑暗中看見他。
“你是誰?”張衍行強撐着不讓自己後退一步。在別人的地盤上要是顯得太弱勢,說不定他今天就走不出這裡了!
那人似乎歪了歪腦袋,笑道:“張公子不必擔心。我並無意傷害張公子,畢竟,簽訂了契約,張公子就是我們自己人了。”
張衍行想起了那張莫名出現在自己書桌上的契約。雖然他有印象自己簽了一張什麼東西,但是那契約上的條款也太霸道了!按照契約所說,只要那些人高興,他們甚至可以拿走他的性命!這怎麼可以!
“張公子莫不是想反悔?”那人只是一晃,像是影子一樣,來到他的身邊,在微弱的火光中,身影搖晃,到顯出幾分鬼影重重來。
張衍行咬牙站在原地,視線牢牢釘在地上,不去看那詭譎難測的身影:“不知閣下希望張某如何?”
“蘇家違背神靈,張公子既然是樓煥郡有名的占卜師,自然應該順應天意,將神靈的旨意傳達給芸芸衆生。”
張衍行猛地睜開眼睛,視線尖銳地直視前方,竟然看進一雙帶着幽綠鬼火的眼睛。他甚至都來不及哼一聲,僵硬的身子直挺挺地倒在了一片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