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暫且別想那些憂心的事情了。”沈清伊微笑道“沈容華的生辰快要到了,她去小佛堂替敏嬪祈福也快要月餘了,這些日子敏嬪的胎象也還算穩固,臣妾想替她求個恩典。”
李天佑深吸一口氣,緩了神色,淡淡道“你自家姐妹,你說怎樣就怎樣吧。”
“臣妾記得二妹妹出生的時候,府裡採買了不少螃蟹,那時候姨娘在產房裡疼得死去活來,臣妾卻只惦念着要吃蟹黃,藉口天色黑暗,說什麼都不去姨娘那裡。那時候臣妾不過是三歲的孩童,深夜裡,巴巴的自己跑去了小廚房。說起來臣妾那時候實在是太過頑劣了。如今二妹妹入了宮,臣妾有心替她辦個螃蟹宴,也算是替她接風了。不知皇上應不應允?”沈清伊睜大了鳳目,美目盼兮的望向李天佑。
李天佑此刻卻在想着是誰給芍藥贖了身的事情,便心不在焉的應了。
約莫過了半個多時辰,小安子進殿,在李天佑身邊悄聲回了幾句。李天佑聽得腦仁直疼,芍藥竟然是被奉國公府贖的身,難道是清伊?也對,風監正向來對清伊不滿,不僅在她當年入宮時宣稱其八字帶煞,而且在其入宮後,常常多加刁難,後?宮之中,但凡有個風吹草動,就是沈清伊的過錯。清伊想必是被風監正惹怒了吧。李天佑決定不再追究此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裝作不知。清伊既然不喜風監正,那便讓他辭官好了。
李天佑正想着,風監正便來求見。
“微臣叩謝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風監正彷彿一下子蒼老了十歲,風無憂固然沒什麼出息,但那是他唯一的老來子啊,日後他風家怕是後繼無人了。
李天佑尤帶着怒氣,他一見到風監正,便想起那雙油膩膩的手,那個腦滿腸肥的無恥之徒靠近過清伊的身子,怒火便如雨後春筍一般冒了出來。
風監正見李天佑沒說話,心知其還在氣頭上,便道“微臣教導子嗣不利,惹得皇上動怒,自知有罪,還請皇上看在微臣年邁的份上,消消怒氣。”
李天佑還是未說話,作爲帝王,他原本就知道風監正並不似其表面表現的那麼正義凜然,但他已然年老,看在其曾助其登位的份上,李天佑不介意給他養老,但是風無憂的事情卻是他不能忍受的。沈清伊就是李天佑的軟肋,凡是觸碰到清伊的事情,李天佑就沒那麼理智了。
“微臣年邁,不能再替皇上分憂,微臣請求皇上允許老臣辭官隱退。”風監正平靜道。
“愛卿輔佐先帝與朕,功不可沒,朕會賞賜你黃金百兩,供你頤養天年。”李天佑終於開口道。
風監正氣的手直哆嗦,他歷經兩朝,最後落得無人送終的下場,僅僅得百兩黃金,那人應承他的,可是黃金千兩。這皇帝當真絕情。
“老臣臨行之前,還有一言,要勸諫聖上。”風監正咬了咬牙道,他臨走之前定要將那個害得他家破人亡的女人拉下來,早就說過她是紅顏禍水的,偏偏李天佑將她如珠如寶的供着。
“愛卿直言便是。”李天佑道。
“皇后娘娘實在不該登上鳳位啊,皇后八字帶煞,會累及國運啊。還請皇上您深思啊。”風監正恨不得字字泣血。
李天佑突然頭腦清明起來,風監正難道不是被清伊收買的?清伊不可能收買他,要他轉過頭詬病自己纔是。
“風監正此言早在一年前便說過了,朕也很明確的告知你,朕是不會放棄皇后的,讓你死了這份心思。其他的事情也許還有商量,此事無需多言了。”李天佑心情好了許多,清伊並沒有在背後向風監正下手,他的清伊還是那個單純直爽的明媚女子。
“老臣知道皇上您對皇后娘娘情有獨鍾,所以這一年多來老臣始終在想折中的法子。老臣縱觀天象,發覺這些日子星象異動,直指後?宮,經老臣調查所得,後?宮中新貴入宮,具有輔佐帝王之相,這人不是別人,正是皇后娘娘的妹妹沈容華。”風監正順勢將國公夫人的要求做到,只等着拿那黃金千兩了。
“沈容華?她具有輔佐帝王之相?”李天佑懷疑道。
“正是。”風監正一不做二不休,將其策算好的貴重生辰八字遞給李天佑道“這便是沈容華的生辰八字,老臣特意從奉國公府尋來的。此女貴不可言啊。皇上若是不信,可以請其他先生相看,這等生辰八字,世間少有啊。”
李天佑只看了一眼便皺起了眉頭,正月初八?清伊方纔明明還說要給沈容華過生辰,不過就是這幾日罷了,吃螃蟹的日子,怎麼可能是正月初八?小安子剛剛回稟賄賂風監正的人是奉國公府。此刻風監正詆譭清伊,卻擡高其妹妹,難道說賄賂風監正的人是沈容華?不對,沈容華剛剛入宮,不可能有那麼多的門路,賄賂風監正之人想必是奉國公夫人了,但是爲當紅名妓贖身,送給風監正,又修改生辰八字,這兩件那件都不是小事,奉國公當真一點兒都不知情嗎?李天佑的手指不自覺地輕輕釦着紫檀木桌面,心頭念着,奉國公,奉國公..
風監正算是看着李天佑長大的了,對其一舉一動都頗爲了解。此刻見其輕叩桌面深思的模樣,便以爲李天佑是在考慮此事的可行性,忙上前添柴加火道“老臣知曉皇上對皇后娘娘的情意,但若是非要娘娘久居後位,不止累及國運,也會傷害皇后娘娘自己的身子,不說其他的,單說皇后娘娘前些日子的小產吧。皇后娘娘身子康健,宮中飲食等等又妥當的很,怎會好端端的落了五個月的男胎,這便是八字帶煞的緣故。皇上既然愛重皇后娘娘,就該多爲其考慮,皇上您不願娘娘出宮,那唯一的法子便是降了她的位份,稍稍冷待一些,這樣才能保得娘娘身子康泰。”
李天佑盯着風監正半晌,那目光如炬,似要將風監正看穿一般,最終道“你先下去吧。朕會吩咐內務府將百兩黃金賞賜到你府中。”
風監正滿意的走了,他自知目的已然達到,李天佑什麼都沒說的意思,便是默認了。哼,他風監正歷經兩朝,還沒有什麼事兒是違揹他的意願的,畢竟大理國最是重視風水命理之說,若說風監正揣度人心的能力,常人所不及。沈清伊是個多麼驕傲的人,降了她的皇后之位,即便是皇貴妃,也是沈清伊不能接受的,寧爲玉碎不爲瓦全,沈清伊定會鬧個天翻地覆的。
李天佑盯着風監正的背影,神色冰冷,擺手間,便有一灰衣男子入殿,“皇上。”
“着人盯着他,還有..”李天佑猶豫了一下,還是道“奉國公府那邊也派一些人吧。”李天佑說完似累急了一般,坐在龍椅上久久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