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知道，安排我去接手那個班是不是您老人家的主意。”李飛苦笑地說道。
吳印年摘下了那副老花鏡，揉了揉因爲看文件久而有些發澀的雙眼，平淡說道：“是的。”
李飛沒想到這位老人如此坦誠直接地承認了，可是以這位老人的地位，就算此刻風頭正勁的李飛少將也不敢有絲毫不滿之色表現出來，只有無奈苦笑。
“軍委的兒子，八大家的子侄，各大軍區老大的子女……”李飛有點氣餒地苦笑，“他們的老子隨便來一個我都得尊敬地叫聲首長，這樣的老爺兵誰敢教啊？”
老人將眼鏡放到桌子上，笑着說道：“你啊，堂堂的李飛少將不敢教還有誰敢？”
李飛扶了扶鼻樑的黑框眼鏡，苦笑道，“這副大面積黑框眼鏡，還有留鬍子，假髮，這都是爲了低調，您讓我亮出真實身份去當老師？這和我本意不符。”
“不得不說，你能夠遵從我的意見修了眉毛和留鬍子，果然變了氣質，少了分軍人的殺意，多了分書生氣味。”
“可是似乎這個書生也不好當，面對這些太子哥老爺兵，我能有什麼辦法？”李飛攤手無奈說道，“難怪那些大人物們都把這些龍子鳳女往國防大學裡塞，大概也只有您老人家才能壓得住他們。”
吳印年坐在沙發上，靜靜地看着面前這個已經由軍人裝扮成青年教師的年輕人，緩緩說道：“其實，我上一次和你說讓你在國防呆幾年正因爲這個原因的。”
李飛皺起那因爲修整過後少了幾分英氣的眉頭，“老部長的話晚輩不是很明白。”
“還記得我上次和你說的話嗎，得兵權者得天下。”吳印年有些疲憊地揉了揉自己地眉間，微微笑道。
“記得！”李飛點了點頭。
“這些老爺兵畢業後一般會下放到各大軍區，憑着他們那些了不起的老子，只要幾年磨練，你說他們的前途如何？”吳印年倚在沙發上，靜靜地看着李飛，說道，“如果讓他們成爲你手下的兵……”
李飛忽然醒過神來，老部長已經說到這個點上，還有什麼不明瞭？
李飛緊張地吞了一口口沫，“老部長您的意思是讓我……”
“對！”吳印年用一種壓迫感十足地目光盯着李飛說道，“就是怕你沒壓住他們的本事！”
就這樣簡簡單單地一句話，卻像一座山般壓了過來。正如吳印年所懷疑的，華夏政治界和軍方里的那些權力駭人的大人物的子侄，幾乎是華夏最囂張跋扈的公子哥紈絝，哪裡會那般容易被制服？當然，如果能讓他們死心塌地更隨在自己部下，不出數年，這位老師的位置自然隨着那些學生而水漲船高。
就像成都天府莊園的那位軍神，就如眼前的前國防部部長，他們的學生幾乎遍佈在各大軍區和政府重要部門的關鍵位置，兩人的地位如此超然，也正因爲有着這些下第門生的忠誠擁護！
李飛擡起頭來，認真地看着老人略顯疲憊地臉，誠懇地低頭說道，“我明白了！”
“去吧，在外面我不敢保證什麼，但是這裡是國防大學，這塊半畝三分地我還是說得上話的。你儘管使然。”
話到此爲止，有許多不盡之意。李飛微微擡頭，望着老人寓意甚濃的眼神，站了起來，深深作了一個揖。
當李飛離開的時候，吳印年目光如刀般在李飛的背影刮過，沉默片刻後低頭看着辦公室牆壁掛着的壁畫，喃喃自語，“老朋友啊，我也算盡力了。”
壁畫的背景是三十多年前的朝鮮戰爭，在三八線上，兩個中年軍人的合照。下面有兩個簽名，一是吳印年，二是劉柏承！
“婉君，我們回去吧。”身邊一個女生對李婉君說道。李婉君端正地坐在階梯室的座位上，那可愛白潔的小皓齒緊緊地咬着下脣，默默地看着黑板上寫着的兩個粉筆字：李飛。
“還沒下課，我不走。”李婉君搖了搖頭。
“可是老師都逃跑了，我們幹嘛還留下來？”勸告李婉君離開的是李婉君一個宿舍的舍友，名字叫劉佳，容貌放在國防大學已經算是中上等，可是一和身邊的李婉君比起來，便輕易地分出一個等次來。
李婉君還是搖了搖頭，甚至有點固執味道地爲李飛辯護了一句，“他不是逃跑。”
女生應該矜持，但是一個女生，在某些時候，爲了某些東西堅持一回，是很動人的。而此刻李婉君就爲了心中一絲特別的信念而選擇了留下來。
“暈，你不會喜歡上他了吧？”劉佳驚訝地捂住小嘴說道，她難得地第二次看到李婉君爲一個男生而選擇堅持。第一次是堅持拒絕吳蒙偉死纏爛打般的追求。
“別胡說。”李婉君不滿地白了劉佳一眼，“我只不過不想看到第五個老師再次被那些人趕走。”
“唉，其實我也希望他能夠堅持下去，好歹這次學院找的不再是老頭，難得一個年輕的老師，就不知道他解下那副又黑又寬的眼鏡會是怎樣的模樣，希望他是個帥哥，不過姐不喜歡留鬍子的男人，怪彆扭了！”
李婉君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把“不過他挺有文化氣質”這句話嚥了回去。
“可惜，就算他是帥哥又能怎樣，還不是給他們給趕走了？”劉佳一副嘆息。
“他不會走的！”李婉君倔強地又喊了一聲。
“好好，大小姐，真是的。”劉佳沒好氣地收拾東西，“姐去足球場，聽說今天我們學校和清華來了場友誼賽，俺去物色一下有沒有帥哥……你真的不走？”
“不走。”李婉君呆呆地看着本子的歌譜說道。
“李婉君，我還是勸你走唄，那個弱不禁風的傢伙是肯定不敢回來的。”凌超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李婉君回頭看了眼這個帶頭起鬨的人大常委公子哥，咬了咬下脣，沒有理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