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靠近承陽殿,王楚嫣越發走走停停,彷彿要尋找記憶裡的景物。
然後,她看見那桂花樹,興奮地跑過去,“天澈哥哥,這桂花樹還在!”
躺在桂花樹上的人微微蹙眉,隨即,飛掠而去牙。
“天澈哥哥,我剛纔好像看到上面有人。酢”
祈天澈望了眼已然落在屋檐上的那抹白,輕扯脣角,“你眼花了。”
然後,領着她進入承陽殿。
正在院子裡巴巴望着屋頂,想讓女主人施捨一眼的劈風一聞到有陌生人的氣息,立即回身,呈匍匐姿勢,銳利地防備着。
王楚嫣嚇得躲到祈天澈身後,“天澈哥哥,那是……劈風嗎?”
祈天澈點頭,冷聲喚,“劈風,過來!”
劈風立即收起爪子,回頭望了眼屋頂,屁顛屁顛地朝主人走去,興奮地繞着主人打轉。
祈天澈蹲下.身,劈風立即乖巧坐下,等主人來摸頭,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骨碌碌地盯着陌生人瞧。
這個女人好美,美得有點虛幻,它不喜歡,還是上頭那位可愛,雖然總是‘虐.待’它,但是會給它做衣服,還幫它沐浴、梳毛,最重要的是會帶它出去玩兒!
“劈風……”王楚嫣在祈天澈眼神的鼓勵下,勇敢地蹲下.身怯怯地伸手試圖去跟它親近。
試第一次,劈風有反抗,很傲嬌地扭開頭,第二次,在主人的瞪視下,它委屈的不敢動。
王楚嫣終於如願摸上劈風了,柔柔地笑道,“劈風,原來你已經長這麼大了,猶記當年我與天澈哥哥撿回你的時候,你才雙掌大小。”
屋頂上的人兒美眸倏地睜開,緩緩坐起來詫異地看向下面院子裡的‘一家三口’。
原來,不止桂花樹是他們的回憶,就連劈風也是他們共同撿回來的。
她可以離開桂花樹換別的地歇息,可是,劈風……
不知爲什麼,她潛意識裡就是不想跟嫣兒共同擁有任何東西!
此時此刻,下面那個男人不再是面對任何人時一貫的清冷沉靜,而是像一個尋常人一樣擁有了喜怒哀樂,有說有笑。
看着真是糟心!
懷瑾再次施展輕功,這一次是直接飛出皇宮,眼不見爲淨。
祈天澈擡眸,悄然目送那抹消失在暗夜中的身影,真不知解開她的內力是對是錯……
※
夜如潑墨,秋風瑟瑟。
懷瑾依着記憶找到城南外那座方圓百里獨立的宅邸,光明正大地翻牆而入。
還未落地,幾道寒光襲來,她利落地閃過,手摸上天蠶絲捲住了迎面刺來的利劍。
瞧見她手上的天蠶絲,一道聲音慌急響起,“住手!”
是四個穿着黑衣、覆着面具的男人。
他們收了劍便隱去了,只留一人招待她。
“姑娘,主子不在。”那人直接告知。
“那我就留下來等他。”說着,懷瑾手腕翻轉,天蠶絲彷彿自有靈性般纏回她的發間,她信步繞到一座水榭坐下。
若不是奉茶的是一個姑娘,她真以爲這裡除了她之外其餘都是公的。
喝着茶,她靜靜打量這座院子。
高牆巍峨,庭院深深,到處都是碧波流水緩,在靜夜裡川流不息,亭臺水榭伴着花木扶疏,精巧有致……
這是一個很適合修身養氣的地方。
漸漸地,懷瑾發現這裡的人對她的態度都很尊敬,她要什麼給什麼,若她要他們的命,只怕他們也會乖乖把脖子抹乾淨送上來。
估計是那面具男下的令!
……
半個時辰後
“你還真是不客氣。”低沉的嗓音含笑響起。
懷瑾頭都懶得擡一下,嫺熟地翻石板上的肉片,水榭裡飄散着濃郁的肉香,引人垂涎。
戴上面具的祈天澈信步走進,打量眼前新鮮的食物。
一塊青石板架在炭盆之上,石板被燒得紅熱,再塗上油,放上切得薄薄的肉片……
她嗜吃還真的吃出境界來了!
走到她面前坐下,見她把塗好醬料的肉片吹涼放進嘴裡,他眼疾手快地伸手扣住她的皓腕,張嘴就咬住那塊肉。
到嘴的肉飛了,懷瑾怒,可對面那個男人卻是吃得津津有味,還吧唧嘴,很陶醉的樣子。
腦海裡不想去想的那些旖旎畫面自動播放,他的粗喘,他霸道的佔有,他迫她接受他的吻,他迫她迎合,幾近巔峰時,他在耳畔一遍遍地說着什麼,她沒聽清……
“很好吃。”祈天澈豎起拇指點贊。
懷瑾揮掉腦中的畫面,很想發飆,但想到自己等在這裡的原因,便隱忍下來了,冷冷擡頭看向他,“有我爹的消息嗎?”
“肉焦了。”他指着石板上還在烤着的肉片。
懷瑾咬牙,憤憤地拿起筷子把肉翻過,再放下,重新問,“有我爹的消息嗎?”
“該抹料了。”他又指,注意力全在烤肉上。
靠!
她忍!
懷瑾拿起裝鹽的器皿,在上面刷了一層鹽又一層,幾個來回翻轉後,丟到碗裡給他,砸出的響聲可見她有多生氣。
最好鹹死他!
然而,對面的男人慢條斯理地夾起碗裡的肉,吹了吹,卻是送到她嘴邊,溫柔誘哄,“來,張嘴。”
懷瑾表情僵硬,他居然反過來給她!
陰險小人!
“不想知道你爹的下落了?”男人提出誘.人的話。
懷瑾在他邪肆灼灼的目光下,恨恨地張嘴咬下那片肉,皺眉。
特麼的好鹹!
她吃東西向來刁,這是她這輩子唯一一次吃下難吃的食物!
很艱難地嚥下,一杯茶適時地遞到眼前,她忙接過猛灌。
“要不要再來一片?”男人不知何時已經接手她的工作,翻動肉片的動作嫺熟得彷彿專注了二十年。
而且,他烤出來的色澤好像比她烤的還要好看,誰叫她向來只負責吃,之所以想烤肉也只是打發時間而已。
當肉被吹涼送到眼前,懷瑾不由自主地張嘴,接着,一片又一片,直到肚子吃撐了才停下。
“好吃嗎?”低沉磁性的嗓音問起。
她點頭如搗蒜,想拿指腹去抹脣上的油漬,手卻被他抓住,取而代之的是他的手,輕輕地爲她抹去。
然後,他當着她的面,將沾了她脣上油漬的指腹含進嘴裡,還一邊看着她一邊做着如此勾人的動作,簡直——
懷瑾只覺得一股熱氣冒上來,臉,滾燙如火。
“以後想吃來找我,我烤給你。”在面具外的薄脣笑得無比邪魅。
懷瑾看了看這些道具,又看了看他,好像……她纔是發明者吧?至少,在這裡算是。
哪知,他又微微挑眉,說,“跟着我,有肉吃。”
懷瑾嘴角抽搐,這廝該不是也是穿越來的吧?腫麼說的話這麼現代化?
好不容易回神,想開口問正事,一杯馥郁的茶又遞到眼前,“這是降火的茶,這烤肉好吃虧好吃,可你方纔好像吃得過多了,明日醒來怕嗓子會不舒服。”
懷瑾怔住,他連這都替她想到了?
看這情況,是要對她負責到底的趨勢啊。
難道烈女怕纏郎那句話說的就是她?
懷瑾收斂心思,一把拿過來喝了幾口,清清嗓子,道,“該說我爹的下落了吧?”
再不說就按她的方式來了。
“有人說你爹被達拉人救走了。”
“達拉人?”
“正在邊關犯境的敵軍。”
懷瑾臉色凝重,如果真是被敵軍救走的,那這一次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你別擔心,我已經讓人潛入達拉去查了。”
“就算不是真的,對我肖家也很不利,若是在兩軍交戰前還未找到,我軍戰敗,那麼會比私吞軍餉的罪還要嚴重!”
通敵叛國,那是自古以來誣陷一代名將枉死的慣用伎倆。
“我不會讓那樣的事發生,相信我。”他覆上她的手,堅定地說。
懷瑾定定地看他,半響,抽手,起身,離去。
相信他?她憑什麼相信一個在朝廷之外的人?
才走出幾步遠,身後的男人倏地撲過來從後緊緊抱住她,與她耳鬢廝.磨,低低地說,“你可以試着依賴我。”
是祈天澈的他沒讓她想過要依賴,那麼,換成暗帝的他呢?
懷瑾譏笑,試着依賴一個從未知道真面目的男人?
如果她沒有太孫妃這個身份束縛,也許她會考慮一下。
可惜,她不幹吃着碗裡盯着鍋裡的那種事。
“鬆手。”她冷冷出聲,也等於拒絕了他的提議。
“唉!”男人失望地輕嘆,放開了她。
懷瑾對那聲輕嘆莫名地有些愧疚,匆匆邁步離去。
“護送她!”祈天澈對黑夜下令。
暗中的影衛追上去,李培盛出現在他身邊,“爺,要回宮了嗎?”
面具下的薄脣陰冷一笑,“辦完一件事再回。”
※
龐婉瑜是被水潑醒的,忿然破口大罵,“哪個***……”
“砰!”
門,忽然被強風破開。
龐婉瑜用手擋去那股狂風,忽明忽暗的燭火裡,她看到門外坐着一個戴着金色狐狸面具的男人,閒閒撥弄茶蓋,一身的黑,猶如無邊無際的黑暗,給人強烈的窒息感。
“你是誰?膽敢闖入本宮的寢宮!來人,快來人……”
“你確定,這裡是你的寢宮嗎?”男人停下撥弄茶蓋的動作,微微挑眉。
聞言,龐婉瑜驚恐地環顧四周,居然是一間廢屋!
“這裡是哪?你是誰?!”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傷害了誰。”
龐婉瑜仔細一想,不敢置信地擡頭,“你就是替肖燕解了藥的那個野男人!”
話落,男人手中撥弄的茶蓋猛地蓋定,冷眸眯起一抹陰狠,“野男人?”
手指一揮,身後的手下押着一個人丟進去,匍匐在龐婉瑜面前。
龐婉瑜看清這個人的臉後,驚駭瞠目,“二哥,你怎會在這?”
龐武一把抓住她的手放到嘴邊親吻,龐婉瑜嚇得尖叫,一掌揮上去,但是,她的二哥又馬上黏上來,就好像……
她驚懼地擡頭看向門外坐在那裡的男人,“你對我二哥做了什麼?”
“不是說野男人嗎?如果這個野男人變成你二哥會如何?”男人冷冽的嗓音就像是來自阿鼻地獄,讓人不寒而慄。
“不!不!”龐婉瑜驚駭地搖頭,用力推開她的二哥想逃出去,但是還沒跑到門口就被人按回來了。
“放開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誰?我可以誅唔……”一粒藥丸突然彈進她嘴裡,她避不及地嚥下。
架住她的兩個黑衣人也鬆開她了,她彎腰用手去摳,可除了乾嘔外什麼也吐不出來。
這一定是情熱,一定是她讓人給肖燕下的那種藥!
“我知道你是誰,而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誰。”男人陰笑,揮手。
門,在龐婉瑜的眼前關上,身後撲上來的男人叫她尖叫連連,體內涌起的火熱更叫她絕望。
被扔到千棺冢都沒那麼絕望,這可是亂.倫啊!
“開門!讓我出去!讓我出去!”她狂拍着門板,貼在身後的男人,她的親二哥正在撕扯她的衣服。
“不要……二哥,清醒點……”
“唔……好熱……我不要……”
……
直到聽
到屋裡兩個滿足的聲音響起,門外的男人陰冷勾脣,起身,“等他們完事就送回去!”
“是!”
※
懷瑾纔回到承陽殿,就見包子帶着小三小四他們搬東西在落梅似雪兩個院子之間跑來跑去,忙得滿頭大汗。
“包子,怎麼回事?”她出聲叫住包子。
包子一見到她,立即將懷裡的衣裳塞給小四,跑過來,開心地說,“娘娘,您回來了!殿下說您今後就住落梅院了!”
想不到這嫣兒姑娘一回來倒讓娘娘和殿下的關係更進一步了,日日夜夜住在一塊圓房還不是遲早的事嘛。
“你說什麼!住落梅院!”懷瑾掏掏耳朵,懷疑自己聽岔了。
“是啊,殿下說似雪院就讓嫣兒姑娘住了,您早該同他住一起。”包子喜滋滋地說。
“誰要跟他住一塊,搬回去搬回去!似雪院還有兩間小房,想住還愁沒地方住嗎。”纔打算要跟他劃清界限呢,他就給她來這麼一出。
“娘娘,主屋是給太孫妃住的,小房是給殿下的姬妾住的,莫非您是想讓殿下納嫣兒姑娘爲妾?”
這句話倒讓懷瑾抓住了別的重點,對啊,他讓她搬出似雪院好給嫣兒住,其意再清楚不過了,要她讓位!
典型的用完就丟啊!
不過,讓位?
她求之不得!
“他在哪?”一把拎住包子,笑吟吟地問。
“殿下尚未回來,娘娘先到裡邊去等吧,夜裡涼。”包子怕怕地說。
尚未回來……八成是在忙着陪十五年沒見的青梅竹馬。
懷瑾點頭,扔開包子,轉身進了落梅院,直奔他的書房……
祈天澈回來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面,她一雙長.腿擱在書案上,腳尖輕晃,手心裡裝了把炒豆子,拋來吃。
珠簾動時,懷瑾就知道他回來了,懶懶不屑地瞥一眼過去,繼續拋豆子吃。
祈天澈走上前伸手接住她拋起的豆子,手撐在書案上,將豆子遞到她嘴邊。
讓御廚給她做炒豆子也是夠夠的了。
突然放大在眼前的俊臉讓懷瑾僵住,突然打了個飽嗝,一股肉.香味傳出,她連忙尷尬地掩住嘴。
祈天澈輕笑,將那顆豆子送進自己嘴裡,淡淡地掃過她交疊在書案上的長.腿,眸光灼熱。
懷瑾連忙放下,在被她弄得很亂的書案上找了一通,終於翻出一張寫滿字的紙拍在他面前,“勞煩簽字畫押!”
他有潔癖,每次進來他的書房都是一塵不染,書案上更是整整齊齊,沒有一絲雜亂,而她就是故意弄這麼亂的。
祈天澈微微挑眉,垂眸一瞧,率先被上頭的休書二字驚心,隨即,他勾脣,修長漂亮的手指輕輕拿起來瞧,薄脣淡淡點評,“字差了些。”
一直在等待他的反應的懷瑾狂翻白眼,重點是字嗎!她念了十幾年書又不是光練毛筆字,寫出來能看就不錯了!
“祈天澈,別總給我裝傻!”她站起來一把搶走他手裡的休書拍回書案上,氣昂昂地直視他。
美人生氣了,這一次祈天澈很認真地再次拿起休書看,越看肩頭越發抖動。
“無子是因爲你我尚未圓房,不事舅姑不怪你,至於多言舌,好奇是人的本性,而盜竊……”
“這是我本行,休了休了!”懷瑾很積極地爲之解釋,這廝有沒有搞錯,找各種理由爲她犯的七出開脫!
“嗯,既是本行那也不能怪你,惡疾呢?”祈天澈擡眸看向她,眸中多了抹憂色。
懷瑾服了,負氣地說,“病入膏肓!”
反正從他的寬容大度來看,這休書是不會簽了。
祈天澈將她轉過來,俯向她,噙着一絲意味不明的笑,輕輕的說,“哪裡病了,嗯?”
他越靠近,懷瑾就越往後傾,看着他幽深惑人的眸,心跳如狂。
後傾到極限,他及時伸出大手托住她的纖腰,將她帶起,貼近他的胸膛。
“你還沒告訴
我哪裡病了。”他撩起她一縷鬢髮,執着的問,聲線誘人。
“病你妹!”懷瑾發惱地將他的手丟開,不再跟他瞎扯,“給我一個搬出似雪院的理由!”
“理由……”祈天澈摸着下巴沉吟了下,道,“那是嫣兒兒時住的地方。”
很好!這個理由真是該死的好!
男人是她的,桂花樹是她的,劈風是她的,現在連她住的地方也是她的!
靠!
懷瑾暗暗低咒幾聲,氣呼呼地瞪了他一眼,拂開珠簾直往他寢宮去。
今天加上昨天的折騰,不,應該說這幾天都在折騰,她也的確累了,
反正又不是沒睡過他的牀,諒他也不敢亂來!
“爺,其實不一定非要娘娘搬出似雪院的,嫣兒姑娘也不住多久。”李培盛忍不住道,這娘娘看起來氣得不輕,連休書都敢寫,天底下還有她不敢的事嗎?
祈天澈淡淡地擡眸,“夫妻是否該同牀共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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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節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