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笑着說,“十三,拒接!”
然,軒轅夜聞之,卻彷彿在意料之中,他半點不惱,甚至還頗有閒情的端起茶盞抿了口,丹鳳眼半闔,風華無雙的臉上就是愜意。
“十三,你會去的,而且還會乖乖的去。”軒轅夜脣邊有似是而非的淺笑。
桃花眼中眸色一瞬加深,上官左思右想,將這幾日所有的細節都回想了一遍,往日那堪比野獸般精準的直覺,第一次沒察覺出哪裡有被算計了跡象。
她轉身就走,只將陰暗的背影留給軒轅夜。
軒轅夜在上官看不見的地方猛然一睜眼,他眼中恍若有萬年的寒冰不化,更有無聲簌簌而落的大雪浸潤無聲。
那天晚上,軒轅夜沒有回房,暗五也不見人,上官躲在房裡,親眼見着兩人又進了那假山之中消失不見。
她也沒休息,將房門半掩着,坐牀邊剛好正對那假山,在寅時,她看見衛五一臉疲憊的從假山之中轉出來,半個時辰後是軒轅夜。
上官眼尖地看到,他那身銀白的衣裳胸口出,有灘暗紅色的血跡,在暈黃的夜燈之下,顯得古怪又詭異。
他站到房門口便頓了腳步,上官透過黑暗看過去,見他面上一片黑暗影子,根本看不清表情。
幾個呼吸的時間後,他腳步一轉,朝着書房那邊的方向而去。
上官默默地脫了繡鞋,扯過被子,翻了個身,無意識地翻滾到昨晚上軒轅夜睡過的位置,閉眼睡去。
第二天是軒轅夜休沐,上官想着槲闌昨日跟她說的那交易之事,知曉他是在尋天女姽,又突然想到院子裡那假山之中的秘密,她心裡像有道閃電嗤啦劃過,有某種光亮升騰而起。
在即將揣測出依稀真相之際,她截斷了自己的念頭,阻止自己在深想下去,有些事,軒轅夜從未跟她提過,那便是壓根不想她知道,經過這麼多次的算計,她也學乖了,但凡他不想她知道的,她皆不聞不問。
晌午,下人送了口信進來,只說有人邀約上官申時初在朱雀坊的百花樓觀景品茗,並說知名不
具。
上官心底有數,多半是鳳翊找人來說的。
臨到時辰,她依舊穿昨日那身妝扮,擡腳出了門檻,遲疑了一下,不知要不要跟軒轅夜支會一聲。
不等她考慮太久,暗五從她身後憑的冒出來,幽幽的道,“主上說,許了你自由,想去何處便去,不會回稟。”
軒轅夜這麼說,上官反倒遲疑了,她回身,問暗五,“主上到底是何意?”
她選擇旁敲側擊地問暗五。
暗五搖頭,“沒多餘的話,主上就只說了這一句,也不像心頭有怒。”
上官沉吟片刻,“那我出去了。”
不管軒轅夜在打何主意,鳳翊這邀約她也是勢必要去的,最主要的是,她沒往日那種心跳不安的感覺。
她想,許是這次,軒轅夜真沒算計她什麼,畢竟整個京城的朋黨之爭激烈的很,他也該沒空纔是。
百花樓一盞百花茶爲絕活,據說那茶以百花烘製,一年只出那麼幾兩,百花樓總共也只會賣出十來盞而已,每一盞的百花茶價值百金,實爲不匪。
上官到的時候,鳳翊已經在二樓雅間的窗邊泡好了花茶,只等她來。
瞅着她進門,他眼眸都亮了絲。
“快來美人,是百花樓的金盞菊茶,雖比不上百花茶,也算百花樓的名茶。”鳳翊早熨燙養好的茶盞,搖着茶壺爲上官倒了杯,推到她面前,面容帶笑。
上官雙手執起茶盞,先是拿到鼻尖嗅了下,然後才小抿了口,她閉着眼體悟了片刻,又才抿第二口,“好茶,茶湯色澤清亮,味有清菊之香,濃而不膩,乃花茶中爲佳。”
聽聞這話,鳳翊劍眉一挑,“原來美人還深諳茶道,你倒是越來越讓爺覺得驚喜了。”
上官淺笑,“在風月之地,自然什麼都是要學的,才能附庸風雅,留得住恩……”
她回答的自然,都沒想過,說着那話見鳳翊笑容減了幾分,才後知後覺地住了口。
有一種難看的沉默在兩人之間飄蕩,鳳翊轉了下手上的茶盞,好一會才
開口,“以後不準提了,給爺記着了。”
他帶着命令式的惡狠狠提醒她,上官啞然失笑,有淺淡如水墨的嫵媚便從她眼角的笑紋蔓延而過,最後延伸至她的脣邊,在那硃砂美人痣便開出妖豔的花來。
“奴家記着就是了,爺勿要再惱。”她伸手過去拍了拍他的手背。
鳳翊哼了聲,算是受用了。
一盞茶畢,鳳翊才臉色一凜,正色道,“美人可瞭解柳元始翰林學士的兒子柳藏此人?”
才隔一夜,便又聽到這名字,上官心頭微詫,她端起茶盞喝了口茶,藉機掩飾住那點不經意流露出的情緒,“怎的?”
鳳翊並未察覺到上官的神色,他揭開壺蓋,看了眼裡面的茶水多少,“柳元始倒是個有學問的人,可惜教養了個不爭氣的兒子,聲色犬馬,簡直比爺從前還浪蕩紈絝,你猜他今早衝撞了誰?”
上官眉頭一皺,聽鳳翊這樣說,她便直接和軒轅夜脫不開關係,而且昨晚對她的拒絕,他那般篤定的說,她一定會接下這事。
這實在,不像是從前的軒轅夜會說的話。
“他幹了什麼?強搶良家婦女?”上官嗤笑了聲。
鳳翊笑的意味深長,“那倒沒有,只不過更爲嚴重的是,他當街調戲了閔王妃,言語輕薄不說,還動了手腳。”
猛然聽聞這事,上官手一滑,手裡的茶盞嘭的落下,在案几上滾了幾圈,灑了一桌的茶水。
“小心,”鳳翊騰地起身一把抓起她的手瞧,“燙着沒?那麼吃驚做什麼,連茶盞都端不穩了。”
上官訕笑幾聲,她並未燙到,索性抽回手,指尖在灑出的茶水上一劃,延至案几邊緣,將茶水渡到地下,才道,“那閔王準備如何做?”
聞言,鳳翊才面上有惱,“他說柳藏乃廢物紈絝,爺從前也荒唐過,便交予爺處理,也不知聽誰吹的風,真是難辦。”
誰吹的風?沒人比上官更爲清楚,除了軒轅夜使的手段,還能是誰。
她果然是,不能不接下這事,還真是心甘情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