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天監監正選定的良辰吉日爲六月二十五,不得不說,日子稍嫌趕了些。
謝玖不知道的是,宇文風先前選出來的日子是十月十五,一年之中都難得一見的皇道吉日,不過皇帝厭煩時日太久,爲免夜長夢多,決意早早定下皇后名份。況且皇帝頭腦一時發熱,早將封后詔書給發到禮衝詔告天下,萬一時間拖的久了,引起不必要的猜測,卻是得不償失。
廢后朱氏弄丟鳳印,禮部一邊在心裡咒罵的同時,一邊加班加點地找人十二個時辰不休息,才終於在封后大典前趕了出來。
好在時間雖趕,昭陽宮沒有大規模整修,不過從裡到外換了一遍傢俱擺設,凡是能動的都動了一遍,從庫裡提出來換了新的。
無論前朝還是後\宮,都因爲封后一事忙的腳打後腦勺。
自打秦妃辭了協理宮務的職責,太后沒再另找他人,乾脆自己上手,找寧妃打打下手。宮中一衆女官因忙於新後繼任的各種相關事宜,來往於鹹熙宮和寧安宮。
對於親自給惠妃準備封后大典,太后越想越覺得不能忍。
是以每每認命的忙活了一天,晚上就成了太后各種憋屈吐槽的時間。郭嬤嬤是唯一的聽衆,對於這種額外多出來滿滿的負能量,郭嬤嬤幾次都有衝動偷偷在耳朵裡塞上棉花,反正她只要負責點頭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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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配!”
新的夜晚。從這句話開始降臨。
郭嬤嬤深吸一口氣,然後義憤填膺地隨着太后激動的表情和手勢頻頻點頭。開始了安撫太后這個任重而道遠——相當遠——的工作。
另一廂,寧安宮裡謝玖也是不得安生。除了應付每日來往的宮妃,昭陽宮的佈置陳設,還多了應付宮廷女官的工作。
可是如果只是多了那些女官也就罷了,問題是,有的女官身邊還帶着鬼跟進跟出。
女官的選拔與宮女不一樣,女官是不備後宮之選的,大都是三十歲到四十歲左右的婦人。家裡沒有丈夫的。尤其能到惠妃面前的,都是各局的掌事。皆爲知書達理,識文斷墨的婦人。
尚儀局的尚儀,掌禮儀起居一事。
謝玖在封后大典一系列的禮儀都由她來指引,反覆糾正。
就是這個三十來歲模樣。國字臉,一雙濃眉的尚儀,身邊跟着個瘦高的男鬼,像竹竿子似的,兩眉是細細長長的八字眉,五官清秀,可雙眼無神,那副長相連舒宜見了都禁不叫啐上一口:晦氣。
每隔幾天去鹹熙宮請安,謝玖都覺得太后不知道是不是也跟這女官走的近了。也被那鬼沾上了一臉的晦氣。
只要一看到她,第一個動作就是翻個白眼。
對於太后那樣的笑面虎,哪怕恨的牙癢癢都能忍着的主兒。能對她一個自家兒子的繼後做出這麼沒有教養的表情,謝玖也是醉了。她想,或許太后已經厭惡她到根本控制不了自己表情的地步,否則絕不可能在翻完白眼之後,居然還能腆着臉若無其事地和她談天說地,友好會談。
問題在於隨着太后時不時的白眼。和酸不溜丟的話也就夠了,妃嬪們都是敢怒不敢言。相安無事。
莊妃宮裡那個自稱皇子的小鬼也來找她的麻煩,天天到她宮裡磨她,說是要皇帝雨露均沾,有責任讓所有妃嬪懷上皇嗣的責任。
重中之重,就是莊妃。
皇子鬼自打揭破了將軍的身體是顯慶帝之後,就開始頻繁地出入寧安宮,原因就是想給莊妃謀個孩子養老。
天天講,日日說,把謝玖幾乎沒給弄躁鬱了。
特麼的,太后都沒說讓她把皇帝讓出來,供衆妃消遣消遣,他一個死了不知多少年的皇子充什麼列祖列宗大瓣蒜!
想靠一張嘴皮子就讓她把香噴噴熱乎乎的小皇帝讓出去?做他的千秋大夢!
如果不是看在將軍武力值強悍,指不定她一個不恭敬,把八卦鏡不小心砸到皇子鬼的身上,傷到了他,將軍會看在他們一世兄弟的份上出頭揍她,她早早一見他就摸他碰他,把他彈出寧安宮了!
如果說成爲皇后是她兩世的夢想的話,走在直奔皇后之位路上的這一小段距離,真是要了她的老命,折磨的她生生瘦了不少,連臉蛋都瘦成了尖下頜。
腰是瘦了,可鼓鼓溜溜的大白饅頭也縮水了。
爲此,顧宜芳狠狠地教訓了她一頓,把她挪到了含章殿,時不時兩人就膩一塊兒辦公,謝玖躁鬱的症狀纔算好些。
可是禁不住想龍鳳胎,沒住兩天,謝玖顛顛地又跑回了寧安宮。
眼瞅着還有兩三天就到了封后大典,顧宜芳也就沒說什麼,可心裡卻是不爽到了極點。
這兩天大皇子的病情又有了反覆,幾天下來,孩子虛弱的都不像話了。顧宜芳看一次就揪心一次,可是看着那個孱弱的身體,他又狠不下心不去看。
每次從永樂宮回來,顧宜芳的心情都不好,謝玖已經習以爲常,且得過好一陣,好像服侍大爺似的,哄上好半天才能微微賞個好臉。
顧宜芳看完大皇子回來,怕過了病氣給龍鳳胎,便沒過去側屋看他們。他悄無聲息地回來,連謝玖都沒驚動,徑自去沐浴間泡了小半個時辰的澡。走到主屋便見謝玖一襲蔥綠色的高腰襦裙,秀髮散在背後,姣好的臉蛋上露出暖暖的笑容。
一見他進門,就連忙迎上前勾上他的胳膊。
“陛下回來怎麼沒叫人知會一聲?我在側屋和孩子們玩兒一點兒都沒聽見。”說着,謝玖小心翼翼地瞄着皇帝略顯疲憊的臉。
現在只要到了晚膳的時候,皇帝還沒到寧安宮,含章殿就會派太監過來告訴一聲。她知道皇帝晌午之後,一直待在永樂宮,看皇帝的臉色也知道大皇子身子是要不好了。
前世大皇子到了兩歲才夭折,現在卻還一週歲還未到……
不過此前發生了太多和前世完全不一樣的事情,如今謝玖也拿不準主意。
“用過晚膳了沒有?”謝玖見顧宜芳搖了搖頭,連忙吩咐隨侍在側的柯秀道:“叫小廚房做幾個小菜端上來,要清淡些,再切個黃瓜條,少放辣椒拌個涼菜。”
柯秀一福身,轉身出去直奔小廚房。
皇帝到了飯點兒還不回來,除非宴請宗室皇親或者大臣,否則按惠妃的吩咐,寧安宮的小廚房總留着火。
顧宜芳有些驚訝主屋裡會有宮女隨侍,按謝玖的習慣,一般是能不留宮女在身邊,就一個都不留的。今天卻不知怎麼,身邊居然留了人。
謝玖看出皇帝的驚訝,笑道:“現在我身邊的宮女按位份論說,都算是人手不足的,只怕做了皇后,跟進跟出的更要多上不知幾倍。如今先適應適應,也就近看看誰更得力,提拔幾個上來,也不致一時手忙腳亂丟了醜。”
顧宜芳嘆了口氣,伸手順着她的秀髮摸了摸她的頭。
“不用苛責自己,你想怎麼做這個皇后就怎麼做,難道還要別人指手劃腳的嗎?”顧宜芳上前輕輕抱住她,親親她的耳朵。“朕要你做皇后,是要你堂堂正正挺起腰桿子,不用處處在意旁人的眼光。”
謝玖一向有分寸,顧宜芳是知道的,所以也不擔心她作大發,一頓喊打喊殺把一衆妃嬪鬧個雞飛狗跳,做出過份出格之事。
可他也見不得這后冠就像個枷鎖似的扣在她的頭上,告訴她應該怎麼做,要怎麼做。
做事端方嚴謹,像被畫個圈圈在一處,那是廢后朱氏,不是他的阿玖。
謝玖抱住她,挺着兩白饅頭往他懷裡擠了擠,擡臉就衝他下頜處親了一口。“你真好。”
“你也很好。”顧宜芳伸手在她鼓溜溜的胸脯上抓了兩把,眼底露出淡淡的笑意。
謝玖笑着一躲,雙手抱胸,似嬌似嗔地瞪了她一眼。“你還沒用膳呢,幹什麼動手動腳的……晚上再說嘛。”
顧宜芳不由得心神一蕩,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朕只當你往朕懷裡蹭,是想要的緊。朕雖餓着肚子,也只好勉爲其難滿足朕的皇后的無理要求,哪裡知道皇后倒打一耙,倒全賴到了朕的頭上,皇后覺得是該打還是該罰?”
謝玖美眸滴溜溜地轉了一圈,“本宮沉着,既陛下無意,今晚就這麼着吧。”
顧宜芳挑眉,鄙視的小眼神刷地就射了過來,她敢不敢不拿那種兩人都很愉快的事兒來打擊他一個人?
他倏地上前一步,一把抓住謝玖的胳膊,呲牙正要咬上她頎長白嫩的脖項,便聽外面兩下急促的叩聲門傳來。頓時,他心裡咯噔一聲,涌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陛下,”連書的聲音微微發緊。“秦妃抱着大皇子求見,說是要請陛下叫御醫過來瞧瞧大皇子。”
言下之意,已經十分明顯了。
顧宜芳微微一怔,繼而推門大步走了出去。
謝玖心頭一跳,不禁皺了皺眉,緊隨在他身後跟了出去。
宮門在打開的一剎那,謝玖便見到外面披着玄色披風,秀髮披散着的秦妃,她懷裡緊緊抱着裹在小被子裡的大皇子。
她幾乎是一見到皇帝邁步走出來就直接撲了上去,姣好的臉蛋脂粉未施,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似的流個不停,夜風吹起她的披風,很明顯能見到裡面是正要就寢時的褻\衣。只見她這一身的裝扮就敢來見皇帝,就知道情況是危急到了何種程度。(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