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由韓猛陪着到來的中央警衛局杜副局長來找易軍,是爲了請易軍幫着辦點“小事”。而且來了之後,就表明了來意。
易軍聽了前面幾句,就不禁苦笑:“能引動了堂堂中央警衛局的領導親自前來,所謂的‘小事’也小不到哪裡去吧?”
杜副局長哈哈大笑,也絲毫不爲自己被揭破而感到尷尬:“虎王就是虎王,敏銳!”
易軍看了看這個一身軍痞之氣的將軍,又看了看旁邊哭喪着臉的韓猛,又道:“而且我要是不答應,將軍您是不是要把這小子給虐死?每天開個小竈、穿個小鞋,隔三差五給他個緊急任務,十天半月再弄個不大不小的處分?”
杜副局長更樂了,也不知道這老臉咋就這麼不怕臊,反而一股洋洋自得:“哈哈哈,虎王就是虎王,聰明!”
敏銳個屁,聰明個毛!感情這是拿捏住了易軍的死穴,這才毫不擔心易軍會拒絕。大家都知道,易軍對五虎的感情。雖然五虎之中的韓猛整天被他罵得睜不開眼,但實際上感情和其餘四位毫無差別,六人抱作一團是生死的情分、換命的交情。
這位將軍,簡直就是勒索啊!
韓猛垂頭喪氣,再無一絲自傲:“哥,我都說要離開軍營和單位了,可首長也不答應,我沒轍……”
易軍苦笑:“你要是敢離開軍營,咱們這位大局長肯定以逃兵罪把你送到軍事法庭,然後在軍事監獄裡呆上個十年八年的。雖然不一定這麼做,但肯定會這麼嚇唬你。”
杜副局長這回徹底樂開懷了,哈哈哈笑個不停,兩條雄渾的肩膀不停的顫悠:“對對對,老子就是這麼敲打這小子的,一拿一個準兒,哈哈哈!”
好歹四五十歲的人了,又是個堂堂的將軍,咱們要點臉面好不好……易軍哀嘆。不過在特種兵營裡,兵痞子數不勝數,將軍痞子甚至又比兵痞子還多,似乎沒點痞氣就扛不起那幾顆熠熠生輝的將星,易軍早就習慣了。事實上,當初易軍也是個天大的匪類,大家彼此彼此。
杜副局長得意的笑道:“當初虎王一怒,甩手而去,但你那特別的退伍證上,總還寫着那麼一句話吧——隨時聽從黨和祖國的召喚。而且我聽部隊首長說,似乎你那退伍證和別人的不一樣,還特別多打印了一句什麼來着?”
易軍知道,這位杜將軍爲了請自己出山,準備工作做得真細緻,各種情況都調查清楚了。
而這時候,杜副局長忽然起身,嚴肅的厲聲呵道:“預備役大校易軍!”
這是要鬧那樣兒呃,易軍死皮賴臉的看了看眼前這位,心中冒出了一種官大一級壓死人的感慨。但是,依舊無奈的站了起來,敬了個軍禮:“到!”
“命令:請亮出你的退伍證!”杜副局長咧着嘴說。
易軍恨恨然摸索了一陣子,掏出了那個一直放着的小紅本本。特別是這些天,一位位將軍紛紛到訪,這小本本更是隨身攜帶。
杜副局長得意的接過來一瞧,咧嘴大笑:“這退伍證果然奇葩,恐怕全國獨一份兒了,嘖嘖!總參首長是咋想的,偏偏總政那邊還就認可了。”
退伍,轉爲預備役軍官,這件事不難理解。預備役本就是現役軍人退伍之後,應對一旦發生的突如其來的大規模戰爭,隨時將這些老兵重新應徵入伍、再度扛槍的。這是一個慣例,放眼全世界都這樣,很正常。
但是,問題的關鍵在於易軍的和別人不一樣。而且,轉爲預備役“大校”或少將軍官(預備役最高級別,沒有預備役中將和上將)的話,這需要中央軍委主席的親自審批。雖然只是走一個程序,但也相當驚人——二十多歲給了個預備役大校,大首長當時就這麼批了?
當然批了,要不然總參也不敢隨便給軍銜。很顯然,總參的首長們可能在軍委大首長那裡說什麼了。
根據預備役制度,像易軍這樣退伍不久的傢伙,要根據國家需要隨時可以改爲現役將士。但問題在於,易軍應徵回到部隊,不是按照普通的規定,接受地方武裝部門的通知,而是直接聽總參下屬兩支部隊的招呼。
這兩個,一個是易軍此前服役的那支特種部隊,另一個就是同樣隸屬於總參序列的中央警衛局。之所以也要服從中央警衛局,是因爲這支隊伍對易軍的需求更廣泛,而且全國各地有需要的話,中央警衛局都能調遣當地的隊伍進行配合。
當初易軍因爲特殊的原因要離開軍伍,所在部隊的首長們自然不捨得這張王牌溜掉。經過了一番協商,這才搞出了這樣的一個方案。雖然同意他離開,但只要確實有重要的需要,易軍還是要隨時配合,參加總參這邊交辦的任務。而且執行任務的過程之中,所有身份待遇和現役軍人一樣——哪怕壯烈了也會給予烈士稱號。但任務一旦結束,就馬上恢復了普通退伍軍人的身份。
貌似對易軍的要求很嚴格,但易軍卻精的很。答應了首長們,這個不難。只要你們喊我,我就會配合,但要是你們沒喊我呢?
找不到老子,你們還能喊得到我?這是總參方面一個小小的漏洞,被易軍給抓到了。
不是易軍太狡猾,實在是那些任務太麻煩。但凡讓老部隊或警衛局都感到頭痛的任務,能是簡單的小事?易軍覺得自己都已經不是什麼軍人了,犯得着冒那個險麼。自己不是職業軍人了,得罪了方方面面的狠角色,這不是自找沒趣嗎?身上沒有那身橄欖色的老虎皮,不安全。
而且更加關鍵的是,五虎幾個兄弟的事情,讓易軍有些傷心、心寒。正如他退伍後第一次見到湘竹淚時候,指着自己身上的槍傷說的那樣——“自從這個傷疤出現的那一刻,什麼狗屁榮譽感都沒了。我現在就是‘易軍’,一個在小城市裡廝混攀爬的不起眼的男人。哪怕將來有幸攀爬到了一定的高度,也不會再記起以前的姓名。”
他不想拾起身披橄欖綠的光輝而險惡的歲月,但軍方不會任由這樣一尊天字號大殺器放在一邊閒着。要不然,會給他一個預備役大校的軍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