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官每日枕邊風吹拂之下,鳳翊面上出現顯而易見的意動,終於耐不住上官的癡纏軟語,勉強答應下來過些日子就陪上官回昭州。
至於這是過多少日子,便無定數,上官也不急,事情是一步一步來的,鳳翊能鬆口,已比前些日子有了大的進步。
終於,在某天早上,鳳翊將自從懷孕便瞌睡頗多的上官扒拉起來,叮囑她明日穿上那豔紅嫁衣,待他晚上歸來之後,便去找鳳靜將上官名諱加在鳳家族譜上,然後便回昭州。
上官不疑有它,歡喜的應了。
她這幾日心思都在如何打動鳳翊上,對外面的事,除了之前鳳靜來告知的,皆不知曉,而聽軒小築這邊,未免泄露上官回京的消息,自然平時也是沒人來的,就連孫落櫻都是不知道的。
而那天,她一早起來,便自己穿上嫁衣,烈焰的顏色,在銅鏡之中倒影出一片的通紅,宛若遍地盛開的妖嬈紅海棠。
她眉目有淺笑,淡描細眉,脣不點爲朱,當真是眉目遠如山黛,妖媚之下是無邊的媚色。
將來時的東西都收拾妥當了,上官便坐在院中等鳳翊回來,她從日出暖色等到月至中天,等來的卻是面有驚慌的鳳靜。
上官從未見過鳳靜這般失態過,那張一向普通的面容上,灩瀲的清愁都晃盪爲波光粼粼的憤怒,也不知他怒的人是自己還是鳳翊。
眼見上官一身的紅豔,他微愣了下,當即就道,“鳳翊出去之時可有說什麼?”
上官心裡劃過不好的預感,她想也不想飛快的回答道,“只說今晚上回來之後,會帶奴家回昭州。”
“不好!”鳳靜低喝了聲,他伸手揉了揉眉心,似在緩解頭疼,“夫人可知今個是什麼日子?”
不待上官回答,鳳靜又接着道,“紅酥娘娘月前誕下皇子景平,今晚是皇宮滿月之宴,皇上會在今晚冊封紅酥爲皇后,景平爲太子,而這會,該是在下在滿月宮宴之中才是。”
聞言,上官大驚,這些日子,她不過問京城事,鳳翊也就刻意的跟本沒跟她說及這些,而且鳳靜此刻站她面前,那便是鳳翊代替了鳳靜入宮。
“夫人,可是此前教過鳳翊易容之術?”鳳靜按捺下頭裡的情緒,一點一點的將事情理清。
上官點頭,“在昭州之時,他說無聊,便讓奴家教給他學來玩……”
話到這裡,上官說不下去了,再明顯不過,從那時起,鳳翊便已經在打着主意,哪裡是學易容來玩的。
鳳靜深呼吸,他眼底有壓抑的深沉微光,“夫人想的不錯,我下午出門入宮之前,鳳翊叫住我,打傷隨行的卜老不說,還將我致暈到剛纔才清醒,他易容成我的模樣,進了皇宮。”
上官像被當頭淋了盆冰水,她只覺全身都冷。
她原本以爲鳳翊和她在一起會是單純的,不帶算計的,可是呢,早在昭州之時,他便在謀劃一切,他也早知鳳家的規矩,卻還一而再再而三的
貪戀在她身邊。
這種不純粹有時候比任何的算計都來的傷人。
“夫人,好生休息,今晚過後,在下會安全送你回昭州。”話到此,鳳靜一個轉身,就欲離去。
事已至此,他唯有趕去皇宮,只希望一切還來得及。
“等等,”上官喝了聲,她知今晚上軒轅夜必會行動,在那皇宮裡的,軒轅夜和鳳翊皆在,“靜大人若是去皇宮,還請務必帶上奴家,或許一切都還有轉圜之機。”
鳳靜轉身,定定地看着上官,好半晌才道,“好。”
兩人急匆匆往皇宮而去。
而此時的皇宮,恍若白晝的宮燈之下,在濃郁的黑色都龜縮進角落。
狹長的丹鳳眼有重墨濃彩的流光閃過,他一身玄色,長身而立,看着面前對他行臣子之禮的鳳家鳳靜,嘴角不期然的就浮起譏誚的笑意。
他視線掃過其他還在猶豫的羣臣,在那種仄人的逼視下,原本就是九千歲一系的站了出來,爾後是一些軟骨頭的,跟在鳳靜身後,對軒轅夜同樣行臣子之禮。
哪想,軒轅夜身一側,就避開了來,同時他低沉的嗓音響起,“陛下,各位卻是錯了,這可是大殷的江山,本王也只是大殷的臣子。”
這話其實玩味的很,軒轅夜哪裡會在這當頭就承認下來,若傳了出去,便是要被天下羣起而攻之。
他目光在鳳靜臉上轉了圈,帶着不明的鬱色,自他身後躥出的神策禁軍卻是水泄不通的將整個殿給圍了起來。
“勞煩各位大人,再景平太子未登基之前,不得出入。”他冷眼冷語,這殿中的幾乎聚集了所有的京城名門望族,反對他的,在今晚過後,便會被血洗乾淨,剩餘的這些人,再一手段壓之,景平這一堪堪滿月小孩登基即便是荒唐之事,也會是理所當然的名正言順。
“好大的餘孽,你這是軟禁,就不怕他日遺臭萬年,被天下所不屑?”也有那還有些氣節的,終於氣憤不過,開口聲討。
軒轅夜冷冷的低笑出聲,他根本就不自己動手,只冷硬線條的下頜微揚,自有神策禁軍舉刀就砍殺掉。
甚至那人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
好好的一宮宴殿堂,瞬間在珍饈玉食上沾染溫熱的鮮血,看的直讓人作嘔。
整個殿中,再次鴉雀無聲。
軒轅夜眼眸睥睨,宛若高山之巔的帝王,仿若這些人在他眼裡都只是螻蟻。
就在這樣的當,有漸起的不正經笑聲倏起,先是小聲的,後來是越來越大聲,直至所有的人的目光都瞬間集中到鳳靜的身上,他才勾起脣角道,“原來她愛的,只這樣的一個男子……”
沒人明白他這話是什麼意思,軒轅夜心頭一動,有些許的不確定。
只見鳳靜上前幾步,他竟當着所有人的面將石青色的直綴長袍給脫了,呼吸之間,一抹烈焰蔓延的紅嵌入所有的眼眸之中。
尤其是軒轅夜,丹鳳眼中
眼瞳一縮,他瞧着那抹紅,胸腔之中的古怪之感越發的強烈。
那是身喜袍,細密的針腳,奢華又低調的暗紋,那種紅色與剛纔殿中的血色一模一樣。
“夜王若死了,便不知她可會難過?不過,你若死了,那麼從此她心裡是不是就能只裝着爺了。”鳳靜那張臉,還是一如既往的普通,可眉目之間卻半點沒有清愁之色。
終於在軒轅夜的注視下,鳳靜擡手,用剛纔穿的那外衫不甚在意的往自己臉上一擦,有東西簌簌而落,他在擡頭之時,就已經換了張面孔。
軒轅夜終於明白心裡那古怪從何而來,只因面前的人,哪裡是鳳靜,根本就是鳳翊易容。
他穿着喜袍,眉目風流肆意,那鮮豔像是火,瞬間就灼痛軒轅夜心房某個地方。
可鳳翊哪裡會這麼輕易的就算了,他伸了伸手,像軒轅夜展示了下身上的喜袍,然後眼底帶看不清的詭譎之光,“夜王可覺這喜袍好看?”
“很好看吧,爺也覺得好看,美人制的,總歸是都是好的,”他說這這話,眼也不眨地看着軒轅夜,“忘了告訴夜王,美人已經和爺拜堂,如今她爲鳳氏,爺的平妻。”
最後這一句話宛若驚雷炸想在軒轅夜的耳邊,他眼梢帶濃烈的殺意,可他只緩緩轉頭,看着身邊的暗五,幾乎是一字一句帶着堅冰的冷硬道,“暗五!”
暗五身子一顫,他看了鳳翊一眼,確切的說是看那身喜袍,然後只低着頭一言不發。
見此,軒轅夜哪裡不知是暗五故意隱瞞不報,他手一揚,在不留手,一掌擊在暗五胸膛將之重傷。
鳳翊低笑,他眉宇之間的輕浮若繁花,加之一身喜慶的喜袍,俊逸非常,他又像前走了幾步,離軒轅夜近些,“喜酒錯過,他日美人腹中骨肉落地的滿月酒,爺定不會忘了宴請夜王。”
軒轅夜猛地盯着他,像是陰冷的野獸,泊泊的殺機鋪天蓋地的宣泄而出,衝着鳳翊,從來隱忍已久,這會只要他一有異動,就能吞了他般,“那是本王的骨肉,軒轅的血脈!”
他宣誓所有權。
哪想,鳳翊半點不爲所動,他閒閒笑着,“沒關係,美人現今是爺的妻,她的孩子,自然也跟爺姓鳳,更何況,美人和孩子身子裡流的血,皆是出自爺的。”
這話無疑是刺激了軒轅夜,他勃然大怒,剛纔的冷靜分崩離析,胸腔之中滿是暴虐肆意,他只有一個念頭,殺了眼前的人,撕了那身喜袍。
鳳翊哈哈大笑,他說那麼多,無非便是爲了激怒軒轅夜而已。
冷靜的軒轅夜太過會算計,自控的也讓他根本沒任何勝算,可是暴怒中的軒轅夜,就像是再無顧忌的野獸,只要他不心生算計,他鳳翊又哪裡會怕他。
今晚入宮,他便沒想過能活着回去。
兩人飛快的交上手,軒轅夜招招致命,鳳翊也不逞多讓,即便鳳翊內力有所不及,可玉石俱焚之下,倒也能過上那麼幾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