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唐,皇宮內。
李叢錦趴在圓形的紫檀木桌子上,桌面上橫七豎八地躺着許多空酒瓶子。自從他強硬地帶着人搜索了一番長興城,卻絲毫沒有長孫蘭芷的下落後,整個人便呈現出一種瀕臨崩潰的頹廢狀態。
“蘭芷,蘭芷……”
每時每刻,他的口裡都是喊着長孫蘭芷的名字,或許也只有在這樣醉的不省人事時,他才能見到心心念唸的長孫蘭芷。
從此君王不早朝,御書房裡的政務堆積如山,李叢錦全然不管不顧,就像失了魂魄一般。
對於李叢錦的黯然神傷,滿朝大臣均是着急萬分,卻也是無可奈何。
李叢息心中的痛苦比起李叢錦來有過之而無不及,他只好擔負起國家的重擔,住進了御書房,逼着自己用忙碌的公務來驅散對長孫蘭芷的思念之情。
市井流言裡衆說紛紜,單單是整個長興城裡,就已經有好幾個版本的故事在流傳,講述了李叢錦和長孫蘭芷之間耐人尋味的故事。
這家茶館中,臺下已經坐滿了人,都在聚精會神地看向臺上。
那裡有一個妙齡女子,正在敲打着碗碟,繪聲繪色地說道:“諸位看官,你們當那皇后娘娘是如何失蹤的?她不是被人擄走,也不是生老病死,而是被一隻從天而降的巨大神鷹直接帶到了天上,皇后娘娘就像是嫦娥一樣,去當神仙啦!”
“不對不對,你這話說的太離譜了。如果是一隻神鷹帶走了皇后娘娘,那該有多離譜?按理說,神仙們直接騰雲駕霧,只有那些魔物纔會藉助牲畜。”這時,臺下有位客商打扮的人揮着袖子,在衆目睽睽之下,跟妙齡女子擡起槓來,“按照你的說法,皇后娘娘豈不是成了魔物了?”
那個妙齡女子也不生氣,衝着臺下衆人拱了拱手,接着說道:“皇后娘娘失蹤那日,可是有不少人親眼看到有一隻巨大的神鷹從皇宮的方向飛上了雲霄,這可不是我憑空胡謅的。在座的各位貴客中肯定也有人目睹了那一幕,小女子此話不假吧?”
“就是就是,我當時正在田裡給莊稼灑水,冷不丁的一擡頭,便看到天空中有個什麼東西在飛着,看起來十分龐大,像是一隻巨大的鳥,正在高空中翱翔。”經妙齡女子一提點,有人便想起來自己那日所見,於是說了出來。
“啊!你這麼說的話,我也看
到了。不過那時候是遠遠地望見了,並沒覺得有什麼稀奇,還以爲夜有所夢,日有所見呢!”
“我也看到了!”
“還有我還有我!”
“你們見到了?可別糊弄人啊!”忽然,有人提出了質疑。
“這位姑娘所言不假,對於那一幕,我們都是親眼所見,此生難忘。”
此時,第一個站起來說自己見到過那個神鷹的人不解地向妙齡女子提問:“這位姑娘,雖然我見到了那個神鷹,但卻沒瞧見皇后娘娘騎在上面。何況,咱們的皇后娘娘不是跟皇上伉儷情深嗎?她爲何要拋卻皇上獨自昇天呢?”
“客觀的第一個問題嘛……自從那個神鷹飛出皇宮後,皇后娘娘就不見了。緊緊憑藉這一點,就足以證明小女子此言非虛。”那個妙齡女子有些感嘆地說道,“至於客觀所提的第二個問題,小女子從前也是不懂的,但是仔細推敲起來,皇后娘娘跟皇上伉儷情深之說,似乎有些蹊蹺。聽聞皇后娘娘先前的封號還是什麼‘代皇后’,皇后娘娘根本就沒得到皇上的寵愛。據說,皇后娘娘很是厭煩皇上的後宮裡有佳麗三千,所以總是對皇上不冷不熱的。後來,皇上真心地愛上了皇后娘娘,那些作惡多端的妃子也被皇上一一剷除,不是被打入冷宮就是被處死,代皇后娘娘才終於被封爲皇后娘娘。你們看現在,皇上爲了皇后娘娘,不但連朝都不上了,而且還不過問世事。敵國的奸細污衊皇上堪比昏君,小女子卻認爲,皇上乃至情至愛之人,只要能找到皇后娘娘的下落,皇上一定會成爲震古爍今的一代明君!”
這時,有個達官貴人不贊同那個女子的論調了,他站起身來,朗聲說道:“我有一個嫡妻,兩個平妻,還有六房小妾,她們相處得甚好。其中也不乏有勾心鬥角之輩,但是我娘子從來沒有想過讓我休了其他的平妻與小妾。如果姑娘所言是真的話,那我可不敢苟同皇后娘娘的做法。”
“這位客官此言差矣,小女子卻有全然不同的想法。”妙齡女子冷笑一聲,看向那富貴的男子,不卑不亢地說道,“敢問你們可不可以易地而處,將心比心地想一想:若是我們女子在服侍夫君的同時,心裡還裝着好幾個男人,你們心裡作何感想?凡事都是有因纔有果,皇后娘娘正是因爲太過在意皇上,又無法阻止一個君王擁有衆多妃子的現實,所以便飛到天上去,
從此再也不用因爲人世間的情愛而煩惱。況且,若非上蒼也不能接受皇后娘娘在人間受苦,又怎會派神鷹降落人間,帶走皇后娘娘的?”
“唔,這樣說起來,似乎就不那麼彆扭了。”有人開始糾結了,“可是……自古以來就是三妻四妾的規矩,只有娶不起的人家,哪有什麼不願娶的人家呢!”
聽到有人提出這樣的論調,那個妙齡女子不屑地笑了笑,隨即開口擡出自己這邊的大殺器:“當朝趙國公長孫大人,他至今就只有一房正妻,這位客官覺得,長孫大人是那種娶不起小妾、娶不到小妾的男人嗎?”
聞言,之前那個客人立馬閉上了嘴。
自從長孫杰在邊關打退了劉漢的來犯、長孫睿率軍取得襄樊大捷、逼迫朱明歸還了李唐的大片國土後,長孫父子倆在李唐民間的聲望到達了頂峰,幾乎沒有人會說他們父子倆的壞話。
在這一點上無可辯駁後,客人們又找到了另一個突破口。
有個客人拍着桌子沉聲怒道:“不管你怎麼說,那個皇后娘娘就是不守婦道!是她連類得皇上爲了一個女人,而置天下黎民百姓於不顧!”
“就是啊,就是啊!都怪皇后娘娘不告而別!”
……
衆說紛紜,有些人對李叢錦和長孫蘭芷的愛情動容,有些人則對李叢錦近日內的所作所爲感到失望透頂。
他們這些百姓們最渴望的,無非就是能夠得遇明君,施仁政於民。
然而,原本那位英明的少年君主卻因爲一個女人而荒廢朝政,據說御書房裡的奏摺已經堆積成山,皇上卻醉倒在深宮中的酒罈裡,猶自不知……
這樣的皇帝,讓他們這些有識之士說些什麼好……
二樓的包廂內,聽到衆人談話的李叢息默然不語,蹙眉看向當桌對坐的孫墨生,沉聲問道:“唉,爲了她,我覺得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爲了國家,我卻覺得自己的選擇是錯誤的;而爲了我自己,我卻不知自己的選擇究竟是對還是錯的了……”
聽李叢息這樣說,孫墨生心頭又是一跳,隨即不以爲然地爲自己斟了一杯酒,挑眉笑道:“那是你皇兄該擔憂的事情,你在這裡瞎操什麼心?難不成你在御書房裡住了幾日就上了癮?”
李叢息聽他這樣說,趕緊伸手捂住孫墨生的嘴:“切勿妄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