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紛亂殘棋 難防情變 氤氳迷霧 另有病因

掌門手諭

上官飛鳳道:“申洪,你來告訴他們。”

那個用獨腳銅人作兵器的虯髯漢子上前說道:“我們二人奉了主人之命,送一封信給天梧道長。天梧道長知道我們要來揚州,他在看過了敝上給他的那封信之後,就回房間去寫了這封信託我們帶來揚州,設法交給你們。”

上官飛鳳說道:“恰好我知道你們要來楚家找我算帳,我就順便把這封信給你們帶來了。你們現在還要和我算帳嗎?”如果申洪所說屬實,華山派掌門給本派弟子的手諭都可以付託與上官雲龍的手下轉交,華山派門人又怎能夠還和上官雲龍的女凡爲難?

夭璣道人面色十分難着,不理會上官飛鳳,卻對申洪問道:

“我們的掌門師兄可有回信給你們的主人?”

申洪說道:“沒有書信,只有口信。他叫我們回稟主人,事情他已知道。他多謝我們主人的好意。”

天璣冷冷說道:“恕我說句無禮的話,你的大名我還是初次聽見。你在上官先生那兒,恐怕還不是頭面人物吧?”

申洪淡淡說道:“不錯,我們只是無名小卒,給主人供奔跑用的無名小卒。”

天璣道:“如此說來,我們的掌門師兄會把此事付託你們,我就不能不有點疑心了。”

他把那封信一揚,接着說道:“各位同門都看過了吧,這封信的格式也似乎有點不對。”

要知天梧道人一向優柔寡斷,華山派大小事務,差不多都是取決於天璣道人的。這次天璣道人率衆下山,更是作爲同門之長的,按說天梧不會對他這樣不客氣,下“諭”給他。即使是要“字諭”衆弟子,似乎也該由他代爲“傳諭”。但這封信寫的只是“字諭本派弟子”,根本沒有提及他的名字,竟是把他和一衆弟子一視同仁。

玉虛子道:“天梧道長把這封信交給申洪的時候,我是在場的!”

天璣道:“當時你沒看過這封信吧?”

玉虛子佛然不悅,說道:“你以爲我會偷看別人的書信嗎?”

天璣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但你既沒有看過,又怎知是原來的那……封信?”

申洪怒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天璣冷冷說道:“我不知道掌門師兄託你轉交的那封信是寫給誰的,但我知道貴派的公冶弘先生善於僞造字畫,他大可以冒亢我們師兄的筆跡,另外寫過一封。”

玉虛子忍不住道:“天璣道兄,我不敢說你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那天我是在場的人,我也曾經聽見天梧道長是要你們回山的。”

天璣冷笑道:“玉虛子,我相信你是君子,但這兩位仁兄和我卻是素昧平生;這位上官姑娘,我也只知道她是衛天元的朋友。”言下之意,對他們自是不能相信了。

眼看就要弄僵,瑤光散人忽道:“我看這的確是掌門師兄的筆跡無疑!”

天璣道人哼了一聲道:“何以見得?”

瑤光散人道:“掌門師兄用草書寫的那個‘諭’字,習慣是少了‘人’字下面的一劃的。他這個習慣,外人決難知曉!”

天璣語塞,半晌說道:“即使是真,但這次的事情,給許多朋友的帖子都是由我發出的,來的時候,你們也曾一致同意由我把舵,如今豈可半途而廢,貽人以虎頭蛇尾之譏!”

上官飛風冷笑道:“哦,原來你就是帶頭要他們跟你對付我和天元的人,好,那你就做‘老虎’做到底吧。我倒要看看你是老虎還是老鼠!”意思明顯之極,那即是要和他作單打獨鬥的了。

天璣道人即使未曾與楚勁鬆拼過一掌,對上官飛鳳的“幻劍”也是甚爲顧忌,此時功力都未恢復,當然更加沒有取勝的把握。他硬着頭皮說道:“打就打,難道我還怕你不成!”口說“不怕”,心中其實是害怕的。

瑤光散人道:“師兄,這不是賭氣的時候,請你聽我一言。”

天璣道人道:“好,你說!”

瑤光散人道:“我以爲任何事情都沒有比替先掌門師兄報仇一事更爲重要,天梧師兄既然說以前種種揣測均非事實,那即是與齊勒銘、衛天元、上官雲龍等人都無關了。他要我們馬上回山,我們豈可違抗現任掌門人的命令!”

天策、天樞等人都是害怕再打下去的,聞言齊聲稱是。

天璣道人口頭雖硬,心中實亦虛怯,正好趁此自下臺階,便即說道:“既然大家都這樣主張,那就回山再說吧。姓衛的,這筆帳記下,日後再和你算!”

齊漱玉剛纔險些被他所擒,氣還未消,搶着說道:“牛鼻子臭道士,這筆帳衛師兄不和你算,我也要和你算!”

楚勁鬆不願節外生伎,說道:“玉兒,不要多言了。你還是去看你,……啊,你媽已經出來了。”

此時園中大規模的混戰已經停止,零星打鬥還有一些。穆志遙那班手下也還未全部撤退。園子裡仍是鬧哄哄的。

楚夫人莊英男放心不下女兒,此時正在出來找她。齊漱玉向她跑去,說道:“媽,我在這兒,我沒事!”

她們母女尚未相會,忽又聽得有人叫道:“師妹,你回來!”

這個人是郭元宰,他在喚他的師妹徐錦瑤。

徐錦瑤披頭散頭,一面跑一面叫道:“不要管我,我要問問楚伯伯去,問他爲什麼反而要幫那姓衛的小魔頭!”

她話猶來了,忽然斜刺竄出一個人來,一把將她抓住。說道:“對啦,你要報殺父之仇,那是還得倚靠穆統領的。穆大公子正在想念你呢,跟我回去吧!”

這個人是御林軍的軍官韓柱國,那班“鷹爪孫”就是以他和魯廷方爲首的。用喂毒的透骨釘傷了衛天元的那個人也正是他。

莊英男見狀大驚,飛快跑上去揮袖一拂。

只所得“啪”的一聲,韓柱國的臉上起了傷痕,皮破血流,幸好未打瞎雙眼。說時遲,那時快,韓柱國已經把徐錦瑤舉了起來,當作盾牌,擋着楚夫人了。

他手持匕首,對準徐錦瑤頸背,冷笑說道:“我不知道應該稱呼你做齊夫人還是楚夫人,但不管是誰,都不能動這位徐姑娘,她是我們穆公子所要的人,穆公子吩咐過,活的拿不回去,死的也要。你要搶她回去,我就先殺了她!我告訴你,我這把匕首可是淬過劇毒的!”

楚夫人投鼠忌器,空有一身本領,也是束手無策了。

上官飛鳳忽地走上前來,笑嘻嘻的道:“你們不過是要人質罷了,我來交換這位徐姑娘如何?你們把我押到京師送給穆志遙,功勞豈不更大?”

韓柱國雖然動心,但一想:“我如何惹得起這個妖女?”連忙喝道:“你別過來,我們要的只是這位徐姑娘!”

上官飛鳳嘆道:“這可真是令我傷心了,原來我送給人家,人家都看不上眼。”

陡然間,只見寒光一閃,韓柱國晃了兩晃,慢慢的倒了下去。倒了下去,喉頭方見裂開。原來他已是給上官飛鳳以迅如閃電的幻劍殺了。她出手之快、之狠、之準,令得楚夫人都不能不動魄驚心。

啪的一聲。上官飛鳳插劍入鞘,這才笑道:“你看不上我,我只好殺了你!”

徐錦瑤糊里糊塗得以脫出韓柱國的掌握,嚇得呆了。

郭元宰將她扶穩,說道:“師妹,你還不多謝這位上官姑娘的救命之恩!”

徐錦瑤驚魂未定。眼睛看着上官飛鳳,訥訥的仍是說不出口來。

上官飛鳳哈哈一笑,說道:“說不上什麼多謝。我知道你和衛天元有過節,那件事我也曾經幫過衛天元的。恩恩怨怨,一筆勾銷也就是了!”

徐錦瑤還能說什麼呢?她心裡想:“爹爹其實也是罪有應得,難道我還能夠當真倚靠穆志遙給我報仇不成?”只好不作一聲,默認對方所提的條件,和郭元宰走了。

衛天元道:“楚大俠,這次都是我連累了你!”

此時華山派已經走了,天璣道人請來的那璣真假混雜的“俠義道”也都走了,“鷹爪孫”更是早就走得乾乾淨淨。但地上卻留下十多具屍體,一大半是“鷹爪孫”的。

楚勁鬆苦笑道:“衛老弟,莫說這樣的話。穆志遙早已對我疑心,即使沒有你這樁事情,我也是不能在家安居的。恕我不送你啦。”他是忙於部署棄家避難的大事了。

楚夫人走上來道:“衛賢侄,要是你有機會見到她的爹爹

衛天元道:“請師嬸吩咐。”驀地覺得“師嬸”這個稱呼有點不妥,避開她的目光。

莊英男好像不知怎樣說纔好,停了一會,方始說道:“要是你有機會見到她爹,託你捎個日信。就說,就說玉兒在我這裡,叫他不要掛慮。”

衛天元應諾之後,回過頭來,對齊漱玉道:“師妹,今晚多虧你的幫忙。”他也是不知怎樣說下去纔好。倘若過去的話,像這樣俗套的客氣話,在他們之間是決不會有的。

齊漱玉神情更其落漠,淡淡說道:“恭喜你找到了一位才貌雙全的師嫂。”

衛天元知道他在姜雪君“靈前”的禱告已經給這位師妹聽見了,只能尷尬一笑。

上官飛鳳卻很大方的和她笑道:“多承謬讚,我和他只是定了親,未必一定是你的師嫂呢。”

衛天元鼓起勇氣說道:“師妹,請你告訴我,雪君的遺體究竟是在何處?安葬了沒有,昨晚的‘靈堂’又是怎麼回事?”

齊漱玉並沒回答他的問題,只是冷冷說道:“哦,你還記得雪君姐姐,我倒真是要替她多謝你了。”

衛天元道:“我是特地來料理她的後事的。”

楚天舒說道:“聽說她的遺體,當天就給人搬走了,什麼人我們不知道,但你將來一定會知道的。雪君是我的師妹,這靈堂是我們兄妹爲她佈置的,只是聊表對她的一點悼念而已。”當他說到“你將來一定會知道的”這句話時,有意無意的看了上官飛鳳一眼。

齊漱玉冷冷說道:“衛師哥,我替雪君姐姐多謝你來給她祭奠,但我不願意再見到你了。你走吧!”

衛天元心情激動,忽地只覺一陣頭暈,眼前金星飛舞,身形是似風中之燭,搖搖欲墜!原來他中毒多時,又再受了刺激,此際已是支持不住了。

莊英男道:“唉,玉兒,你怎麼可以這樣氣你的師兄?”

上官飛鳳道:“我會替他解毒,不妨事的。”當下先點了衛天元的睡穴,跟着吩咐手下將他搬上準備好的馬車。

楚家忙於逃難,只有丁勃送她出去。

丁勃說道:“上官姑娘,我要向你請罪。這齣戲,唉,真想不到……”

上官飛鳳道:“這齣戲你唱得很好啊,請什麼罪?”原來“這齣戲”正是她和丁勃安排的”

丁勃說道:“我雖然沒有荒腔走板,但想不到這場戲卻幾乎弄假成真!要不是你來得及時,我都恐怕下不了臺。”

上官飛鳳道:“上半場是做戲,下半場已經不是戲了。那些人不請自來,硬要在咱們所編的戲裡插上一腳,充當打手的角色,與你有何相干?對付這些人也唯有把他們趕下臺去。”

丁勃苦笑道:“那也可以說得是有人要求和咱們唱對臺戲吧。但我卻有一事不明……”

上官飛鳳道:“你是奇怪我怎的會及時趕到吧?按照原來的編排,這齣戲我本來是不用到楚家登臺的。”

丁勃道:“你已經得到風聲?”

上官飛鳳道:“不錯,我就是因爲知道有人要唱對臺戲,才跑來趕他們下臺的。保定那晚和你分手之後,我已經知道穆志遙派人南下了,後來在金陵我還碰上穆志遙那位寶貝大少爺呢。”

丁勃說道:“那班鷹爪孫還容易對付,華山那班人的行事卻有點出乎我的意外。第一,我弄不懂他們爲什麼好像和齊家有着深仇大恨,他們的掌門被害,本是與齊家絲毫無涉的,他們卻冤枉我們的大少爺於前,現在又來誣賴衛少爺。第二,你的手下和那班鷹爪孫打鬥,他們竟然明顯的幫鷹爪孫。”

上官飛鳳道:“天璣那班人來得這樣快,我也沒有料到。不過他一定要來和我與天元作對,卻是在我竟料之中。”

丁勃一怔道:“哦,早已在你意料之中。”

上官飛鳳道:“不久你就會明白的。嗯,你放心讓我把你的衛少爺帶走吧?”

丁勃說道:“衛少爺支付與你,這正是少主人和我的共同心願。對啦,我家小姐不懂事,衝撞了你,請你莫要見怪。”

上官飛鳳道:“我怎會和她一般見識。”接着笑道:“這齣戲其實也是爲了你家小姐做的。她和楚家少爺,從昨晚的情形看來,料想是可以從兄妹變爲夫婦了。這纔是你家主人最大的心願吧?”

丁勃道:“多謝姑娘成全他們。”

上官飛鳳道:“好,那你可以放心回去了。”

她回到馬車,摸一摸衛天元的脈,發覺他的脈象已經接近正常,甚爲歡喜,心裡想道:“看來他的內功比起一個月前又已大有進境了。雖然他已經服下一顆碧靈丹,中的毒也井非十分厲害,但若是內功的火候不到,是絕對不能這樣快就好轉的。”

申洪似笑非笑的說道:“這次雖然碰上一點意外麻煩,事情總還算順利。恭喜姑娘。”

上官飛鳳道:“快駕車吧,放輕點兒,別驚醒了他。”

她哪知道,衛天元的內功造詣尚在她的估計之上,此時雖然還是在睡眠的狀態中,但卻已有了一點朦朧的知覺了。

衛天元一覺醒來,已經是在公冶弘的家裡了。

他一張開眼睛,就看見上官飛鳳。

“好了,你醒過來了,先吃點稀飯吧。”上官飛鳳說道。

“想不到上次古廟之事,今又重演。這次是你第二次服侍我了。”衛天元苦笑道。

上官飛鳳道:“這次和上次不同,上次你是遭慕容垂的毒掌所傷,那老魔頭的毒掌要比韓柱國暗器所喂的毒厲害得多。這次我擔保你用不了兩天就可以恢復如常。”

吃過稀飯,衛天元精神好了許多,問道:“丁大叔呢?”他朦朧記得,好像丁勃是曾出來送行的,故而一開首就問丁勃。

“他回去了。”上官飛鳳道。

“你好像是和他說過話。是嗎,他怪不怪我不肯跟他回家?”

上官飛鳳吃了一驚,說道:“你聽見我和他說話?”

“我也不知是否做夢,只是隱約聽見他在叫我。不過我想他既來送行,總會有幾句話對你說吧?”

上官飛鳳這才放下了心,說道:“他的確是時我說了一件事情,這件事情,其實也是早就在我意料之中的。”

衛天元道:“什麼事情?”

上官飛鳳道:“你猜丁勃爲什麼跑來楚家?”

衛天元道:“不是來找我回去的嗎?”

上官飛風道:“這只是一半原因。”

衛天元道:“另一半呢?”

上官飛鳳道:“你猜猜看。”

衛天元笑道:“那當然是爲了我的師妹了。爺爺年老,我和師妹,總得有一個人回去奉侍他。丁大叔消息靈通,他是首先打聽到了師妹在楚家,這纔來的。”

上官飛鳳笑道:“這一半原因,你也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

衛天元道:“哦,其二又是什麼?”

上官飛鳳道:“不錯,他是爲了你的師妹而來。但最緊要的還不是找她回家,而是爲了她的終身大事。”

衛天元怔了一怔,說道:“你是說她和楚天舒?”

上官飛鳳道:“不可以麼?他們既非同父,亦非同母,只不過有着兄妹的名份而已。”

衛天元道:“我並沒有不贊同他們結婚之意,相反,他們要是能夠成爲夫婦,齊楚兩家的宿怨也可化解了。”

上官飛鳳道:“這主意是銀狐穆娟娟出的,你的師叔齊勒銘亦已同意他們的婚事了。了勃就是受託而來,玉成此事的。”接着,笑一笑道:“其實用不着丁勃來撮合,昨晚你在楚家,也應該看得出來他們小倆口是情投意合了吧?”

衛天元笑道:“不錯,我看他們的感情也不像只是名份上的兄妹了。嗯,他們的確是很適合的一時。”接着笑道:“現在我明白了,原來你以前說的,我到揚州,可能有一件喜訊等待着我,原來指的就是此事。”

上官飛鳳道:“那你可以放心這個小師妹了吧?”

衛天元道:“我和你一樣,心上的一塊石頭,現在總算是可以放下來了。”要知未來揚州之前,他還是有點擔心師妹對他的餘情未了的。

上官飛鳳面上一紅,說道:“你說你自己好了,不必拉扯上我。你以爲我一定非嫁你不可麼?”

衛天元忽地嘆了口氣,說道:“說正經的,小師妹我是可以放心了,但另一件事,另一件事……”

上官飛風道:“你是說雪君姐姐的下落?”她一時大意,話說出口,才發覺漏了“遺體”兩字。

衛天元卻沒有這樣細心推敲,點了點頭,就道:“不錯,她的遺體不知是誰帶走,令我擔心!”

上官飛鳳道:“其實你不用擔心,搬走雪君姐姐遺體的人,料想不會對她懷有惡意。”道理是很容易明白的,假如那人要殺害她的屍體,當場戮屍,豈不省事,何必費那麼大的勁搬回去?

此時衛天元已經冷靜下來。仔細一想,點了點頭。

上官飛鳳道:“你放心,過些日子,我自會替你查個水落石

衛天元道:“那我預先替她多謝你啦。”

上官飛鳳嗔道:“我們已經定了夫妻名份,你還說這樣見外的話!”接着嘆口氣道:“雪君姐姐知道你這樣關心她,她死了也當瞑目了。”

衛天元不覺有點尷尬,說道:“我對你也是一樣關心,不過你不知道罷了。”

上官飛鳳道:“你莫誤會,我不是妒忌她。”

衛天元道:“我也不是信口開河,哄你喜歡的。你知不知道,爲了你,我幾乎和丁大叔、楚大俠打起來呢!”

上官飛風道:“哦,爲了我?怎麼回事?”

衛天元道:“他們說,有一班人定了昨晚三更要來這裡捉拿你,……”上官飛鳳道:“因此,你馬上就想回來與我有難同當,對麼?”衛天元道:“不錯,但他們卻不許我回來。”上官飛鳳笑道:“那也是爲了你好呀!”

衛天元道:“我知道,但我怎能讓你獨自承擔災難,是死是生,咱們都應該在一起的,對不對?”

上官飛鳳淚盈於睫,說道:“衛郎,你對我這樣好即使我現在就死,也甘心了。”

衛天元道:“咱們還要百年偕老的呢,我怎能讓你就死?但想不到不是我趕回去救你,卻是你趕來救我。昨晚這裡沒事嗎?”

上官飛鳳道:“你走了之後,我是曾發現平山堂那邊有幾個形跡可疑的人走來走去,但丁勃說的那班人,都上楚家去了。對啦,一定是他們偵查的結果,知道你已前往楚家,就以爲我也在那裡。所以一窩蜂都到楚家來了。我就是因爲發現有可疑的窺伺,而你又遲遲不見回來,才趕去的。”她替丁勃圓謊,編造得合情合理,衛天元自是相信不疑。

上官飛鳳道:“希望你明天能夠騎馬,不能騎馬,也可坐車。

因爲明天一早,我們就要離開這裡了。”宗主之爭

衛天元嘆道:“都是我連累了你們。”

上官飛鳳道:“這不關你的事。不錯,鷹爪孫已經知道這個所在,公冶弘和我們都是非走不可的。但經過昨晚在楚家的一戰,穆志遙派來的那班鷹爪孫已是傷亡過半,在他們未有新的得力助手調來之前,這裡最少也還可以保得幾天平安的,”

衛天元道:“那你爲什麼要走得這樣急?”

上官飛鳳道:“是爹爹叫申洪、屠壯他們來催我回去的。”

衛天元道:“家裡有什麼事嗎?”

上官飛鳳道:“也不是什麼大事,是白駝山主想坐爹爹那個位子。”

衛天無道:“令尊是西域十三個門派共尊爲‘宗主’的,對吧?”

上官飛鳳道:“不錯,白駝山主就是要這十三個門派從此不再奉我家的靈旗,改聽他的號令。”

衛天元哼了一聲道:“想不到他竟有這個膽量,真是不度德,不量力!”

上官飛鳳道:“你也不可太過小覷他了,他的武功或許不及爹爹,但他所練的寒冰掌和火焰刀,這兩門功夫卻是比慕容垂還更厲害,爹爹也未必能夠剋制他的。何況他還有一個善於使毒的妻子金狐助他,他的手下也不比爹爹少。”

衛天元道:“十三門派中人,甘心擁戴他嗎?”

上官飛鳳道:“那也說不定啊,我想最少也有一半人會跟從他吧。”

衛天元道:“爲什麼?他們不怕‘不奉靈旗,幻劍誅之’?”

上官飛鳳道:“因爲白駝山主給他們的好處一定會比我爹爹給他們的好處更多。你是知道的,自駝山主用大麻來制煉神仙九,這些年來,他做這個販毒生意可發了大財。而且,十三個門派中人,也有不少是上了服食‘神仙丸’的癮的。”衛天元皺了皺盾,心裡想道:“我對爭名奪利之事不感興趣,但這個白駝山主,我卻是不能容他作惡!”

上官飛鳳道:“爹爹身邊缺少得力的幫手,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我當然要趕回去幫助爹爹。”說罷,帶着期待的神情,雙目注視衛天元。

衛天元微笑道:“俗語說:‘醜媳婦終須見家翁。’反過來說,醜女婿也終須要見丈人。”

上官飛鳳喜道:“聽你說的第一句話,我還以爲你是繞個彎兒。嘲笑我的容貌醜陋呢。原來你是願意和我一起回家了,”

衛天元摸一摸臉上的刀疤,笑道:“論容貌你跟我可算是彩鳳隨鴉,醜的當然只能是我。不過,這個‘醜’字並非單純指容貌的,沒有本事也屬於‘醜’的一類。”

上官飛鳳笑道:“若依本事來選美醜,你應該算是美男子了。”

衛天元刮她的臉道:“不識羞,我還沒有請你‘誇女婿’呢。”

上官飛鳳道:“說正經的,爹爹正是需要一個像你這樣得力的助手,你願意和我回去幫他,我也可以爲他放心了。”

衛天元道:“你怎的還這麼說?你的爹爹不就是我的爹爹麼?”

上官飛鳳笑道:“對啊,是我說錯話了。我的家也就是你的家,怎能還說你跟我回家。”

衛天元喟然說道:“可惜我早已失了爹孃,也早已是無家可歸的人了。”

上官飛鳳道:“別提這些傷心的事了。”

衛天元道:“說到白駝山主,我是非提不可的。你要知道,白駝山主目前還只是計劃和你爹爹作對而已,但他卻早已是我的仇人。我的爹爹雖然不是他所殺害,那個大內侍衛用來傷我爹爹的暗器卻是他的喂毒暗器。還有,徐中嶽用來毒死姜雪君父親的毒藥,也是得自他的妻子金狐手中的!”

上官飛鳳道:“你和我的爹爹聯手,這個仇一定能夠報的!”

衛天元道:“我也相信一定能夠。所以,你剛纔說的那句話應該顛倒過來,不是我去幫助你的爹爹,是我要取得他的幫助。”

上官飛鳳佯嗔道:“你剛剛怪我說話犯你當作外人,怎的你又來了?”臉上佯嗔,心中卻是甚爲歡喜,她知道衛天元是不會離開她了。

第二天上官飛鳳一早起來,只見衛天元已在院子裡施展拳腳。

上官飛鳳又驚又喜,說道:“你的拳打得很有勁啊,看來是可以騎馬了?”

衛天元收了拳腳,笑道:“想不到這次好得這樣快,莫說騎馬,跑路也行。”

上官飛鳳道:“好,那就走吧。”申洪、屠壯二人早已備了馬匹伺候。

衛天元道:“怎麼不見公冶先生?”要知公冶弘雖然是上官飛鳳父親的下屬,但他也是居停主人,按禮儀衛天元是應該向主人辭行的。

上官飛風道:“他有事先走一步,這裡所藏的字畫也早已在昨天搬清了。”

衛天元不以爲意,便即跨上坐騎,與上官飛風等人聯騎西去。

一路無事,這日渡過黃河,中午時分,經過華山腳下。

衛天元想起和華山派結怨的事,說道:“天璣道人想必已經回到華山了,那天晚上,他被逼退出楚家,不知會不會回去挑撥是非?”

上官飛鳳道:“挑撥是非,恐怕是免不了的了。”

衛天元道:“有一件事,我想來想去都不通。”

上官飛鳳道:“什麼事?”

衛天元道:“我和天璣道人一向是風馬牛不相及的,不知何故,他卻好像特別恨我?”

上官飛鳳道:“那是因爲你的師叔齊勒銘的緣故。他不知道我們的事,恐怕他還一直是把你當作齊勒銘女婿的呢。”

衛天元道:“其實齊師叔和他們華山派也是沒有仇的,他誣賴齊師叔是暗殺他們前任掌門天權真人的兇手,此事也是甚不可解。”

上官飛鳳道:“你若想知道其中緣故,和我一起上華山吧。”

衛天元道:“莫說笑了,我還有點害怕在這裡給他們碰上,又惹麻煩呢。咱們還是快點走吧。”

上官飛鳳忽地正容說道:“我不是開玩笑的,你忘記了我曾經答應過楚大俠,替他化解他和華山派所結的樑子嗎?,

衛天元心頭一凜,說道:“不錯,這是一件大事。我得罪小人不打緊,但楚大俠因我而得罪華山派,此事是應該由我去和天梧道長說清楚的。不過……”

上官飛鳳道:“不過,還來到適當的時機,對吧?”

衛天元點了點頭,說道:“是呀,茲事體大,事前未託人疏通,就這樣上山,恐怕是魯莽一些吧?天梧道長雖然爲人忠厚,但天現那班人在楚家被逐一事,卻是頗傷華山派面子的,縱然天梧道長不和咱們爲難,只怕他的門下弟子……”

上官飛鳳笑道:“你怎知沒人疏通?你放心吧,天梧道長平日雖然是優柔寡斷,但今日咱們上山,他是一定不會放任他的門下弟子和咱們爲難的。”

衛天元見她說得這樣肯定,半信半疑,問道:“你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上官飛鳳笑道:“到了華山,你不就知道了?”

衛天元好奇心起,笑道:“你一向神通廣大,好吧,且看你這一次使的又是什麼神通?”

華山天險,騎馬不便,上官飛鳳留下屠壯看守馬匹,只帶申洪跟他們一起上山。

三人施展絕頂輕功,來到了“千尺幢”,剛好是正午時分。

千尺幢是兩面峭壁當中的一條狹隘的石縫,中間鑿出“踏步”,“踏步”又陡又淺,全靠拉着兩邊掛着的鐵鏈上下。這地方除了一線天光之外,周圍看不見外景,和地道差不多。不過一般地道是平坦的,它卻是陡峭的斜坡,只容得一個人通過,比地道險多了。

衛天元道:“華山天險,果然名不虛傳,剛纔經過蒼龍嶺,我以爲已經是險絕了,誰知這千尺幢比蒼龍嶺更險!”

正在他們想要攀登千尺幢的時候,忽然出現了兩個道士。正是曾經到過楚家,而且是曾經和衛天元交過手的那兩個道士——涵谷和涵虛。他們是前任掌門天權真人的弟子,一直還在相信他們師叔天璣道人的說話,以爲師父被害一事,是和衛天元有關的。

他們一見衛天元來到,立即怒目而視,厲聲喝道:“姓衛的,你跑來這裡幹什麼?”

衛天元道:“求見貴派掌門天梧道長。”

涵谷冷笑道:“這樣快你就忘記了在揚州做過的事麼?居然還有膽求見我們華山派的掌門?快給我滾!”

衛天元忍住氣道:“我就是爲了這件事情,特地來向天梧道長解釋的。”

涵虛喝道:“用不着多說了。禮尚往來,當日你唆使楚勁鬆趕我們走,現在我們也只能把你趕走!”

千尺幢是隻能容一個人攀登的,他們據險把守,一動手就必定有一個人墜下懸崖。他們也正是仗着地利,纔敢對衛天元加以阻嚇的。

衛天元當然不是真的想要和他們拼命,正自無計可施,忽聽得有人叫道:“兩位師侄,不可對客人無禮!”衛天元擡頭二看,只見有兩個人已經從千尺幢上邊下來了。

一個是華山五老中排行第三的天策道人,另一個竟然是公冶弘。

涵谷怔了一徵,說道:“師叔,這姓衛的小子也算是咱們的客人麼?”心想:“即使掌門和上官雲龍有交情,那也只能把上官雲龍的女兒勉強當作客人罷了。”

天策道:“什麼算不算?這位衛少俠和上官姑娘一樣,正是掌門叫你迎候的貴客!”

涵谷涵虛確是奉了掌門之命,迎接客人上山的。但他們可還未知道客人是誰。聽了天策道人的話,全呆住了。要待不信吧,他們卻是知道這位師叔從來不說謊的。

天策行了一禮,說道:“他們不知道內裡情由,衛少俠,你莫見怪。”

衛天元也不知道“內裡情由”究是什麼,說道:“那晚在楚家是我……”

他本來想道歉幾句的,還未說出來,天策道人已是搶着說道:“那天晚上的事情,實是一場誤會,請莫再提。敝派掌門已在恭候,三位貴客,請隨貧道上山。”話越說越客氣了,連申洪亦已給算在“貴客”之列。

有天策道人引領,涵谷涵虛自是不敢攔阻了。

公冶弘上前以主僕之禮參見,上官飛鳳道:“我來遲了吧?”

公冶弘道:“小姐來得正是合時,天梧道長一切都已安排好了,就只待小姐前來。”

衛天元這才明白,原來公冶弘提早一天離開揚州,乃是奉了上官飛鳳之命,來和華山派的掌門聯絡的。只不知他說的“一切都已安排好了”,究竟是“安排”什麼。

心念未已,只聽得忡聲噹噹,從山頂傳下來,震得衆人耳鼓嗡嗡作響。

衛天元吃了一驚,說道:“是在山頂敲忡的吧?鐘聲傳到此間,還是如此響亮!”

顯然這不是一般道觀例行的早晚敲鐘,不但衛天元覺得有點奇怪,涵谷、涵虛二人的臉上,也都現出了詫異的神色。

天策道人解釋道:“這是敝派召集門人的鐘聲。此鍾安放在山頂的凌虛閣上,重五千四百斤,一敲起來,聲聞十里。不是有大事發生,不會敲的。”

涵谷嘀咕道:“我們昨天剛剛回來,怎的又有什麼大事發生了?”

天策道:“貴賓來到,不就是一件大事麼?”

上官飛鳳道:“道長說笑了,我們份屬晚輩,應邀上山,算得什麼大事。”

衛天元也不相信巨鍾是爲他而敲,但卻又多明白了一件事情,原來今日上華山一事,是上官飛鳳早已得到天梧道長邀請的。只是未曾告訴他罷了。

天策微笑道:“敝派今日是有大事待決,但倘若你們不來,這件大事還是欲決無從的。故此迎貴賓、決大事,兩事實是可以合而爲一。”

涵谷、涵虛是第二代弟子中的頭面人物,心裡不覺有點不大舒服,暗自想道:“什麼大事?天策師叔都知道了,掌門卻不告訴我們。”

天策前面引路,一行七衆,施展輕功,經過“迴心石”、“百尺峽”、“鷹愁澗”幾個天險,來到了華山頂峰。

只見樓臺矗立,星羅棋佈。衛天元雖沒來過,亦已知道這是華山派弟子所住的“羣仙觀”了。

“羣仙觀”前面是一個大草坪,草坪上黑壓壓的一片人頭。

華山派的弟子早已聚集了。

天策道人朗聲稟報:“貴客到!”華山派弟於,頓時整飾隊容,兩旁站立,天梧道人親自出迎!隆重迎賓

天梧道長的以札相待,雖然是在衛天元意料之中,但如此隆重,卻是大出他的意料之外了。

不但衛天元有受寵若驚之感,許多華山派的弟子也覺得迎客之禮,似乎有點過分了。

天璣道人哼了一聲,冷冷說道:“掌門師兄,這位姓衛的客人可是齊勒銘的弟子!”

天梧淡淡說道:“我知道,但我亦早已和你說過,齊勒銘與本派前任掌門被害一事,並無關係!”弦外之音,已是顯然有幾分責備天璣不該對客人無禮的意思在內了。

天璣一向是跋扈慣了的,天梧性格隨和,雖有掌門之名,但實際事務,大部分卻是取決於天璣的,可說天璣乃是有掌門之實。他聽出師兄的責備之意,不覺臉色漲紅,說道:“我也並非斷定齊勒銘就是兇手,但當今之世,能夠殺害天權師兄的人寥寥元幾,齊勒銘的嫌疑恐怕還是免不了吧?”

天梧正容說道:“我說他沒有關係,當然也包括了嫌疑在內。”齊勒銘都沒有嫌疑,衛天元當然更加沒有嫌疑了。

天璣落不了臺,硬着頭皮頂撞一句:“師兄何所見而云然?”

天梧說道:“待會兒我自會向一衆同門說個明白!”

天璣驚疑不定,心想:“他一向對我言聽計從,怎的今日突然變了,難道……”他心懷鬼胎,不敢再來自討沒趣,只好訕訕退下。

天梧帶引上官飛鳳和衛天元在貴賓席上坐下,然後以掌門人身份宣佈華山派的同門大會開始。

“本派前任掌門天權真人被害一案,迄今未破,本門上下,無不痛心。天梧繼任掌門,有虧職責,尤其羞愧。好在如今已有線索可尋,破案大概是有指望了。”

他說完了一段話,立即就有好些心急的弟子問道:“誰是疑兇,請掌門說出來吧!”

天梧把手一擺,示意衆門人平靜下來,緩緩說道:“大家不要心急,緝拿疑兇是要講證據的,首先咱們應該查究先掌門的死因。”

天璣自己不便說話,向涵虛拋了一個眼色。涵虛出來說道:

“先師是給人暗殺的,還有什麼死因?”

天梧道:“不錯,先掌門是遭人晴算,以至身亡的。但你還記得當日的事麼?”

涵虛說道,“那天師父接到一封剪大先生託丐幫用飛鴿傳書送來的信。嘿嘿,說起這封信,和座上的一位貴客可是有點關連,我可以說出來麼?”說話之時。眼睛望向衛天元。

天梧道:“我想這位貴客也不會介意的,你但說無妨。”

涵虛道:“請怒我直呼其名,這位貴客就是衛天元。說來有點不敬,當時江湖上許多人都是把這位衛先生當作、當作……”

衛天元微笑道:“我知道,許多人甚至到了今天,還是把我當作魔頭的。你毋須顧忌,但說無妨。”

涵虛說下去道:“衛先生有自知之明,那是最好不過。記得那年武林中發生了一件大事,衛先生在洛陽打傷了徐中嶽,迫得他棄家出走避難京師。他知道衛先生一定會尋仇,就邀了他的兩位朋友聯名發出英雄帖,還請武林同道,上京助他對付衛先生。這兩位朋友,其中一個就是剪大先生。”

天梧道:“但那天剪大先生託丐幫送來的信,說法可就兩樣了。”

涵虛道:“不錯,那封信是說他不想捲入漩渦,並請我們也不要參與此事的。先師正是因爲覺得此信與英雄帖先後矛盾,懷疑其中必有一樣是假的,因此召集本門長老會商,決定是否應該置身事外。那次會議,弟子與涵谷師兄也曾叨陪未座。會議未決,師父叫暫且散會,明日再開,不料散會未到半伎香時刻,師父已是遭人毒手了。”

天梧道:“這封信現在看來,就沒有什麼奇怪了。和徐中嶽聯名發出英雄帖那個剪大先生是假的。徐中嶽所謂‘避難京師’,其實乃是託庇於御林軍統領穆志遙。他邀請來對付衛少俠的那班人,雖然也有俠義道在內,但更多的卻是穆志遙的手下。”

涵虛道:“但這些事情,先師當時還是未曾知道的。去與不去京師,他也還未拿定主意的呢?”

衛天元道:“你是不是懷疑我因害怕令師來對付我,故麗先下手爲強吧?”

涵虛說道:“諒你也沒有這個本事。不過,也只能說你不是行兇之人而已。”

衛天元道:“哦,如此說來,敢情你懷疑兇手是受我指使?”

涵虛冷冷說道:“我沒有這樣說。你這樣發問。我也不便答覆你。因爲掌門已經說過與齊家無關,我只能相信掌門的話。”弦外之音,他是仍在懷疑兇手是齊勒銘的,齊勒銘是衛天元的師叔,亦即是說他是懷疑此事和衛天元有關的了。

衛天元淡淡說道:“只要你相信我沒有這個本事,那就夠了。

其他的話,用不着我說。”

天梧道長咳了一聲,說道:“題外之話,是不必多說了。回到正題來吧。當時的情形,涵虛師侄已經講得很清楚了。我們一聽見掌門的呼叫,趕回去看,掌門已是遭人毒手,兇手亦已逃逸無蹤。說老實話,當今之世,武功勝得過天權師兄的寥寥無幾,莫說衛天元沒有這個本領,即使是天下第一劍客金逐流,天山派掌門唐嘉源,齊燕然、齊勒銘父子,少林寺方丈痛禪上人,他們如果對天權師兄偷襲的話,也決不能在一招之內,就令到天權師兄斃命,但驗傷的結果,他又確實是被掌力震斃的,各位不覺得奇怪嗎?”

衆人一聽,果然都是覺得奇怪。涵虛訥訥說道:“那麼依掌門師叔高見,先師的死因乃是什麼?”

天梧說道:“我不想妄加推測,但我卻想說另一件奇怪的事。

在先掌門天權師兄遇害之前的那半年當中,他的精神好像遠不如前,常常感到疲倦,那天的會議,就是因爲他精神不佳,以至未得到決議,就不能不宣告保留的。”

天璣說道:“那半年問,正是先掌門修練上乘內功心法的時候。他因事務繁忙,不能閉關練功,只能在早晚的空閒時間來練,也許是他練功急於求成,纔有這樣病態。記得天權師兄也曾和我說過,當時他還恐怕這是走火入魔的預兆呢!”

天梧說道:“絕對不是走火人魔的預兆,也不是練功過於急進的緣故!”

天璣道,“那你說是爲了什麼?”語氣已是不大自然了。

天梧道:“這件事最好還是讓天璇師弟來說。”

天璣怔了一怔,失聲道:“天璇,他、他不是已經……”

話猶未了,只見有兩個人已經走上前來。

一個是曾任華山派長老的天璇道人,另一個更加引人注目,是四川唐家,人稱唐二公子的唐希舜。

天璣道人面色鐵青,他的說話也好像突然被“凍結”了。

“唐二公子,多謝你來幫我們的忙。”天梧以華山派掌門人的地位,先以接待貴賓之禮。請唐希舜坐下,然後回到主位,當衆向天璇賠罪。

“天璇師弟,歡迎你重歸本門.當日的事,都是我做得不對,誤解了你維護本門的苦心。”

天璇連忙賠禮說道:“這都是一場誤會,師兄無須引咎。那日我的脾氣也很不好,沒有設法澄清誤會,就拂袖而去。掌門師兄不加怪責,許我重列門牆,我已感激不盡,請師兄不要自責了。”

那一次的事情,是因天旋不肯把業已受傷的齊勒銘置之死地,引起以天璣爲首的一班同門的不滿,天梧無可奈何,只好讓他自行脫離本派的。

當時天璣本是要求掌門師兄把天璇“逐出門牆”的,也幸虧天梧沒有采取這種決絕的手段,否則事情就比較難辦了。

按照武林規矩,被逐出門牆,若要重歸本門,必須得到同門大會的通過。但若是自行退出的,請求重歸門戶,則只須掌門允許便行。

天璣作賊心虛,不敢出去反對。

涵谷涵虛則因掌門已經說過。他們師父被害一事與齊勒銘無關,而現在則正是查究死因的時候。他們雖然還有多少懷疑,但也只能等待,看死因查究的結果如何才說了。

天璇爲人耿直,和同門的關係不算很好,但也不壞。涵谷涵虛都不反對,旁人更加不會反對。

天梧見衆人都不出聲,便道:“天璇師弟,請你說說先掌門的死因。”

天璇說道:“天權師兄遇害前的病態,我也曾經懷疑是由於練功急於求進的緣故,我曾經爲了此事,向齊燕然老前輩請教。

我是得到了掌門師兄的同意纔去的。”

天璣冷冷說道:“你和齊家的交情根深,這是大家都知道的。

你喜歡什麼時候去拜訪齊燕然,那是你的私事。用不着假借前掌門的名義。”言下之意,自是指天璇捏造前任掌門的遺言,“死無對證”了。

不料一直站在他這一邊的涵虛卻忽他說道:“這件事情,我倒是也曾聽得先師說過的。他說要判斷是否因練功失當而生的毛病,那是必須在武學上有廣博見識的,當今之世,能夠達到這個標準只有兩人,一個是上官雲龍,一個是齊燕然。他說他本來想去向齊燕然請教的,但因事務羈身,只好耽擱下來。當時天璇師叔在場,天璇師叔說,師兄以一派掌門的身份,即使能夠抽身,似乎也不宜向別人討教。不如讓他去吧。”

既然有涵虛證實此事,天璣自是無話可說了。

天梧道:“齊燕然怎樣說?”

天璇道:“他問天權師兄的病態,又試了我的內功,他的判斷是:這並非走火入魔的預兆,懷疑另有病因。”

天璣冷笑道:“齊燕然的話就能夠完全相信麼?”

天璇說道:“不錯,我對齊燕然的武學雖然佩服,但也怕他判斷有誤的。故而我決意以自己一試,閉關四十九日,練天權師兄研究出來的本門上乘內功心法,結果大家也都知道,雖然我是未到期限,便即開關,元氣稍爲受損,但直到如今,卻還未見有天權師兄那些病狀。”他以四十九日練上乘心法,可說是比天權道人更爲“急於求進”了。

天梧點了點頭,說道:“不錯,這是一個很好的反證,證明前掌門在那半年間精神不濟,井非是因練功急於求進的緣故。”

涵虛想起一事,問道:“天璇師叔,齊燕然的判斷我是曾經聽你說過的。但後面那句,他懷疑先師另有病因,你卻好像未曾說過。他猜測的是什麼病因?”

天璇說道:“病因若說出來,恐防會惹同門疑猜,而且,這也只是齊燕然的一種猜測,在當時還未能當作定論的,所以我一直不敢言講。”

天梧道:“好,那你現在可以說出來了。”此言一出,華山派弟子都是驚疑不定。因爲這句話的意思,亦即等於是說,齊燕然當時的猜測,現在可以作爲定論了!正是:

另有病因案中案,處心積慮最堪驚。

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

風雲閣主掃描校對

第九回 誤會重重 雙雄決鬥 危機處處 外貨齊來第七回 紛亂殘棋 難防情變 氤氳迷霧 另有病因第七回 紛亂殘棋 難防情變 氤氳迷霧 另有病因第五回 謠諑紛紜 問誰能解 世途艱險 豈得無愁第六回 好戲連場 靈堂混戰 玲瓏佈局 妙手解危第六回 好戲連場 靈堂混戰 玲瓏佈局 妙手解危第一回 花落水流幾番離合 絲連藕斷難說恩仇第八回 追究禍因 變生肘腋 難開心鎖 淚溼羅衣第九回 誤會重重 雙雄決鬥 危機處處 外貨齊來第九回 誤會重重 雙雄決鬥 危機處處 外貨齊來第二回 怨氣易消 芳心難測 武功雖失 俠骨猶存第三回 欺世盜名 假真莫辨 捨身斃敵 玉石俱焚第八回 追究禍因 變生肘腋 難開心鎖 淚溼羅衣第十一回 劫後重逢 現身幽谷 孽由自作 曳尾泥塗第十回 九殲奸徒 冰臺決鬥 驚聞叛亂 大漠馳援第三回 欺世盜名 假真莫辨 捨身斃敵 玉石俱焚第九回 誤會重重 雙雄決鬥 危機處處 外貨齊來第八回 追究禍因 變生肘腋 難開心鎖 淚溼羅衣第一回 花落水流幾番離合 絲連藕斷難說恩仇第四回 境換情移 空懷舊侶 人亡物在 相對無言第九回 誤會重重 雙雄決鬥 危機處處 外貨齊來第十回 九殲奸徒 冰臺決鬥 驚聞叛亂 大漠馳援第九回 誤會重重 雙雄決鬥 危機處處 外貨齊來第六回 好戲連場 靈堂混戰 玲瓏佈局 妙手解危第七回 紛亂殘棋 難防情變 氤氳迷霧 另有病因第七回 紛亂殘棋 難防情變 氤氳迷霧 另有病因第一回 花落水流幾番離合 絲連藕斷難說恩仇第九回 誤會重重 雙雄決鬥 危機處處 外貨齊來第一回 花落水流幾番離合 絲連藕斷難說恩仇第一回 花落水流幾番離合 絲連藕斷難說恩仇第九回 誤會重重 雙雄決鬥 危機處處 外貨齊來第十一回 劫後重逢 現身幽谷 孽由自作 曳尾泥塗第十一回 劫後重逢 現身幽谷 孽由自作 曳尾泥塗第八回 追究禍因 變生肘腋 難開心鎖 淚溼羅衣第三回 欺世盜名 假真莫辨 捨身斃敵 玉石俱焚第四回 境換情移 空懷舊侶 人亡物在 相對無言第十一回 劫後重逢 現身幽谷 孽由自作 曳尾泥塗第十回 九殲奸徒 冰臺決鬥 驚聞叛亂 大漠馳援第一回 花落水流幾番離合 絲連藕斷難說恩仇第七回 紛亂殘棋 難防情變 氤氳迷霧 另有病因第四回 境換情移 空懷舊侶 人亡物在 相對無言第六回 好戲連場 靈堂混戰 玲瓏佈局 妙手解危第十一回 劫後重逢 現身幽谷 孽由自作 曳尾泥塗第八回 追究禍因 變生肘腋 難開心鎖 淚溼羅衣第八回 追究禍因 變生肘腋 難開心鎖 淚溼羅衣第六回 好戲連場 靈堂混戰 玲瓏佈局 妙手解危第十回 九殲奸徒 冰臺決鬥 驚聞叛亂 大漠馳援第四回 境換情移 空懷舊侶 人亡物在 相對無言第一回 花落水流幾番離合 絲連藕斷難說恩仇第二回 怨氣易消 芳心難測 武功雖失 俠骨猶存第十一回 劫後重逢 現身幽谷 孽由自作 曳尾泥塗第七回 紛亂殘棋 難防情變 氤氳迷霧 另有病因第十回 九殲奸徒 冰臺決鬥 驚聞叛亂 大漠馳援第五回 謠諑紛紜 問誰能解 世途艱險 豈得無愁第六回 好戲連場 靈堂混戰 玲瓏佈局 妙手解危第九回 誤會重重 雙雄決鬥 危機處處 外貨齊來第十一回 劫後重逢 現身幽谷 孽由自作 曳尾泥塗第十一回 劫後重逢 現身幽谷 孽由自作 曳尾泥塗第二回 怨氣易消 芳心難測 武功雖失 俠骨猶存第八回 追究禍因 變生肘腋 難開心鎖 淚溼羅衣第十回 九殲奸徒 冰臺決鬥 驚聞叛亂 大漠馳援第六回 好戲連場 靈堂混戰 玲瓏佈局 妙手解危第五回 謠諑紛紜 問誰能解 世途艱險 豈得無愁第七回 紛亂殘棋 難防情變 氤氳迷霧 另有病因第三回 欺世盜名 假真莫辨 捨身斃敵 玉石俱焚第六回 好戲連場 靈堂混戰 玲瓏佈局 妙手解危第十回 九殲奸徒 冰臺決鬥 驚聞叛亂 大漠馳援第十一回 劫後重逢 現身幽谷 孽由自作 曳尾泥塗第三回 欺世盜名 假真莫辨 捨身斃敵 玉石俱焚第十一回 劫後重逢 現身幽谷 孽由自作 曳尾泥塗第一回 花落水流幾番離合 絲連藕斷難說恩仇第一回 花落水流幾番離合 絲連藕斷難說恩仇第二回 怨氣易消 芳心難測 武功雖失 俠骨猶存第一回 花落水流幾番離合 絲連藕斷難說恩仇第十一回 劫後重逢 現身幽谷 孽由自作 曳尾泥塗第九回 誤會重重 雙雄決鬥 危機處處 外貨齊來第五回 謠諑紛紜 問誰能解 世途艱險 豈得無愁第七回 紛亂殘棋 難防情變 氤氳迷霧 另有病因第七回 紛亂殘棋 難防情變 氤氳迷霧 另有病因第十一回 劫後重逢 現身幽谷 孽由自作 曳尾泥塗第七回 紛亂殘棋 難防情變 氤氳迷霧 另有病因第一回 花落水流幾番離合 絲連藕斷難說恩仇第一回 花落水流幾番離合 絲連藕斷難說恩仇第七回 紛亂殘棋 難防情變 氤氳迷霧 另有病因第七回 紛亂殘棋 難防情變 氤氳迷霧 另有病因第二回 怨氣易消 芳心難測 武功雖失 俠骨猶存第三回 欺世盜名 假真莫辨 捨身斃敵 玉石俱焚第四回 境換情移 空懷舊侶 人亡物在 相對無言第一回 花落水流幾番離合 絲連藕斷難說恩仇第三回 欺世盜名 假真莫辨 捨身斃敵 玉石俱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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