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府客廳,八姑殷切的看着秦行之。
小道士遲疑着問:“貧道沒聽錯吧,您剛纔說,要把百花閣送給我?”
“小道長沒聽錯,奴奴是這個意思。”
“夏天快到了,這氣溫一天比一天高,八姑管理着偌大一個高級娛樂場所,平時也要注意多休息,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嘛。瞧把你累得,都說胡話了。”
“奴奴沒說胡話。”
“沒說胡話?貧道記得您說過,百花閣就是你的命。這冷不丁跑來跟貧道說,你要把百花閣送給我,它根本不科學呀,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銀子。”
“小道長先聽奴奴解釋。”八姑說道,“百花閣傾注了奴奴半生心血,我比誰都重視它。可我一個風塵女子,無權無勢,獨力經營一座青樓,其中的艱難,小道長根本無法想象。當初在三江縣勉強還行,京城魚龍混雜,隨便來個客人,說不定背後就是某位朝廷大佬……”
秦行之不以爲然:“有貧道撐腰,怕什麼?”
“總不能一點小事就來求小道長吧。說句不好聽的,您幫百花閣是情分,不幫也是理所當然。畢竟,百花閣和您並沒有什麼關係。”
秦行之沉吟:“貧道最重情分,八姑你想多了。不過站在你的立場上,也不能說完全沒道理……京城不好混,你們再搬回三江縣唄,知縣肯定歡迎你們。”
八姑苦笑:“您吃慣了山珍海味,讓你回頭再吃粗茶淡飯,你願意嗎?小道長,奴奴是真心誠意想把百花閣送給你,雖然我知道這會讓你爲難,畢竟你是道士。”
“道士開青樓什麼的,貧道還真不怎麼在乎。八姑把百花閣送給貧道,你怎麼辦?”
“奴奴這輩子是離不開百花閣了,自然是繼續幫您打理生意。”
秦行之驚歎:“八姑風格可真高,若是大齊百姓都跟您一樣,和諧社會不是夢吶。”
“這麼說,小道長同意了?”
“不,貧道不同意。”秦行之擺手,“我要成了百花閣的老闆,以後還怎麼偷偷……呃,空閒之時去喝酒聽曲兒?我不傻。八姑,你不就是覺得百花閣和貧道沒關係,不好意思仗勢欺人嗎?這好辦呀,貧道入股。”
“入股?”
“沒錯,貧道如今不差錢,投百花閣一部分錢,換一成股份,咱們合夥做生意。這樣,百花閣還是你的,但我坐地分紅,算起來也有我一份,你再找我幫忙,總有底氣了吧?”
八姑眼圈紅了:“小道長全爲奴奴着想,我真是……奴奴只恨自己早生幾十年,否則非以身相許,就算給小道長做個女奴,也是心甘情願的!”
“別!”秦行之嚇了一跳,“我家女奴要求很高滴,一般人做不了。您覈算一下,佔一成份額需要投多少錢,貧道馬上給你拿。”
八姑笑着擺手:“小道長不必出錢,有您這句話就行,奴奴回去就找人擬一份契約。”
“不行,那豈不成了巧取豪奪?”
“小道長,奴奴不傻,那座宅子的價錢遠低於正常行市,明擺着是人家看您的面子才賣給我們。這差價,就算是您出的錢了。”
秦行之正色道:“看我面子沒錯,但這件事已經過去了,一碼歸一碼。八姑不要錢,貧道就不參股。”
八姑無奈,只好說了個數。
多少無所謂,但顯然也不能太過分,否則小道士豈不是太沒面子。秦行之跑進洞府給八姑取了錢,吩咐幾名大內高手幫八姑送回百花閣。
八姑剛離開,藍靈紫笑嘻嘻走進客廳。
“秦郎成了青樓二老闆,要不要慶祝一下?”
秦行之沒好氣的翻個白眼:“貧道一片慈悲心,天日可鑑,我就懶得和你解釋。藍掌門……”
“嗯——”
“呵呵,阿珠總偷聽別人說話,不合適吧?”
藍靈紫揚頭嗤了一聲:“我只偷聽你,纔沒興趣偷聽別人呢。”
“偷聽我也不對,你這是不尊重貧道的隱私。明明是在我家,結果我去自己媳婦房中睡覺,都得布起隔絕法陣,很鬱悶的知不知道?”
“有什麼了不起,人家又不是沒見過……”
“反正必須改,否則別怪貧道趕你走!”
“好了好了,我儘量剋制就是了嘛。對了秦郎,你怎麼會結識青樓老闆,莫非你以前經常流連花叢?還敢說你不是他轉世,連找樂子的習慣都這麼像。”
“我是正經道士!事情還得從那年冬天說起……”
這些往事,包括當初師徒倆沒修爲,只會忽悠人的事實,都沒必要隱瞞藍靈紫。若是藍靈紫因此看不起小道士,失望而去,秦行之只會慶幸。
藍靈紫聽得津津有味。
小道士是個人來瘋,有聽衆、而且聽衆還十分入神的情況下,越說越興奮,一直說到百花閣回京,秦行之幫她們找地方開業,才意猶未盡的停下。
“好一個簽約制!”
李奉常讚歎着從門外走進來。
秦行之驚呆了:“天吶,堂堂嶗山道長,居然也學會了聽門子?”
李奉常老臉一紅,略顯尷尬:“秦道友莫亂說,貧道也是正好溜達到院中,見你講得高興,沒捨得打擾你的興致。”
藍靈紫笑道:“李道長爲何要贊簽約制?我覺得就是表面好聽點,本質完全沒變嘛。”
“此言差矣。”李奉常一本正經,“簽約制讓花魁以自由身賣藝,假以時日,必然會改變她們在世人眼中的形象。想必秦道友當初設計簽約制,也是這麼考慮的——貧道不得不佩服秦道友悲天憫人的胸懷吶!”
秦行之:“啊?呵呵……讓您猜到了,慚愧。”
李奉常說道:“貧道爲什麼說簽約制是好東西呢?我認爲,風塵女子以色娛人,確實十分可憐,但這種行業是永遠不可能消失的……”
藍靈紫頓時不服了:“李道長錯了,如果有一天女人都能自立自強,誰會捨棄自尊,去做那種下賤事?”
秦行之心說,李奉常果然不愧是嶗山道長,別看修爲不如藍靈紫,論見識,確實比藍靈紫強多了。自立自強就不以色娛人了?藍掌門,你還是圖樣圖森破吶。千年後,它不僅沒消失,甚至擴展到男人了,我會亂說。
李奉常並不解釋,而是繼續說道:“既然這個行業不可能消失,那麼就算有人強制禁絕它,時間長了還是會再次出現。因此,從內部入手,改變百姓對風塵女子的看法,纔是治本之道。”
藍靈紫想不了那麼長遠,但這無所謂呀,反正李奉常稱讚小道士就好,於是拍手道:“秦郎出手,肯定不同凡響。你就是青樓姑娘的……大救星。”
……
皇宮御花園,皇帝皇后在小亭中依偎私語。
孫蒙手指夜空:“采薇你看,天上的星星多麼美麗,可是沒有你,一切都沒生機……”
“陛下,這又是恨天伯教你的歌詞吧?”
“胡說,這是朕偷聽……呃,自己創作的!采薇呀,等咱兒子出世,趕緊讓小道士幫你變成金丹高人。到那時,朕帶你上天帶你飛。你不知道,飛在天上看星星,那感覺簡直太棒了。”
“臣妾擔心,萬一又是個女兒……”
孫蒙擺手:“怕什麼,接着生唄。小道士說得好,只要勤耕耘,總會生出個帶把的。”
楊采薇臉上微紅,擡手打了孫蒙一下。
孫蒙毫不在意,笑嘻嘻地說道:“再說了,女兒也很好呀,咱們的小明萱就很可愛。”
楊采薇猶豫道:“陛下這些年獨寵臣妾而不納妃,朝中大臣早就有意見了。臣妾覺得,您應該納妃,也免得耽誤皇家傳承。”
孫蒙小心翼翼觀察楊采薇的臉色:“又考驗朕?”
“並不是。”楊采薇說道,“我說的是真心話。畢竟臣妾只有一人,再怎麼努力,也……”
“那你就錯了。納妃沒問題,但太子必須是咱倆的孩子,這是朕的原則。你肯定要問了,這種事又如何控制呢?不好意思,朕就能控制,只要我願意,元陽永不泄。金丹高人,就這麼任性。”
楊采薇嘆口氣:“那還是算了。”
“別呀!”孫蒙急了,“納妃,朕覺得可行。”
“陛下元陽不泄,納妃沒意義了呢。”
“怎麼會沒意義?宮裡這麼多宮女,每天兢兢業業,刻苦上進,爲的不就是能被皇帝寵幸,光宗耀祖嘛。朕乃道門高人,視女色如骷髏,纔不是貪圖美色,我也是爲了成全她們的人生理想。”
楊采薇幽幽道:“陛下是皇帝,您要納妃誰敢阻攔,何必跟臣妾說這些。”
“你不點頭,朕心虛。”
“……”
“說話呀?又跟朕玩兒保持沉默!點個頭多大點事兒嘛。采薇,我的好皇后,朕每天看着這麼多女性員工蹉跎歲月,心中很是火燒火燎……呃,不落忍吶。”
楊采薇低着頭,就是不搭腔。
說實話,孫蒙如果決意納妃,她肯定會不高興,但也絕不會阻攔,因此徵求她的意見其實完全沒必要。但孫蒙非讓她明確點頭同意,楊采薇卻又不肯。
正在這時,兩人面前陡然冒出個人。
孫蒙嚇了一跳:“有刺客,護駕!咦,不對啊,朕就是超級高手,幹嘛喊護駕?這不科學。”
這人穿一身灰佈道袍,頭戴道冠,看面相蒼老消瘦,頷下一部美髯比郭常郭大人還要“茂盛”。出現後站在兩人面前,面色平和,上下打量孫蒙。
孫蒙登時放心:“采薇別怕,他是道士,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