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顧黎黎來說，這種尷尬經歷太多之後，已經有點麻木了。
她淡定得收回自己的手，還朝時箏笑了兩下，然後轉身試着去抓門口處的車杆，動作行雲流水是個老手沒錯了。
不過今天這車人有點多的過分，她蹭到時箏背後，站在門口，怎麼也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顧黎黎：“……”行吧，生活總會在峰迴路轉時告訴你現實還會更殘酷。
轉彎的時候，來了個急剎，顧黎黎當然就搖擺着跟個浮萍一樣，時箏並不是個愛多管閒事的人，那天可能就是這女孩有點可愛吧，他指的是她腦袋後面那個小包包，時箏決定伸手扶一把。
只是，時箏剛伸出胳膊出去，顧黎黎已經處於一種要被甩出去的狀態，手有些凌亂得試圖找個依靠。
結果就是，顧黎黎站穩的時候，手抓在了時箏的胳膊肘上，而時箏伸出來的手，直接戳到了女孩子嬌嬌軟軟的臉頰上。
手感很好。
時箏雲淡風輕地扯了下自己伸出來的這隻手，顧黎黎跟着他的動作向他又挪動了一兩步。
顧黎黎看着他，剛說了聲“謝謝”，師傅轉彎來得非常及時，兩個人都站得不是很穩當，時箏微微晃了下自己還被拽着的胳膊，順勢……又握住了一側的把手。
好了，兩個人徹底穩定下來。
顧黎黎可能永遠都忘不了這一天的正式認識是多麼的……悲壯。
時箏想說這一輩子還能碰到這麼有意思的姑娘嗎？
這件事之後，顧黎黎依舊坐每週日下午五點的公交回學校，時箏依舊是雷打不動的七點。
因爲心動多少有點，但還不到衝動的地步。
但是時箏會忍不住想要多瞭解一下這個姑娘，看看她還會有什麼樣的驚喜。
電子工程學院每個學期都會組織科技大賽，可以自由組隊，女孩子一般擅長理論的，在這點上往往有些吃虧，而男生們對於班裡僅有的個位數女生都會表達出極大的照顧，時箏他們小組就邀請了顧黎黎。
說真的，大家都沒太把她當回事，她向來是安安靜靜的，開會的時候提着一個簡單的手提包，坐下來後，掏出筆記本和一支筆，很認真地聽大家的討論，偶爾會提醒大家可能有的小狀況，就已經被男生們吹捧了。
比賽當天是在學校的科技園進行展示，在後臺準備的時候，試運行組裝的手辦小機器人時，忽然發現這機器人走路的時候隔段時間會卡頓一下，其實時間很短，不到一秒，但消息是致命的，因爲他們都想拿獎。
幾個人圍着電腦開始檢查代碼，改也可以，但改完還要驗證也許還有新的問題，況且……他們發現的bug改起來要動到主程序的一個小節點，衆人面面相覷，有人已經說：“要不，算了，不一定會被評委老師發現，聽天由命吧。”
時箏特別記得那個時刻的挫敗心情，所有的努力都做了，他有些不甘心的時候，平時看起來不太有存在感的顧黎黎推着自己的電腦過來，“我這裡有一版我設計的程序，和你們的有一些出入，直接刷機就可以驗證，要試嗎？”
如果此前只有淺淺的心動，那麼這一刻時箏的內心就是洪荒入流的喜歡，喜歡極了。
他感覺有一束光，舞臺是他的心，上面只站着一個顧黎黎。
在其他人有些猶疑的時候，時箏說：“試。”
最糟也就是原來那種情況了，大家也紛紛點頭。
但是時箏又看了顧黎黎一眼，她只是平靜地讓出來自己的電腦，讓組員們去刷機，而她站在一旁看着，眼底的那股雲淡風輕閃爍着絢爛的光環。
一定是好的。
時箏前所未有的信賴。
刷機只需要幾分鐘，然後就是驗證，十五分鐘，所有動作過一遍，衆人看得仔仔細細，零瑕疵，而且感覺比他們原本的程序還多了一些人性化的細節，比如機器人手託着盤子之後會頓一下找平衡，比如將盤子放在桌子上時，會先側一下身體。
這個程序，多了一種靈魂，是理工直男們很容易忽略的點。
大賽拿了第一名，獎金八千，組員們一致同意一半給顧黎黎。
顧黎黎擺手拒絕了，“主程序還是那套主程序，是大家一起討論商量的，我只是另外加了一些自己的喜好進去。”
反正從那之後，時箏的危機感也來了。
顧黎黎開始在下午五點的那班公交車上頻繁地遇見時箏，她隱約覺得有點什麼，但是時箏的外表就足夠勸退她，好看的東西往往不好留得住。
顧黎黎會有這個想法，就是她家鄰居家那個兒子，小學初中高中，都是校草，成績也好，當然花花事也很多，顧黎黎向來對他沒什麼好感。
當然時箏也沒有多做什麼，多說什麼，這讓顧黎黎鬆口氣的同時，多少也有些悵然的。
學期末的時候，時箏考了全院第一，之前還表現矜持的系花和其他班班花立刻按捺不住了，返校當天，時箏站在公交牌下等車，顧黎黎就看到了好幾個女生過來說話，只是不知道時箏說了什麼，人很快又走了。
顧黎黎走過去，時箏笑了兩下。
顧黎黎打招呼：“好巧，回家啊？”
“在等你。”時箏低頭看着她被凍得發紅的鼻尖，“有點事要問你。”
顧黎黎“嗯”了一聲，“什麼事啊？”
時箏笑了兩下，顧黎黎心神都晃了一下，趕緊低頭。
只聽時箏用青年略帶幾分低沉的聲音說：“想問問你能不能以白首爲前提做一場長久且等價的交換……”
顧黎黎：“……”
顧黎黎仰頭看着他，心道你能用你俯身看我的角度發誓嗎？你這個語氣就是看上我了？你已經問過你頸椎的意見了嗎？
周圍還有很多人在，有剛纔跟他說話還沒走開的女生，表情裡都寫滿了震驚，盯着顧黎黎的臉看了好久，彷彿意難平。
顧黎黎安靜了好一會兒，小聲說：“我覺得一點也不等價啊……”
時箏剛想繼續，就聽她又說：“我看着你都得仰到脖子疼的角度……以後得穿高跟鞋吧？”
時箏輕輕地笑了：“你如果不介意男朋友總是駝背的話，穿不穿高跟鞋我干涉不了……”
顧黎黎低頭：“介意的，但是……”她擡起頭認真看着時箏，“看着你這張臉，搖頭以後總怕立刻會後悔，”顧黎黎摸着鼻子，從沒想過某天自己也成了顏狗，還是這樣徹頭徹尾的。
見過會多管閒事的你，認真看書的你，還有此刻的……度了一層柔光的你，顧黎黎覺得這趟回家的車做得格外漫長又迷醉。
當然，時箏在以顧黎黎的身份和顧媽媽說這些事的時候當然要添油加醋一番。
“他足足追了我一年多我才被感動，在一起之後，他的表現也很好，媽你不知道，不管有沒有我追他的人都挺多的，但他一個餘光都不帶給人家的，這樣我纔會選擇畢業的時候，他求婚我答應啊，我也不傻是不是？”
顧媽媽一聽，遲疑了下，“他有錢書讀的又多，由內而外的沉澱是電視上那些小鮮肉比不了的，那麼多女孩子追，當然了……但是……他真對你百依百順的？”
時箏用力點頭：“我說一他不敢說二，我要想工作就工作，不想工作他肯定養着我，再說，他媽媽對我也好，所以媽，你就放心吧。”
顧媽媽找不到反駁的話了，接過時箏擇豆角的盆，眉頭皺起來：“你這擇的什麼玩意兒？”
“看來現在真是十指不沾陽春水了，哎，”她又嘆了口氣，顧慮似乎少了不少，“也許真的是媽媽想多了，有什麼事記得跟家裡說，不管什麼時候，家裡都是你最踏實的港灣。”
時箏笑着點頭：“還讓我幹啥嗎？”
“就你這樣還能幹啥，我讓你包個餃子你能給我捏個麪疙瘩吧，出去吧，要不是看你是孕婦，我還得數落你幾句，出去吧出去吧，我自己來。”
時箏就這樣被趕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