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過頭,就驚呆了。這個人是喬峰,跟她有過一夜情的人。
喬峰也認出來她來,說,咦,是你啊?
春喜臉一下紅到了脖子根兒,等了一下強作鎮定地對周圍的人說,都認識,一場誤會,謝謝大家。於是就趕緊往外走。
走了好幾部,回頭一看喬峰還呆站在原地,於是笑着說,快走啊,站那兒幹嘛。
喬峰這才快步追上來,在她背後小聲地說,我以爲你很討厭我,不願跟我說話。
春喜回頭笑着說,你這麼熱心助人,你可是我心裡的活雷鋒。
春喜這麼一笑,氣氛就不尷尬了。
喬峰說,我的車在那邊,走,上我的車吧。
春喜不要意思地點了點頭,跟着喬峰上了他的車。
喬峰發動車子,說,去哪兒啊?
春喜想了想說,還是繞着四環開吧。
接着又補充說,雖然汽油挺貴的。
喬峰哈哈笑笑說,有美女陪着聊天,再貴也值當啊。
春喜微微笑了笑,說,咱們有快一年沒見了吧。怎麼樣?現在是哪個姑娘的靠墊兒啊?
喬峰嘿嘿笑着說,還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再說了,要真有老婆,我哪還敢邀請你上我的車啊?
春喜聽了這話覺得特受用,她跟天底下的女人一樣,都希望有老婆的男人就不要再跟別的女人騷眉搭煙的。可是觀少不就那麼風流嗎,幹嘛自己還那麼愛他。想到這裡,心裡微微痛了一下。
喬峰卻沒有問春喜是不是單身,只是笑着說,你剛纔在那兒練什麼獨門武功呢,我還真因爲一個失戀的女人在尋摸着跳河呢。
春喜笑着說,去你的,我正在肚子裡寫詩呢。
喬峰就問,寫了什麼好詩啊?
春喜說,嗯,我做了好幾首呢。譬如,窗前明月光,李白睡得香。還有,天若有情天亦老,人若有情死得早。還有,書到用時方恨少,錢到月底不夠花。
喬峰就哈哈笑起來,說,我怎麼每次碰到你都這麼窮開心。
春喜說,那你平常就沒真麼開心咯?
喬峰說,不怎麼開心。
春喜說,爲什麼啊?
喬峰說,覺得沒什麼追求了,每天都不一樣,似乎每天也都一樣。
春喜問,還不知道你做什麼的啊?
喬峰說,開花店,個體戶。
春喜說,不像啊,長得跟大俠似的。
喬峰嘿嘿笑着說,那你覺得我是不是應該去當土匪啊?
春喜說,違法的事兒咱不幹,不過我看你這麼黑,工地上的幹活。
喬峰哈哈笑起來,說,那你是幹什麼的?
春喜說,IT。
喬峰笑着說,你也不像啊,我以爲你是作家呢。搞IT的那些人都是戴着眼鏡,揹着個筆記本,只看地面,灰頭土臉的啊。
春喜說,得了吧,我可是高貴的OFFICELADY。
喬峰說,求求您,千萬別跟我說洋詞兒。我高中大學學的那點英語都被我吃了,吃得連湯都不剩,26個字母能記全了我就感謝奧巴馬他媽了。
春喜突然說,你不覺得時間過得太快了嗎?這一晃一年又要過去了,尤其是對於奔向三十的女人來說。
喬峰說,我已經過了心慌的年齡了,我現在就安心等那麼一個好女孩兒,就跟撞大運似的,撞到就完美了。
春喜發愁的說,我現在就怕過年,一過年就老一歲,一過年我家裡就等着我把老公往回帶,都不夠鄰居們問的。
喬峰說,你這麼好的女孩子怎麼會沒人追?都瞎眼了嗎?
春喜說,都成敗犬了,人都去追20歲小蘿莉了,還輪得到我?
喬峰說,可惜你也沒看上我啊。
春喜臉微微發紅,不好意思地把臉別到窗戶外面去小聲說,我那個時候剛失戀不久,心裡很亂,而且我從不搞那個的,那次是跟你唯一一次,後來覺得很難爲情,對不起。
喬峰爽朗笑着說,沒事,我還覺得特對不起你。
春喜低頭一笑說,說開就沒事了,我覺得你是個很夠朋友的人。對了,你過年回家家裡不催你嗎?
喬峰就有些沉默,說,我爸爸媽媽都沒了。
春喜驚訝地說,對不起。
喬峰說,沒事,我上初中的時候,爸媽跑長途,到了一個高架橋上時,橋塌了,後來就說我家的車超載,有超載把橋超塌的嗎?那塌掉的橋,石灰塊跟豆腐渣子似的。就賠了幾萬塊錢。說沒就沒了。有那麼兩年的時間,我整天打架。後來我叔就把我摁在爸媽墳前,抽了我一頓,把我打醒了。
喬峰說,我現在一年也回去幾次,主要是看看我叔我嬸兒。有的時候過年就不回去了。現在我家裡也就我叔我嬸兒操心我的婚事,不過終究隔一層,平常也不多問。
春喜就覺得這喬峰太可憐了,不由自主的母性光輝又泛出來了。她其實很想拍拍喬峰的肩膀,但是又覺得不妥,最後還是微笑着說,挺佩服你的,你這才叫男子漢。
兩個人說着說着,車子已經快繞了四環一圈,喬峰說,我還是送你回家吧,我絕對不送上樓了。
春喜笑起來,說,我考考你,看你還記得我家的路吧。
喬峰嘿嘿一笑說,當然記得。
春喜不信,喬峰果然三拐兩拐,就把車子停在春喜家樓下。
春喜吃驚地問,真的記得啊?
喬峰說,老實說,你當時給我發了那個短信之後,我覺得挺難過。後來有幾次開車到你家樓下,盯着你的窗戶看了半天呢。
春喜就覺得很感動,嘴上卻說,我家18樓你不嫌脖子酸。
喬峰說,好像挺酸的。
春喜覺得挺感動的,就把喬峰手機從一邊拿過來,把自己的手機號碼認真地輸了進去。然戶又打了一下自己的手機,對喬峰笑着說,改天你請我吃飯好不好?我今天陪你聊了好幾十塊錢兒的天呢。
喬峰小眼睛亮晶晶的,使勁兒點頭笑着說,好好好。
第二天早上就接到了李欣的電話,春喜睡意朦朧的接了電話,李欣連招呼都沒打,直接就問,分了?
春喜過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輕聲的說,分了。
李欣說,中午一起吃飯吧,沒安排吧。
春喜說,好。
中午春喜到的時候,李欣已經在那裡坐着了。李欣一向是個遲到大王,用他自己的話說,我這麼大的腕兒,我當然得遲到。
春喜剛坐下,李欣左端詳右端詳,春喜笑着說,看古董呢?
李欣說,還行,沒有變成失婚婦女的喪門勁兒。
春喜喝了一口水,淡淡地說,再難過的事兒,熬一熬就過去了。
李欣說,昨晚幾個圈裡要好的喝酒,觀少醉得一塌糊塗。你說個老爺們在我家哭得跟個小姑娘一樣傷心。我也是昨晚才知道了這事兒。
春喜聽了黯然了好一會,輕輕對着水杯說,你別跟我說他的消息了,我試着正在淡化他。
李欣說,姐們兒,唉,我就這點兒特佩服你,正直善良,能犧牲,能放下,要說我心裡的女神,不是張曼玉不是林青霞,得是你啊。
春喜說,放得下哪門子啊。我有時候半夜會特別想他,就會想,如果時間能倒流,我會不會發那條消息,會不會還要認識他。後來我想明白了,如果時間倒流,我還是會認識他。誰然不認識他就沒有這麼多痛苦,但是也就沒有那麼多美好回憶。活得行屍走肉,倒不如現在這麼有活着的感覺。
李欣說,妹子,你還挺有詩意的。
春喜說,我把開水潑你臉上。淨害我哭。
李欣說,妹子,我要是你,就不會這麼做。愛情你當是禮物啊,能隨便送人啊。
春喜沉思說,你不知道觀少多爲難。再說了,他們之間快六年,我跟觀少還不到一年,究竟是觀少愛她愛的多一些。只是希望觀少通過這些事,能真正成熟起來,能真心的愛護和對待姍姍一個人。這樣我也開心。唉,不知道多想做觀少的新娘。沒這個命。
李欣趕緊說,沒事了,妹子,肯定有比觀少更好的人等着你。觀少不適合你,像個沒長大的孩子,一點都不懂得疼人,你得找個比你大的,懂得疼你的男人。女人,還得要有呵護,纔有幸福。
春喜擡擡頭說,先她孃的吃飯,我再苦逼着臉,也做不成觀少的新娘,周圍的都交卷了,孃的,我做的題都做錯了,還得重寫。
李欣說,交卷?
春喜就把交卷的典故跟李欣說了一遍。
李欣哈哈笑起來,說,沒事,你晚交卷,得分高。
春喜等了一會說,觀少昨晚真的哭了啊?
李欣說,可不,哭得可傷心了,嘴裡不停說着,妞兒,妞兒。翻來覆去就說說本不想傷害你,想保護你,沒想到最後還是傷害了你。還有就是罵自己是混蛋。我合計着這妞兒應該叫的就是你。
春喜黯然說,唉,他爲我哭這麼一場,我覺得我沒白愛他一場。唉,真想給他披婚紗。
李欣說,別想那麼多了,想了也沒用。先活好當前。
兩個人痛痛快快大吃了一頓,然後李欣呼朋喚友叫了一大批朋友,去唱歌,春喜還是唱了那首《心動》,唱到最後,強忍住沒有讓眼淚掉下來。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黑天了。春喜走進樓下的大堂的時候,看見牆角處站着一個人,那麼的熟悉,是曹鬱鬆。
春喜吃了一驚,說,怎麼是你?
曹鬱鬆笑笑說,我等你半天了。
春喜說,嗯,今天朋友約飯唱歌去了,你怎麼來了。
曹鬱鬆說,不歡迎啊,呵呵,像個陌生人一樣,不邀請我上去做客?
春喜想了想說,用腳尖畫着地面說,從那天起我覺得我們不會再講話了。
曹鬱鬆說,還是不能原諒我嗎?
春喜說,早就沒事了。不過我現在心情很差,我什麼都不想聽。
曹鬱鬆苦笑笑說,你還是那個你,走吧。就當老朋友聊聊吧,說不定聊一會心情就好了。
春喜想了想說,現在你我的身份不合適,你是有老婆的人,我最怕瓜田李下讓人說三道四。這樣吧,我家對面有個SPR,我們去那裡面坐坐吧,大玻璃窗也一覽無餘,讓人也說不到什麼。
兩個人都不說話,走到咖啡館,春喜還是按照以往的管理,給彼此都要了一杯摩卡。
曹鬱鬆說,還是老習慣。
春喜笑着說,得了,難道今兒來找我是懷舊的?讓餘佼佼知道了,可得把我撕了。
曹鬱鬆低頭沉聲說,你跟那個誰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