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頭疼了,再一次後悔自己爲何要帶上他們啊?
本來想吃飽趕路的,這下好了,完全走不掉。
不得已,他只好開了房間,讓孩子們好好睡覺。
兩頭小豬的哥哥像是擔心有人會拐走他弟弟妹妹似的,明明也困了,還一直強撐着坐在牀前守着弟弟妹妹鱟。
這孩子雖然願意跟他走,但是也防着他呢。
這不禁讓他想起當年獨自一個人照顧母親的日子,雖然,最後才知道她不是他母親,雖然最後他也開始有點恨她一直讓他報仇,但那段日子,小小的他,真的是一個人堅強着。
祈臨淵輕輕嘆息一聲,走過去摸摸寶寶的頭道,“你若不睡,我就叫醒豆豆和非凡趕路了。”
聞言,寶寶看了看他,然後脫掉鞋子爬到牀上躺下,閉眼。
豆豆沒睡夠的話會鬧,非凡還小,沒睡飽的話會發脾氣。
祈臨淵看着牀上的三個孩子,再一次後悔自己的決定。
饒是迫切地想走,可是狠不下心走掉。
貝貝率先醒來,爬下牀抓了抓頭上的頭髮,很苦惱。
祈臨淵開門進來就見她用一雙小手在梳頭,可是越梳越亂,越梳越煩躁,看她高高撅起小嘴的樣子,好像恨不得把頭上的亂髮都抓掉。
他看不過去,上前幫她束髮。
反正她先前束的髮髻也很簡單,全都綁在腦後就行了。
頭髮紮好了,貝貝重展笑顏撲進他懷裡,“我喜歡祈大哥!”
祈臨淵只當童言童語,笑着摸摸她的頭。
於是,離開客棧後,他最先記得買把梳子好替孩子梳頭。
於是,從第一把梳子開始,一路下來,越買越多。
……
接下來,祈臨淵帶着三個孩子一邊給他們找處安身一邊前去追家人。
聽說他們打算要去看塞外風光。
在還沒追上他們之前,他必須得將這三個孩子安置好。
一路上,想收養他們的人家是不少,有大戶的,小戶的,可每次都到關鍵時刻壞事。
他不是什麼都不知道,尤其是豆豆鬼主意最多,在快要談妥的時候總會捉弄人,什麼癲癇之類的都出來了。
他也就當他們不喜歡被那些人收養,他們不喜歡,他也總不好勉強他們。
於是,就這樣一路走,一路停,追家人的腳步越來越慢。
“祈大哥,什麼是武林大會?”貝貝抱着祈大哥的手臂,昂着天真小臉問道。
“武林大會就是很多武林高手比劃,贏的那個是下一任的武林盟主。”雖然是孩子,但祈臨淵還是很認真地解釋。
這豆豆好像越來越愛黏着他,依賴他。
“好多高手!姐姐,姐姐,謙謙要去看高手……”謙謙跑過來拉扯姐姐的衣袖。
這又是另一個有趣的發現了,非凡的小名原來叫謙謙。
貝貝睜着圓溜溜的眼睛望着她的祈大哥,“祈大哥,我們去看武林大會好不好?”
“不行,我還要急着去追我的家人,已經耽擱太多了。”祈臨淵這次堅決不妥協。
因爲這一路上妥協的太多了,舉凡沿路聽說哪裡有人打架,或者哪裡有人單挑,比武的,這三個孩子必定一定要鬧到他答應帶他們去看。
有時候,他真的懷疑,他們是真的被爹孃丟棄了嗎?
怎麼好像就只是出來玩的?
不過,他們還是孩子,也許還不知愁滋味。
可是,他記得自己當年這個時候已經懂很多很多了啊。
“祈大哥爲了去找家人要拋棄我們了,唉!既然這樣,那我們就不拖祈大哥後腿了。”貝貝惋惜地說着,鬆手,起身,帶着弟弟離開。
坐在旁邊的哥哥也跟着起身。
祈臨淵很想讓他們就這樣走了算,他狠下心不叫住他們。
因爲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豆豆就是吃定他狠不下
心。
這一次,也許,真的該讓他們離開了。
因爲他發現,無論如何,他們都不願被人收養。
“哥哥,這一次不起效了怎麼辦?”眼看快要走出飯館大門了,貝貝小小聲地問。
“那就走吧。”寶寶很淡定地說。
貝貝停下腳步,一臉怨念地瞪着哥哥,“人家不想跟祈大哥分開。”
“可是他已經不打算帶我們一塊玩了。”寶寶說。
“姐姐別難過,謙謙帶你玩!”謙謙搖了搖姐姐的手安慰。
貝貝想了想,也對,祈大哥還要去找家人,帶着他們沒法找。
他們還是自己玩吧,反正爹孃應該也收到信出來找他們了,他們不怕。
“嗯!”愉快地點頭,牽起哥哥和弟弟的手,走出飯館。
祈臨淵知道那三個孩子已經走了,然而,他內心陷入了深深的掙扎中。
“祈大哥!”在他以爲就這樣了的時候,門口又響起嬌嫩的嗓音。
他欣喜地回頭看去,看到豆豆小小的身影朝自己飛奔而來,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也不捨得與他們分開。
“祈大哥,這個送給你!”貝貝把自己最愛的幻彩琉璃珠塞給他,然後要他蹲下身,在他臉上吧唧了口,“祈大哥,我們真的走了,再見!”
揮了揮手,小身影瀟灑離開。
她要好哥哥弟弟一塊兒去看武林大會了,祈大哥和他們……那句話怎麼說來着?
道不同……什麼什麼的。
祈臨淵看着手裡的腰墜,那是一顆珠子,用繩子編織網住,結同心結,帶小穗子,一直都掛在她的腰際,她無聊地時候會拿在手上晃着玩。
這小丫頭居然把這麼喜歡的東西送給他做臨別禮物?
從前,冰冷的心被那個女人溫暖,現在,平靜的心被這小丫頭溫暖。
他笑了笑,把珠子握在手裡,放下銀子,拿起桌上的包袱和劍快步追上去。
祈臨淵就這般隔着一定的距離跟着他們,孩子到底是孩子,少了他,照樣玩得很開心。
“哥哥,我要吃糖葫蘆!”貝貝嘴饞地指着前方的糖葫蘆。
“好。”寶寶緊牽着妹妹和弟弟的手朝前面賣糖葫蘆的走去。
剛好,那糖葫蘆正朝他們移動過來,貝貝已經迫不及待地鬆開哥哥的手跑過去。
“老闆,我要一串糖葫蘆!”
“一串真的夠了嗎?”
掩在糖葫蘆後面的臉露出來。
“啊!是祈大哥!哥哥,是祈大哥!”貝貝興奮地跳起。
正掏銀子的寶寶擡頭,看到是祈大哥後,終於露出屬於他這個年紀的純真笑容。
毫無疑問,他也喜歡祈大哥陪着。
“祈大哥,你不是不帶我們一起玩了嗎?”貝貝接過祈大哥給的糖葫蘆邊舔邊問。
“我有說嗎?”祈臨淵笑了笑,“走吧,帶你們去看武林大會,然後你們再陪祈大哥找家人可好?”
“真的嗎?”貝貝雙眼發亮,連糖葫蘆都被冷落了。
寶寶和謙謙也不敢相信地瞠目看他。
“那你們願意不願意?”
“願意!願意!我們非常願意!”貝貝出聲,其餘兩個用力點頭。
“那就走吧,我僱了馬車。”祈臨淵完全被幾個孩子收復了心。
“好耶!好耶!又可以和祈大哥在一起了!”貝貝緊跟在祈大哥身邊。
“可以去看武林大會了!”謙謙也開心地拍手嚷嚷。
“可以……坐馬車了。”最後面的寶寶自語般地說。
喧鬧的街頭,三個孩子的聲音分外響亮。
……
武林大會在慕容山莊召開。
祈臨淵帶着三個孩子趕到的時候,臺上已經開始比試了。
圍着看的人太多,他又帶三個孩子,他脖子上最多也就只能騎一個,壓根不能讓們全都看到。
某棵大樹上,女子偎在男子懷中,邊嗑着瓜子邊看戲。
男子環在女子懷中的手還拿着一小串荔枝,時不時給她剝一顆解渴。
“你覺得他們在幾招內結束?”女子問。
“不出十招。”男子頭也不擡地說。
是的,他們就是丟下孩子過二人世界的祈天澈夫婦。
“一,二……五……結束了,好沒勁。”懷瑾懶懶地打了個哈欠,昂頭對某男說,“要不,你去打吧?”
“你想累死爲夫我?”他好不容易纔把暗王的身份丟給她,她又想給他找另一個身份?那可比暗王還累。
“怎會,你就下去玩玩,玩夠了自動倒地就好啦。”懷瑾繼續慫恿。
“不行!”堅決不行,這可關乎男人面子問題。
“那我去?”懷瑾躍躍欲試。
祈天澈更加扣緊她的纖腰,“是不是不想看了?”
懷瑾吐吐舌,乖乖窩回他懷中,繼續欣賞下面的打鬥。
突然,她瞠目,雙手猛地掐某人的手臂。
“嘶……需不需要氣成這樣,嗯?”某人把剝好的荔枝喂她。
懷瑾卻是伸手推開,死死盯着在人羣裡像地鼠鑽洞的小女孩,“祈天澈,你確定你那些九衛士的確夠忠心嗎?”
怎麼孩子都跑到他們眼前了,也沒見事先有消息傳來?
祈天澈順着她的目光看去,也不由得怔了下。
先是看到貝貝努力的想要擠到人羣最前面看戲,再往後看,是寶寶,還有緊牽着寶寶,抱着謙謙的男子。
看到那男子的臉,他笑了,“我想,他們的確還是忠心的,因爲有了他,就不用再打擾我們過二人世界了。”
“嗯?”懷瑾再次擡頭看去,頓時激動起來,“是他!居然是他!”
是啊,有了他帶着三個孩子,他們自然再放心不過了。
“誒!誰家的孩子,武林大會重地,豈能兒戲!”有心眼兒小的抓住了貝貝,大聲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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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喝,臺上正要進行下一輪對決的人也停了下來,四周的目光也都聚集在嚷嚷的男人以及那個孩子身上。
“放開我啦!祈大哥,祈大哥……”貝貝回頭求救。
“勞煩借過,孩子是我帶來的。”祈臨淵這一說,頓時有了一條路讓他走。
他帶着寶寶和謙謙,冷然走向他們。
大家看着這名年紀輕輕的男子,他的眼中彷彿經過千錘百煉,已迴歸平靜。
“看來這五年他果然沒白待。”懷瑾滿意地點頭,並不急着去替自己的孩子出頭。
五年不見的祈臨淵長成了個真正的男人,也許是跟秋離楓在天山長達五年,讓他看起來很平靜,當年當過殺手的戾氣早已消失無影蹤。
“確實。”祈天澈也欣慰地點頭。
“祈大哥,不是說武林中人最講道義的嗎?怎麼淨欺負小孩!”貝貝回到祈大哥身邊,委屈地說。
“豆豆乖,祈大哥跟他們說明白就好了。”
豆豆?
祈大哥?
懷瑾看向祈天澈,“他們沒相認?”
“我想,應是如此,這九衛士看來不只除了忠心,還懂得給人制造驚喜了。”祈天澈看向不遠處的花叢。
“這個好玩,孩子們可能已不記得當年的臨淵哥哥了,不過他們的臨淵哥哥可不會忘記,好想馬上看臨淵哥哥知道後的反應喔。”懷瑾很興奮地期待着。
“好好的,喊什麼臨淵哥哥。”某男酸不溜丟地說。
懷瑾噗嗤笑了,“天澈哥哥,天澈哥哥……”
他滿意地屈指輕敲,“這麼喊會讓我想起一個人。”
“人?”懷瑾忽然想起有人曾這麼喊過他,她連呸呸兩聲,雙手捧他的臉搖晃,“不許想,不許想。”
他心頭愉快得不得了,“小醋罈子。”
“哼!你大醋缸!”
“所以,我這個大醋缸裝你這個小醋罈子剛好,別的再也裝不下了。”
“口才又見漲喔。”她挑眉。
他俯首在她耳畔悄聲說,“口技也見漲,今夜要不要試試?”
“混蛋!放着孩子不管,竟說不正經的,像什麼話!”她以手肘頂了頂他的胸膛,俏臉薄紅。
祈天澈低聲大笑,好可愛,十年如一日的可愛。
這邊,祈臨淵擡頭對那個男人說,“因着孩子想來看看,就帶他們過來了,我想武林大會應是沒有明文規定不讓帶孩子來吧?”
“這……”那男人被問得啞口無言。
“而且,武林大會只是德高望重的人或是參加比武的人才需要帖子,像你我這般不需要的,孩子們好奇心重,還請你見諒。”
祈臨淵三言兩語就將對方對方堵得啞口無言,還間接也數落了人家也沒地位。
懷瑾暗自叫好。
“你是哪門哪派的?”有主事的過來詢問。
“無門無派,只是孩子們想過來看看。”祈臨淵頷首,道。
“既然無門無派,老夫想,這等地方也不太適合孩子待,公子請離去吧。”
聞言,懷瑾怒了。
她的孩子們被赤果果的瞧不起了啊!
“什麼狗屁武林盟主,我看也別爭了,無法以德服人的武林盟主有屁用!”她大聲地說。
再忍,她就不是懷瑾了!
“媽媽!是媽媽!”謙謙一聽聲音就開心地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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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寶和貝貝也聽出來了,四處尋找媽媽的身影。
祈臨淵微微皺眉,這聲音好像……她。
而且,孩子們喊的媽媽也好像當年寶寶貝貝喊的麻麻。
“什麼人?”在場的武林人士如臨大敵。
“你姑奶奶我!”懷瑾一拍某人的大腿,飛身而起。
衆人只見擂臺最近的那棵大樹上簌簌作響,然後,一抹白影翩然飛出,在陽光中,彷彿憑空冒出的仙子。
“媽媽!是媽媽!”三個孩子欣喜地拍手跳躍。
祈臨淵意外的同時也激動不已,真的是她。
只是,不是說一路往塞外去了嗎?
很快,雪白裙紗、腰繫粉紅的身影如九天玄女下凡般落在臺上,拂袖,傲然無雙。
“媽媽!”三個孩子都迫不及待地想撲上去。
懷瑾對他們溫柔一笑,“乖,等媽媽把你們收拾這羣渣渣。”
然後,她看到疑惑的祈臨淵,輕笑,“小子,看好我家三寶貝,你可是失職了五年!”
轟!
祈臨淵腦子裡好像雷聲大作,他不敢置信地低頭看向三個注意力全都在臺上的孩子。
三寶貝?
這麼說,豆豆其實也不是叫豆豆,而是叫貝貝?
難怪他會不由自主地想更疼她一些,因爲當年的他對她本來就是這樣。
那肖麒就是寶寶了,當年的寶寶本來就安靜。
謙謙應該就是謙謙,因爲小,所以學不會隱藏自己的名字。
原來,他一直在尋找的家人其實早就誤打誤撞地重逢了,只是對面不相識。
怪寶寶太聰明、太冷靜嗎?居然想起用假名騙他!
“這位夫人,敢問尊姓大名?”準備退位了的盟主代爲發問。
若非她親口承認這三個孩子是她的,還真的看不出來她半點已爲人母。
“無名無派,無師自通,敢問這位盟主是不是也打算趕我離開啊?”懷瑾笑眯眯地問。
“夫人誤會了,老夫也是爲孩子們好,孩子們還這麼小就讓他們見識這麼血腥的場面不好。”
“血腥?小?你們武林中人不是喜歡講究三歲習武神馬的嗎?我孩子最小的也有五歲了,前些日子閒着無聊就教了他們點輕功,算起來他們也算是武林中人喔。”
簡直胡扯!
那武林盟主心下大怒,卻又不好發作,只能賠着笑臉道,“夫人說的是,既然夫人不介意,那就帶着孩子坐下來好好欣賞吧。來人,看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