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一場酣暢淋漓的出手之中,易軍的狂性也顯得酣暢淋漓。
一直以來,易軍見人三分笑,從沒因爲誰的弱勢而欺壓,也沒因爲誰的貧賤而鄙視。誰待我夠朋友,我以禮相待;誰給我一分恩惠,我可以十倍報之。而且這些不是裝出來的,而是和他的自身修養以及品行有關。一個本質上的良善之輩,想發惡也只是有限。
但是,不發惡不代表不會發狠。良善、隨和甚至有點頑浮的表象,給人造成了大大的錯覺,讓人忽視了他骨子裡的狂傲不羈,忽視了佛祖也會獅子吼這一現實。
萬家生佛趙泰來,對於這個貌似寬容但實則睚眥必報、貌似和善但實則兇險陰狠的老頭子,易軍越來越無法產生任何好感。特別是那次離開星河會所,雪地上被萬家生佛派來的人試圖撞死,易軍對他產生任何好感的可能性都蕩然無存,以後也不可能再有。不管是誰,對於一個試圖謀殺自己的人,都無法產生任何好感。
但是,趙泰來當初針對自己的黑手並未真的成功,也沒有造成任何嚴重後果。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信條,加之沒證據直接證明當初雪地上那輛斯太爾是趙泰來派來的,易軍終究算是忍了。甚至當陳湖圖來說和的時候,易軍也答應了陳湖圖:只要趙泰來不找他的麻煩,他也不會針對趙泰來做任何動作。
沒錯,他就是個做生意的——至少他自己給自己這麼定位。安安生生的做生意,掙點錢、養着身邊的女人、結交幾個不錯的朋友,這就不錯。
但是你趙泰來的人馬氣勢洶洶,想要壞了我的生意,那就不行。假如我易軍帶着七八個人張牙舞爪的到你星河會所去拿人,你能答應?
而易軍這次發狠還有另外的目的,兩個目的——
第一個目的,把自己的原則最終明確一遍。今天,江寧地下圈子裡所有勢力的人馬都到了,無論是頭子還是嘍囉悉數到場,這是一個殺雞駭猴的不錯機會。不,確切的說,這次是殺猴子駭雞。他要讓這所有的混子們都明白,別說是你們,哪怕是萬家生佛的人來了,只要敢在嬌蓮動武,只要敢犯了老子的規矩,老子照打不誤!要不然,他最後會故意亮出五太保的背後身份,點名了五太保的主子是“嶽東的爺”?
第二個目的,就是順便震懾一下皇甫雷!當初在星河會所之中,趙泰來和劍痕就已經同時指出,方正毅不是個良善之輩。一旦方正毅的勢力在整個嶽東省鋪開,必然會掉過頭來拔掉易軍這根釘子。事後易軍也和湘竹淚通了話,詢問方正毅此人的性格和品行。湘竹淚在這片圈子裡是個消息靈通的——殺手集團的信息能不靈通?湘竹淚也表示,方正毅確實是那樣一個陰狠手辣的主兒。或許趙泰來和劍痕那些話帶有恐嚇易軍的因素,但不排除方正毅最終真的會那麼做。
有了這樣一個基本判斷,易軍知道自己和陳丹青、乃至和方正毅的暫時合作並不見得穩固。目前只能算是握手言和,但還談不上算是什麼朋友。或許陳丹青勉強稱得上“朋友”,可是那個素未謀面的方正毅絕對不算。
所以,易軍要“嚇唬嚇唬”皇甫雷,而他也確信以皇甫雷的實力和眼光,能從自己的身手之中品出一些滋味。如此,好歹讓方正毅一方消停一下,繼續給易軍一個更長一些的發展時期。
皇甫雷確實品出了一些滋味,微苦、微酸、微辣。
那麼,易軍的目的也就算是徹底達到了。
此時,隨着混子們的陸續到來,場面似乎越來越大。警方接到了報警,沒敢玩弄以往那種“事後十分鐘‘及時’抵達現場”的老套路,而是風馳電掣地派出了大批的警力。若是尋常的毆鬥,他們大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免得警員出現了傷亡。但是這次不同,形勢太恐怖了!據羣衆電話報警稱,上千混子聚集在嬌蓮附近羣情激昂,彷彿一個巨大的火藥桶。
警方當然知道“嬌蓮”二字意味着什麼,大爲驚訝。上千混子?這是要集體衝擊嬌蓮、衝擊易軍嗎?而且,一旦上千人集體惹出了禍端,那將會是無法預估的可怕災難。混子們沒理智,而且人越多理智越少,這是警方的共識。一旦這上千名混子失去了理智,形勢就無法控制了。到時候萬一引發了大混亂,誰都擔不起這個責任,市公安局局長靖天闊擔不起,連市委書記喬雲龍都夠嗆。
所以,警方當即急令最接近的金灣區分局和市中區分局,抽調一切可能的人手,全副武裝衝殺過去。乃至於不少派出所的民警,也都被臨時抽調。市局也派了人,當然也不管什麼警種了,刑警、特警、巡警一擁而上,能抽調的全部抽調。即便如此,也只是臨時抽出了四五百的警力。甚至連武裝警察都整裝待發,正在朝這邊趕。可以說,這次事件引發了江寧的一次大震動。
警方帶隊的是市局副局長張子強——易軍的老熟人了,得知此次行動的目標,張子強就首先跟易軍打電話,但是沒有人接,因爲易軍的手機在純羊毛大衣的口袋裡,如今就在雪地上扔着。
隨後,張子強又悄悄給白靜初打了個電話。白靜初得知警方已經鋪天蓋地的殺了過來,當即跑到了前面的平臺上,在易軍耳邊小聲嘀咕了兩句。
易軍點了點頭,對臺下上千名混子說道:“兄弟們都回去吧,沒啥大事兒!不過,我易軍在這裡謝了!”
而這時候,齙牙強等大混子也紛紛出來,示意大家都回去過年,改天再請大家喝酒。
上千混子齊聲叫好,都爲這次能夠親眼看到彪悍一幕而覺得不虛此行。而且,這七個大哥都聚在軍爺身邊,似乎關係鐵的很。由此,反倒徹底確立了易軍在整個江寧大小混子之中的地位——第一人。這個地位,終於牢不可破。有些人處心積慮要爭那個位子,殊不知很多時候這種位子不是簡單的爭出來的。
但是,易軍和大混子們的這句號令下的有點晚,不遠處已經傳來的警笛聲。極目望去,警車像螞蚱一樣衝了過來,四面八方到處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