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虎看文儲一直在等着自己,連忙走過去,等進了電梯才朝文儲欠身說:“二叔……”
其實他本來想問問文儲剛說的看病啊什麼的,但又怕穿幫,於是便適時的閉了嘴,對着那個年輕人笑了笑,這時文儲很和氣的接話說:
“小宇,身體怎麼樣了?”
“基本沒大礙了,您呢?”
“啊,這哮喘治是沒法治了,不過去了國外,空氣好,環境好,感覺肺也好多了,呵呵。”
文儲本來就胖,大鼻子,小眼睛,一笑就看不見了,讓林小虎忽然想起來那天夜裡看到的文家全家福,照片應該是很多年前的,那時候文儲還沒有這麼胖,他跟文皇長得很像,只是眉宇間神色差別很大。
僅僅從照片裡,文儲要溫和點,文皇則顯得嚴肅多了,現在看他笑的就好像一個慈愛的老頭子一般,令林小虎不由的想象文皇不知平時爲人又如何。
這樣小心應對着三人就到了26樓,文儲讓年輕人等到外面,然後就跟林小虎進了辦公室,關上門待二人都坐下了,文儲才說:
“小宇啊,叔叔很抱歉,沒有及時趕回來,你這幾年在外面都過得怎麼樣?這陣子回公司還適應嗎?”
林小虎愣了一下,這樣的對話,不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家人對話嘛,跟他最近已經完全適應的爾虞我詐簡直出入太大了,不過這樣倒也說明文儲估計是不知道文坤計劃的,於是謹慎的回答說:
“我當時受了重傷,腦部震盪,導致失去了部分記憶,後來寄住在一姓劉的人家裡,對我還不錯,再後來小坤無意中發現我,才把我帶回來了,也給湯醫生看過,現在身體恢復的還好,只是還有些細節可能不太清晰,其他都七七八八差不多了……”
雖然對方表現的和藹可親,可想到剛纔的會議,林小虎可不敢怠慢,於是真話假話攙着說了起來,果然文儲聽了沉默半響才說:
“都是我不好,沒有做到一個叔叔該做的,大哥去世以後,你年紀輕輕,就把華夏治理的業績突出,已經很了不起了,我這個老傢伙,也閒慣了,就有些懈怠了,要不然可能你也不會吃這些苦了,還好能把你找回來,不然我真是對不起大哥……”
說着擦擦眼睛,又說:“我這段時間不會再出國了,那幾個股東你也不用擔心,以後放開手腳的幹,叔叔我一定會全力支持你的。”
說着還拍了怕林小虎的手,弄得後者既受寵若驚,又深感慚愧,雖說他是文坤的親生父親,可是跟文坤、還有那個孫家麗,簡直天差地別啊……
等等,孫家麗,孫家庭?想到這,林小虎不由皺了皺眉,這細節自然被對方看到了,便問他:“怎麼了?”
“呃、哦,不是,就是,因爲有些東西記得不是很清楚了,有點疑惑……”
“什麼,你說?”
“那個,孫家庭……”
林小虎一邊遲疑的說出了名字,一邊瞧着文儲的表情。
看到林小虎的猶疑,文儲倒是很瞭然的一笑,接過話說:
“他是你二嬸的堂哥,當年找他入股確實也是因爲這層關係,包括黃氏兄弟,也是經他介紹來的,不過你二嬸從來不管這些事情,所以你不用擔心什麼,這麼多年,華夏全靠大哥撐着,他們本來也不怎麼管公司運營的事情,也就是幾年前,黃氏兄弟突然鼓搗着上市,然後就打起了秘方的主意……”
文儲說到這,頓了頓又說,“雖說秘方是大嫂當年的心血,可是早已經跟文家同命脈了,大哥在世時說過,大嫂是堅決不同意出賣秘方的,大哥本人,包括我當然都贊成,如果能找到秘方自主研究可以,甚至獻給國家都可以,但是,決不能賣掉,尤其,不能賣到國外。”
說完嚴肅的看向林小虎,後者連忙鄭重的點了點頭,文儲便又恢復隨和的狀態,還留下電話,讓他有事隨時聯繫他,或者他的助理周少鬆也可以。
林小虎估計剛從的年輕人就是他助理了,趁着這功夫,就提了一下自己原來的秘書是從財務處借來的,現在又辭職了,剩一個黃濤還是黃岩的侄子,文儲一聽便笑呵呵的說:
“你看有什麼順手的,就可以調過來,你好歹也是總經理,用個把人這沒什麼好說的,我雖然是股東,但這麼多年並沒有擔任實際職務,再說我也老了,沒必要的情況下也不想做過多的攙和,以免別的股東反應過大。”
這是告訴自己,小事就自己定,大事他頂着了,聽到這林小虎心裡一陣安定,兩人又閒話幾句,文儲還讓他別忘了定期檢查身體,這才走了。
林小虎獨自留在辦公室,站在落地窗前遙望起外面來,全都是發亮到晃眼的高層建築上的玻璃,寬廣的天空也被分割成一塊一塊的,來這麼久,好像這是自己第一次從這裡欣賞起這個城市的景緻來,這都是因爲這個名義上的叔叔,給了自己很多信心——
可惜,自己並不是真正的文宇,否則在這種信心之餘,就不會還伴隨着諸多忐忑了。想到這,不由嘆了口氣,忽然外面傳來敲門聲,緊接着黃濤就進來了,原來是問自己吃什麼要不要給自己定午餐,看看手錶,竟然都都這麼遲了,林小虎想了想說:
“麻煩你先給人事部打個電話,叫那幾個實習生過來。”
黃濤一愣,隨即頷首退去了。
吃了午飯,沒有lisa在林小虎也過了一個充實的下午,主要是瞭解瞭解幾個實習生的背景,詳細的看了一下最近的財務報表,他可不是爲了真的想做總經理,而是怕自己什麼都不知道,到時候被文坤陰,至於這幾個實習生嘛……
女的,立馬讓林小虎想起那個被男人一睡就做假賬的lisa,不要;長得太帥的,好像容易引人注目,算了;公司誰誰誰介紹來的,肯定不能要;剩下兩個小男生,林小虎看了看,暫時沒什麼硬傷,不過還是要花點精力觀察一陣子了。
晚上回到公館,郭嬌嬌還是沒有回來,林小虎吃了晚飯,決定把以前學習的金融方面的材料再拿出來看看,到了九點多忽然來了電話,接起來一看——錢悠悠,這大小姐貌似好幾天沒來短信了,林小虎本來想掛掉,可不知道手怎麼一滑就給接了,結果他還沒說話,那邊就響起一個渾厚的男人聲音,有些嚴厲的說:
“你是文宇?”
“呃,是的,您是……?”
“我是悠悠的父親錢榮發,你明天來我家一趟。”
對方顯然不是問句,這令林小虎一愣,隨即說;
“錢伯父是有什麼事嗎?”
“悠悠病了,你給我來一趟。”
說着就給掛了,林小虎瞧着手機屏幕,一陣咋舌,轉而又想到剛纔錢榮發說錢悠悠病了,難怪這兩天都沒有發短信了,那,去還是不去?
當林小虎心底其實還在猶豫時,他已經在路上了。
錢家坐落在南區的近郊,佔地非常大,比之文公館有過之而無不及,所以林小虎在網上隨便搜了搜,就找到了當時建成後還被媒體報道過的錢家莊園。
這棟獨立莊園式的建築,所有的建築,從住屋到附屬建築,無一不精雕細琢,連後面大片的葡萄園都修葺的十分規整氣派。
話說當年的徽州徽商,不過也是徽州人出去做了官賺了錢,就回老家一來避難二來頤養天年,所以窮極財富,建了那些看着樸素其實奢侈到骨子裡的房子。
等林小虎進去,才知道當年自己在網上看到的徽州建築,也真有在自己面前的一天,雖然不是完全一樣,不過那些從門樓開始到院子裡的石雕,屋外屋裡外圍的木雕,葡萄園所有的智能化操作,雖然不知到底價值幾何,但是那細緻的工藝和高科技,真是夠爆發戶水準啊……
林小虎挑了挑眉,跟着錢家的管家進了主屋的客廳,裡面的大部分傢俱都是金絲楠木的,要不是文公館歷史也算悠遠,林小虎呆久了也能看出來點,他恐怕連那幾把椅子都認不出來,腦海裡忽然想起那天錢悠悠自嘲是爆發戶的樣子,看來這可不是一般的爆發戶。
客廳裡空無一人,管家請他坐下,有個幫傭式的阿姨很快速的上了茶,等了約莫二十來分鐘,一個穿着唐裝頭髮花白,不高但是很壯實的中年人,一邊撥弄着一個菸斗,一邊走了過來。
林小虎知道這就是錢榮發了,於是站起來欠了欠身算作打招呼,結果對方並沒有看他一眼只是自顧自坐下,這才狀似漫不經心的說:
“等的着急了吧?”
“還好,呃,不知道……”
林小虎小心的應對着,剛準備問下錢悠悠的情況,不想就被對方打斷了:“茶怎麼樣?”
“……挺好的,謝謝伯父。”
林小虎聰明的不再多話,自行坐了下來,自從經歷過公司那幾個老人精後,他深知這些能混到社會上層的大佬們,都不是可以隨隨便便輕鬆應對的。
“茶不錯,那你就空手來啊?”
錢榮發的尾音微微提高,讓正喝着茶的林小虎爲之一怔,心想您老人家突然叫自己來,又不說什麼事情,我這難道還得以見老丈人的態度來啊?所以一時不知該做何回答,只能木訥的杵在那裡。
“你覺得我這個菸斗怎麼樣?”
錢榮發卻似乎完全不在意他的反應,也不覺得自己多麼突兀,依舊悠然自得的問着。
“不太清楚……”林小虎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很謙遜,不過事實上他也確實不清楚。
“既然你不清楚,那跟你說多了也是對牛彈琴,不過……”錢榮發說着,終於擡眼看向林小虎,一臉的肅穆和嚴厲,“你一定要記住,這是我最喜歡的一樣寶貝,只要誰要想動我的寶貝,都要付出很大的代價……”
對方一說完,林小虎突然醒悟過來,這個老傢伙,聽上去在說風馬牛不相及的事情,但是看那眼神,以及剛纔所做的一系列下馬威的舉動,十有八九是爲了錢悠悠,於是想了想,說:
“伯父,我無意冒犯,不過有些事情,您可能有點誤會,其實我跟您的女兒,只是非常普通的朋友,昨晚您讓我過來,說她生病了,所以我纔來探望……”
“你少給我放屁!”錢榮發高聲打斷了林小虎,轉而將菸斗往菸灰缸上敲了敲,發出鐺鐺的聲響,“我錢榮發什麼沒見過,普通朋友?普通朋友悠悠她能爲了你在外面淋雨淋到肺炎?你特麼以爲你們文家有多了不起,不是爲了悠悠,你連我家的門都別想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