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辦公室裡的方啓明正在看商場每個櫃檯的經理髮給他的各種報告,不是在抱怨客人太少業績上不去,就是想提高工資的,他看得腦袋都要炸裂,但又不得不看,他做爲秦五爺特別指派的態信商場負責人,就要把事情給做到最好,才能服衆。
只是突擊了幾天管理學,好像都沒什麼大用處,看到這羣人跟自己要發展商場的方案他壓根拿不出來。
秦五爺有意考察自己,這方啓明知道,而且這個商場是他在商業上立足的根基,他必須把根基打好了,才能一步一步走下去,走得穩當。
所以即使再困難再想睡覺,方啓明還是仔細地逐字逐句的把報告看了下去,有不懂的就去詢問白賢,白賢在家待久了,現在被他挖過來做秘書,渾身充滿了幹勁。
現在商場的一切事務都是他在跟進,方啓明特意瞭解了下才知道,白賢是讀商業管理的博士,又有在疾風集團工作了三年的經驗,對於他來說管理這個小商場就像玩一樣,方啓明只能自愧弗如。
白賢推開玻璃門走進來,拿着手機遞給方啓明:“老闆,你電話。”
方啓明看了眼那部舊手機,知道他這個號碼的人不多,全都是熟人,只不過他很疑惑,這大半夜的誰不睡覺,還給他打電話。
方啓明拿過手機,看了眼白賢,他黑眼圈有些明顯:“你快去睡覺吧,我在這裡再待一會就走。”
白賢微微一笑,臉色不再像以前那麼慘白,而是微微帶了些紅潤:“老闆你不走,我怎麼敢一個人偷跑,待會一起走吧,我還能搭一下你的順風車,省車費。”
方啓明揮了揮手,算是無奈的答應了,他這才接起電話:“喂?”
電話那頭等了老半天的一菲,緩緩說道:“我找你,在以前那個酒吧。”
方啓明蹙着眉頭,那個酒吧不太安全,一個小姑娘即使要喝酒也不需要去那種地方,自從上次從張家回來,他就覺得張一菲變得有些偏激,也不知道是不是小姚的死刺激了她。
方啓明只好答應赴約:“你等等,我處理好事情就過去。”
白賢最終還是搭着出租車回家了,不過車費是方啓明給報銷的,他家裡需要錢不容易,白賢不接受直接甩錢這種做法,所以他只能在平時多照顧些。
走進酒吧,裡頭似乎被清場了,沒什麼人,只有幾個服務員站在遠處,方啓明一眼就看到一菲站在舞臺中央。
“你來了,知道曼珠沙華嗎?”張一菲擡眸看了眼面前這個人,他好像清瘦了很多,看起來更有氣勢了。
方啓明蹙着眉頭,他不知道一菲說這些話到底什麼意思,他今天答應來這裡,只不過是來做個了斷,所以他並沒有回答一菲的問題。
見他低頭不語,一菲笑了,眼角含淚:“曼珠沙華又叫彼岸花,開在黃泉路上,花開葉落葉茂花謝,花與葉生死永不相見,就好比你我今後,恩斷義絕,再不相見。”
聽了最後這句話,方啓明這才明白過來,她是在跟自己道別。
那麼一瞬,他的眼眸微微震動,他驀然擡頭看向一菲,她蒼白的臉上緩緩落下一滴清淚,他攥緊自己的拳頭,狠狠剋制住自己心口的疼痛感,冷靜而絕情道:“不,我們會再見的,你們張家欠小姚的還有欠我的,我會向你們張家一筆一筆全都討回來。”
這樣倔強絕情的話並沒有傷到一菲,她看着他,嘴角反而牽起的一抹上揚的弧線:“你怎麼還是這樣,放狠話都不懂怎麼說,骨子裡就是一個善良的男人。”
她說着,還上手去觸摸他的胳膊,一觸即離,方啓明懵得都沒有反應過來:“你做什麼?”
一菲笑得十分嫵媚,微微挑起地眉角,讓她整個人都煥發出一種魅惑感,蒼白的臉色加上烈焰般的紅脣分外妖嬈,她旋身走到吧檯,在椅子上坐下:“不做什麼,你何必那麼敏感,怎麼作爲前女友的我連碰都不能碰你一下了嗎?”
方啓明看着一菲只覺得她很陌生,自從她盜取藥材之後,整個人都變了,外貌雖然沒有改變,但是她的眼神變得陰翳了許多,好像隱藏着什麼惡毒的想法,他按了按額角:“你到底想幹什麼,請直說,另外你不是我的前女友,我們從來沒有正式在一起過,也許我給過你機會,但是是你自己放手了,如果你想重拾舊情,請恕我沒有時間奉陪。”
張一菲優雅的端起酒杯,抿了口杯中的雞尾酒,聽到這話她捂住嘴,諷刺地呵呵一笑:“這麼說來還是我的錯了不成,真是見過負心漢,沒見過你這麼渣的負心漢,也罷,那時候在醫院你答應給我一個承諾,應該沒忘記吧?”
負心漢這個詞方啓明很不喜歡,他確實是在醫院裡照顧過趙靈兒一段時間,可是他並沒有和她在一起,照顧她也不過是爲了報答她的救命之恩,不過這些話他都不想說,也不想和一菲再辯解了,既然她已經認定了這是自己的錯誤,把她所做的惡毒的一切事情歸咎到自己頭上,那麼還有什麼好解釋的。
昏暗的燈光將她的面龐映襯得更加豔麗,方啓明撇過臉不去看,自顧自說道:“如果你是想讓我放過張家,那麼你就不用多說什麼,那個承諾你就當我從來沒有說過吧。”
張一菲冷冷勾脣一笑:“我沒說讓你放過我們,可是方啓明,你跟你師父也別想好好的,我弟弟吃了你們換掉的假藥危在旦夕,如果他死了,我們張家舉族之力也會拉你們陪葬。”
如果她只想報復自己,那麼方啓明也不打算跟她計較,可是她還想動師父,他清淺的眼眸寒光一閃,冷笑道:“那你覺得,張家和秦門是一個級別的嗎?休想動我師父一根寒毛,否則你會知道秦門的力量對於你們來說是多大的威脅。”
話不投機半句多,張一菲無意再與他說下去,她端起酒杯,遙遙敬了他一杯,隱匿在暗光下的面色異常的平靜:“我只是想求你救一救我弟弟,他注射了假藥,現在危在旦夕。”
方啓明無意於她多談:“這就是你求人的態度嗎,我還有事先走了,求人辦事需要什麼樣的態度,你該讓你父親好好教一教你。”
撂下這句話,方啓明擡腳就走,沒有回過一次頭。
所以他沒看見一菲嘴角苦澀的微笑,和眼角的淚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