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可讓卡索找了個信得過的代理人幫她在尼克·格雷寓所那幢公寓樓裡短租了一套公寓，幻具、電腦、跑步機、健身器材等設備一應俱全。
小可四下張望，審視着自己的臨時居所。
光潔如新，白色的光線透過白色的紗簾照射在辦公桌前，整個房間內一抹溫暖明亮的色彩驅散了她內心的疲憊和皮膚上的寒意。
她放出幾隻機械蜜蜂，這小東西很敏感，如果有什麼竊聽器或者針孔攝像頭埋藏在房子某個隱秘的角落，過不了多久就能被這小東西掃描到。
“ALL CLEAN”的掃描結果返回到她的全息眼鏡上，她這才收回機械蜜蜂，打開電腦，開始工作。
她從卡索和羿曦那裡學會了很多黑客技能。
不一會兒，公寓大門口、公寓對面大街上的攝像頭捕捉的場景、自己公寓樓層、尼克·格雷所在樓層走廊裡的監控視頻信號，全部展示在房間內的全息屏幕上。
尼克·格雷的公寓用的是鐳射盾公司的安防系統。
對於首次進入房間但後臺卻沒有存儲數據的不速之客，系統會第一時間發警報給主人確認，主人如果在2分鐘內不應答，就會啓動自動報警。
還好她慶幸自己沒着急犯傻，不然她的照片此刻就會出現在警局的報案系統中，然後那些在黑暗中盯着她的追蹤者的神秘眼線又會再次找到她的行蹤。
她打開曠世鑫山的實時金融行情繫統，報名參加操盤手比賽的賬號在賽前有不限次的模擬交易的機會，模擬交易的額度和比賽相同，都是10萬幻幣。
她的頭頂上方和眼睛前方已經堆砌起大大小小的閃亮的屏幕，花花綠綠的數字和字符如瀑布般傾瀉而下。
地球人的世界，科技在不斷飛速進步。但是金融產品的花樣和品種並不像科技的進步那樣翻新的很快，甚至可以說是停滯不前，並沒有太多創新。
不外乎還是那些債券、股票、期權、期貨、大宗商品、掉期、對衝基金、資產證券化等各種金融衍生品，唯一有變化的是包裝在衍生品中的內容——任何新鮮有創意的概念、想法、虛擬抽象產品模型都可以包裝成金融產品。
戰爭衝突和政權的更替也同樣被作爲金融衍生品進行各種交易和風險對衝。
她進入了曠世鑫山交易所的現場交易系統，目的很單純，她想看看那些業績成功的交易員都買些什麼產品？他們是怎麼提高交易效率和控制交易風險的。
觀察了一小會兒，她就開始實戰，在頻繁做了一些操作後，沒過多久，那些跳躍變動的數字變得恍惚，她模擬交易下的總資金一點點變少，她像坐過山車一樣，不由得心臟下沉，臉色發青，情緒有些受挫，敗下陣來。
金融市場上，規則雖然簡單，但比在賭場裡玩規則單一的遊戲不確定性更大。
她看看錶，距離和尼克·格雷約好的時間還有10分鐘。
她在公寓大樓門口的監控畫面上最先捕捉到了尼克·格雷的身影。
她快步下樓，跑到尼克·格雷的房間門口等他，一副虛心求教、畢恭畢敬的樣子。
“你沒進去？”尼克·格雷看着在門口晃悠的形跡可疑的小可，大惑不解的問。
“沒敢。”小可指指他門口鐳射盾公司的LOGO。
尼克用指紋開了門，把一袋子食物放在廚房，小可尾隨其後。
她顧不上拘謹和侷促不安，
滿腦子都是各種K線圖和量化模型，她試探着問，“我們開始？”
尼克遞給她一瓶蘇打水，然後在沙發前正襟危坐，他那雙深邃的藍眼睛凝視着她，就像是在觀察一個奇怪生物，小可在他斜對角的沙發上坐下，不知道他葫蘆裡埋得什麼藥。
“你覺得，作爲一個操盤手應該具備哪些素質？”尼克冷冷的問。
“嗯?”小可先是愣了一下，他是要面試她嗎？然後她從容不迫道，“第一，嚴格控制交易風險？做高勝率的操作。第二，冷靜，剋制衝動，嚴格按既定規則和策略執行；第三，善於觀察、學習和變通。”
“還不錯。”尼克·格雷微微頷首，“可是，小可，你覺得你具備這些素質麼？”
“試試看不就知道了？”小可不以爲然的說。
尼克搖搖頭，他凝視她睫羽下那雙清澈不含雜質的的眼睛，水晶一般純淨，不染纖塵。
“我還是覺得不太行，你看看你，你眼神超脫而寡淡，對金錢沒有絲毫慾望。好的操盤手對金錢的慾望就像鯊魚聞到血腥味會蜂擁而上，搶奪食物，只有強烈的對金錢的慾望才能激發出敏銳的感覺和反應度。”
“我倒覺得超脫寡淡能讓人一直保持清醒，不喪失理性，不至於瘋狂。”她側身目光落在尼克那臺電腦上，“不如，讓我看看你都買了些什麼金融產品？”
尼克用自己的賬號密碼打開自己替客戶操作的金融賬戶，一個是現實世界的金融賬戶，另一個是幻影帝國曠世鑫山的金融賬戶。
小可的眼睛在那一堆金融資產的交易記錄、數字、K線圖之間穿梭，尼克則坐在一旁冷眼旁觀，看她能翻出什麼大浪。
小可很快發現，在X-CASE基地暴露之前，尼克已經成功的售出了關於科技異度空間的一系列科研領域的概念股，避免了遭受科技異度空間概念股一路狂跌帶來的損失。
這些概念股的方向包括細胞再生、抗衰老、基因改造、大腦升級、地外生命研究、精神控制、催眠控制等一些列行業板塊。
在元老史都力通過武器援助和能源援助計劃準備讓那些第三世界小國發動起政變的事情敗露之前，尼克的交易記錄顯示其售出了這些小國衝突投資的基金，再次成功避免了相關市場風險。
他總是能選擇在恰到好處的時機將手中即將滑坡的金融資產變賣掉，找到其他的接盤俠，大賺一筆。
而他買入這些小國戰爭衝突投資基金的時間點正好是元老史都力和元老莫哀剛開始接洽曠世鑫山撥款給暗夜森林用於在這些國家發動政變之前。
也就是說，尼克·格雷趕在這些事情發生之前就已經低價買入了這些衝突投資概念股。
“這是怎麼一回事兒？”小可將這幾個交易記錄高光提亮截圖，投射在電腦前方白牆之上，她眉頭輕皺，“尼克，你一直在搞內幕交易麼？”
尼克凝視着那個交易記錄，他灌了一口蘇打水，滋潤了一下他有些乾涸的舌頭。
“科技異度空間的一系列的概念股的拋售，是翊風提醒我及時拋售的。衝突投資的買入和賣出也是翊風提醒我的。如果我隨便知道點小道消息也能賺錢，那隻能說明我人脈很廣。”
小可低頭不語，尼克·格雷的交易記錄她已經銘記於心。耳邊，尼克已經開始喋喋不休的指導和訓練她了。
“你不用侷限於看我替客戶都買了些什麼，你可以格局打開，升高一個維度，看看整體上各大投行最近的倉位安排，看看他們都在買什麼賣什麼。他們看好哪個行業，看好哪家公司，看好哪項創新產品和市場趨勢。現實世界的情況和曠世鑫山的情況大同小異，事實上，曠世鑫山金融市場的數據波動更敏感，對市場的反應更快。”
“小可，你必須要親自練習模擬交易，以此來培養你對數據、曲線、價格、各種指標的波動敏感度。”
“還有，記住，在比賽的過程中系統會根據你的盈利表現給你激勵，你表現的越好，收益越高越穩定，你可以撬動的融資額度就越多，你可以使用的槓桿倍數就越大。”
“這一切無關物理世界的自然規律，而關乎人性的貪婪和恐懼。今天的貪婪在明天就可能變成恐懼。你得能沉得住氣，像獵人那樣看準獵物，然後致命一擊。”
“你得在一羣餓狗聞到骨頭的味道之前就先行動才賺得到快錢和大錢，如果餓狗們都來搶骨頭了，你也就根本上吃不上肥肉了。”
“全世界的投行都面臨利潤越來越薄的問題，擴大交易規模，各類金融產品的風險溢價越來越低。”
“分散風險，關鍵還是要分散風險，不能把投資都集中在這類科技概念股上，如果像科技異度空間X-CASE基地這種飛來橫禍突然來臨， 你早就被砸死了，根本逃不掉。”
“套利交易畢竟很少，充分的對衝風險，你才能保持持續穩定的賺錢。買進一種金融產品，同時賣空另一種產品，只要兩種產品的價差變化能符合預期才能賺錢。”
“我贏的時候，主要策略就是對衝+槓桿，對衝讓我穩定的盈利，系統就獎勵我更多的融資額度，我通過加大槓桿來賺錢。”
“你要掌控市場的趨勢，就得先了解經濟的走向，你要想搞懂國際經濟，你就得搞懂國際政治，哪個國家出現信用問題的苗頭，哪個國家宣佈破產，哪個國家爆發戰爭，這些都可能是賺錢的機會，也可能是讓你避免虧錢的警鐘。你得在信號給到你的時候識別出來這信號到底意味着什麼，你得提前嗅得到危機的來臨，捲款逃命，而不是被海嘯和巨浪拍死在沙灘上。”
“整個比賽要持續三天的時間，我能做的就是每天幫你覆盤，調整策略。”
“很多時候，市場複雜多變，經典模型不管用的時候，你只能倚靠直覺和經驗。”
尼克經驗老道，指手畫腳，侃侃而談，神吹海侃，喋喋不休。
然而，在聽了幾小時尼克若干虛無縹緲雲裡霧裡的忠告、建議和經驗之談之後，小可對於如何贏得全球操盤手比賽仍然毫無頭緒。
她第一次感覺到如此挫敗。
知識和經驗不同，知識可以習得，但經驗和直覺短時間內難以複製。
況且，尼克·格雷口中講述的經驗和直覺實在是過於抽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