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族城
這一戰的結果是:楚雲天、玄凌和秦特三人安全迴歸,而金超的小隊全滅。
當這一消息傳遍人族城之時,似乎烏雲突然籠罩了這裡,所有人都陰沉了下來。
秦特蹲在遠離大家的牆角,他也許在哭,但並沒有流淚。他目光沒有焦點,腦海被金超填滿——這一路上他們的冒險,尤其是兩人獨處時,他大山一般的可靠,以及……臨近最後一面之時的畫面,這個畫面在他的頭腦中放映了無數遍。
甚至還有從認識金超起,與他交流的點點滴滴,都清晰地如流水般自然地出現,這一個結束,下一個會立刻出現。
他進行肌肉訓練之時,金超曾遞給他過灰色的手帕;有一次因沒有聽到雞鳴而遲了上午的訓練,金超遇到他,不僅正常打招呼,還不停用言語給予鼓勵;他因疲勞過度而臥病在牀,金超將熬好的藥湯端到他的面前……
就在經歷夢境後的當日早晨,金超還在當着他的面驚訝自己居然可以放電了!大刀砍出了許多橙色的光波,真是有趣的事……
雖然相對於其他將軍,金超並不是他最爲熟知的一個,但金超將保護他的任務做到了最後。
移動的畫面佔據他的腦海,隨之痛苦也愈加濃厚,就像酸澀的液體涌遍全身。他終於無法忍受,將嘴脣抿成一條線,臉貼在牆上哭出聲來。
玄凌並不瞭解大家,不過也在大家面前流下眼淚;楚雲天面色陰沉、內心沉重地低着頭,瞳孔在眼眶下方,保持不動不語。
楚雲天三人並沒有膽量直接回到精靈城,因爲他們揹着大王溜了出去,還險些賠了性命。楚雲天提前並沒有重視此事,然而現在有些後悔。
楚雲天注視着躺在手心的神蘭石,觀察着它的棱和角,以及散射的片狀光芒。不久,他閉上了雙眼,五指向內彎曲,用力握了握。
夏鼎再次取出了木質地圖,經過比對,旗嶺山以及太白嶺確有被標註,而銀落城卻沒有,表明夏鼎也不曉得來自那裡的異常。然而,他完全沒有預料到旗嶺山會出現一座聖族工廠(況且所有人沒有“工廠”這一概念)。
世界的變化完全超出了夏鼎的想象,他只得這麼說。
“我已向迪瑞大王轉告你的去向,他對你們三人的出行並不反對。”夏鼎說。
“果真一定會被發現啊……”玄凌吐了吐舌頭。而楚雲天無奈地嘆了口氣。
“不用擔心。”夏鼎說,“你們出發後不久,所有精靈也像我們一樣,經歷了那場夢境。”
三人排除了腦中的其餘思想,瞬間就被這句話吸引了過來。
“他們接受了循力、神蘭石等你們見到的奇特事物的存在,相信了你們,並同意暫且不考慮對你們的處置。”
楚雲天和玄凌同時鬆了口氣,接下來他們對視了一眼,玄凌露出自己的八顆牙齒甜甜一笑,而楚雲天用撇嘴迴應。
“但也請小心與傑頓有關的事物。”夏鼎轉換了口氣,“那個事情,迪瑞大王一定要調查出答案的,即使是在無意之間。
“接下來步入正題——”夏鼎輕輕拍了拍木質地圖,伸出食指指向某點,“根據第一顆神蘭石,我找到了第二顆神蘭石的位置!”
這又是一個使人猶如遭到雷劈的消息,衆人搶飯一般將夏鼎的座位圍了起來,前面的人彎下腰,後面的人將手放在旁邊人的後背上,踮起腳尖。
過了半晌,人羣逐漸散到了原來的位置。
“王是否有什麼心事?”楚雲天對夏鼎說。
夏鼎擡頭,視線聚焦在了他的臉上。經過楚雲天的提醒,玄凌和秦特二人瞬間發現了夏鼎面部表情的異常,至少那是不同於平日的模樣,而且有幾個時間段他在呆滯地盯着空氣看。
夏鼎一副終於下定決心地深呼吸,然後說:“楚雲天、玄凌,我建議你們回城找到你們的大王,而秦特,你留在這裡。”
三人頓時換上了全然反對的神情。
“楚雲天和玄凌是精靈,應當與精靈族一起,而秦特與我們一同出兵。”夏鼎平緩地說,“並不是在責怪你們,相反,大家很感謝你們,但是……敵人非常危險,你們承擔太多,況且你們在爲我們人族出力。”
楚雲天平淡卻堅決地搖了搖頭,隨即站了起來:“精靈族和人族站在統一戰線,古往今來都是這樣的吧?”
“王認可了我們,我們很感謝的!”玄凌也站了起來,搶在楚雲天後面說,雙拳端在胸口,認真卻有些急躁的樣子。
“王說的是什麼話?!儘管吩咐我們,人類和精靈一起出軍!”秦特從座位上跳起,雙拳在空中揮舞,他洪亮的聲音充滿了大廳。
“知道你們會這麼說。”夏鼎託着下巴,“這個世界的變化遠遠超過你們的想象,我不忍心看着你們……一步步地……”
夏鼎沒有再說下去,似乎在組織語言。三人面面相覷,對夏鼎突轉的語氣感到莫名其妙,就像是人生導師在警告自己,就像自己即將踏入歧途一樣。
“其實我無法阻止你們。”夏鼎的目光在楚雲天、玄凌和秦特三人身上掃過,“首先你們兩個去精靈城通知大王,然後由我來分兵,精靈在一組,人類在一組……”
“不!”秦特再次站了起來,用強硬的眼神盯着夏鼎,“我不同意。”
秦特走到了楚雲天的面前,用力握住了他的兩隻手:“楚雲天,結識了你是我的榮幸,是命運將我們聯繫在了一起,我們是真正的好兄弟!與你同行,保護你是我的宿命!”
楚雲天任他將自己的雙手捏痛,自己只是不知所措地在他的周圍飄忽視線,口中哼的聲音無法組成甚至一個字。
“玄凌也是一樣,我們就是命運中的夥伴!”秦特注視着他的雙眼,還有他的瞳孔中的自己,那閃着淚光,紅着眼眶卻依然堅定的自己。
楚雲天和玄凌屏住了呼吸,而秦特犀利的目光就像要挾着自己。
“發生了什麼?不至於吧……秦特。”楚雲天強迫自己微笑。
“我要與你們組成一隊!”秦特再次用力捏緊他的手,他的手在不停抖動,汗水從手心中滲出,“王會同意的,我並不是在抵賴,王會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