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許沐森真的和柳子悅成了男女朋友之後, 孫佳佳早日去學校的想法明顯受到了影響。去還是會去，可是還找不找他們又得另說了。看着人家成雙成對的，這不是存心給自己找罪受？
初八這天, 孫佳佳還是出了門。
這回, 她學聰明瞭點, 主動給孫國濤打了個電話。告訴他, 自己在家呆着也無聊就先去學校了。
孫國濤一直以來都習慣女兒的不告而別, 我行我素。頭一次接到她主動打來的電話，心情明顯是激動的。女兒都好聲好氣說話了，做父親的當然也會暫時放下平時的劍拔弩張, 態度也跟着好轉了不少。
囑咐了她兩句：注意安全，沒錢了找我。
孫佳佳乖巧地應着他。
之後回到河西公寓, 孫佳佳還在想, 怎麼這次自己就會想着主動打電話了呢？
是因爲不想再和他吵, 不想再被他打，不想再被別人看笑話麼？
上次, 可不就是在這間公寓裡，阿沐目睹了自己和父親之間的整場戰爭？自己還輸得那麼慘，臉都被打腫！
還是因爲，後來阿沐發短信時跟自己說的那些話？他說：人得面對現實，現實的人和事。該放下的放下, 該珍惜的珍惜。要珍惜眼前人？
珍不珍惜是一回事, 該面對的是真的得面對吧。和父母一直以來的這種緊張而又冷漠的關係也是真的夠了, 或許真的做不到和他們多親密, 但是最起碼的尊重還是能夠給。畢竟是自己的父母, 整天和他們吵，和他們鬧也沒意思。是誰說的？自己能有今天這樣富足的生活條件, 這麼無憂無慮的生活，其實已經就該感恩了。
哦，這話，還是阿沐說的。
那好，我珍惜，我不吵了，我努力平靜地過自己的生活，我學會感恩，我聽阿沐的。
因爲，阿沐，可能會喜歡這樣的我？
***
再次見到他們是什麼時候呢？
是孫佳佳已經好天沒正經吃飯，餓得躺在牀上，連起來出門買東西吃的力氣都沒有了。
孫佳佳拿着手機，一直盯着阿沐和顧子恆的號碼看着。
到底找誰呢？
可不可以稍微那麼自私一點？阿沐也是朋友，不能因爲他有了女朋友就連正常的一般普通朋友都不理了吧？
找他吧？好不好？
孫佳佳一直在說服自己，一直在積聚勇氣。
終於，還是撥了過去。
“喂，佳佳。”是他的聲音！十多天了，再次聽到他低沉醇厚的嗓音真真是太好了！
“阿…阿…沐…”高興是高興，可是真的沒什麼力氣，講話都好難了啊！
“你怎麼了？”他的聲音突然急切了起來。孫佳佳幾乎可以想象得到，此刻，他那皺起的眉頭。是啊，阿沐就是這麼好，這麼關心朋友、同學，真正的關心。
“我…”還是好難講出一句完整的話，不知是感動還是遺憾，不知是欣喜還是落寞，能夠得到他的關心，卻不是通過自己最想要的那種關係，這個認知終究還是讓人受傷的。
“你現在在哪？河西公寓那邊是不是？”許沐森見她吐字困難，猜想她或許是生病了。想起年前回家那會她的種種表現，應該是可以得出她已經離開家一個人跑回到河西公寓的結論的。
“嗯，我在。”孫佳佳用力地告訴他，自己在哪。
“好，我現在馬上過來，你等我。”
你等我，對許沐森來說絕對是情急之中講出來的一句並無多少特別意義的話。
可是對現在孫佳佳來說，這簡簡單單的三個字，足以讓她熱淚盈眶。
阿沐，我其實一直在等你，一直在等…
只是你不知道啊，我也不能告訴你。爲什麼我沒能早點表明自己的心意？而你又是爲什麼看不到我的存在？爲什麼不能喜歡我？
你要是喜歡我，那麼任哪個女孩子喜歡你，即使再多的人喜歡你，我也不會退縮了啊！我也會有足夠的勇氣追隨你了啊！可你不是，你不喜歡，你只當我是一個普通的同學，普通的朋友，再普通不過的一個人。
從我喜歡上你的那一刻起，我就輸了，輸得徹徹底底。從此，我在你面前，註定了卑微，卑微得不再敢言愛。
***
許沐森接電話的時候，柳子悅就在身邊。聽說孫佳佳生病了，也是急得不行。兩人一起趕到了河西公寓。
門鈴按了半天也不見人來開門，兩人越發着急。
許沐森正想着給顧一恆打電話，看看他那是不是有備用鑰匙時，門又開了。
孫佳佳一張臉慘白，整個人軟綿綿地靠在門框上。
“佳佳？你怎麼了？”最先迎上去的是柳子悅，她連忙扶住她，擔心地詢問。
“你們來了。”孫佳佳無奈地看了他們一眼，果然，現在是男女朋友了，所以做什麼事情都是一起行動了是吧？
“是不是生病了？”許沐森注意到她慘白的臉色，很自然地擡手在她額上探了探。卻不想被她彆扭地躲了過去。
“沒有。說出來你們可別罵我，我就是好幾天沒正經吃東西了，餓得慌。”孫佳佳努力地扯了點笑容出來，掩蓋住自己內心裡那股深深的失落感。
“孫佳佳！我說你什麼好！你也是這麼大人了，有你這麼照顧自己的嗎！”柳子悅是真的生氣了，孫佳佳這個人，有時候真的沒心沒肺沒腦子到讓人髮指。她現在終於有些明白，爲何以前王婷彥就跟老媽子一樣伺候着這位大小姐了。因爲，她是真的不懂得照顧自己，而且你一看她這幅無知無畏還無辜又可憐的表情，根本就放不下她。會讓人情不自禁地想要保護她，照顧她，這是柳子悅第一次這麼切身地感受到。
這些話對於孫佳佳來說很熟悉，王婷彥經常說的。無力地笑了笑，轉眼卻看到許沐森臉上一種類似於失望的表情？
他也就看了孫佳佳那麼一眼，然後查看了一下冰箱。確定這個屋子裡什麼吃的都沒有之後，說了句：“我出去買點吃的”。然後就開門出去了。
“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我倒點溫水給你喝？”罵也罵過了，柳子悅也不再那麼生氣了，擁着她問這問那的，就怕她餓出什麼毛病來。
“不用了。我就是沒力氣，不然我都不用麻煩你們了。”孫佳佳拉住她的手，希望她可以別這麼緊張。
“你啊，沒力氣下樓可以叫外賣啊，你連這個都不懂到底是怎麼活下來的！”
“我…”不想叫外賣。我，其實就是想吃阿沐親手做的飯了。我是真的想阿沐了。可是，他現在屬於你，我沒資格。
“你什麼你，看你真是餓傻了！”
“是，我餓傻了。”孫佳佳幾乎眼角泛淚，她承認，她傻，很傻很傻。
“怎麼啦？又和家裡鬧不愉快了？新年伊始的，就別整這麼傷感了嘛！”看到她傷心落淚的樣子，柳子悅自然就聯想到她那一點也不和諧的家庭關係。她爸媽也真是的，生了女兒卻不養，任她一個人在外面這麼自生自滅。誰說有錢就好？現在看來，有錢還不如沒錢好。
“嗯，不傷感。”孫佳佳聞言，立即用手揩去自己眼角的淚水，微笑着應她。
“佳佳，你回宿舍吧！這樣，我就可以照顧你了。”
“唔，其實也不是不行哈，有你這個大美女照顧我，多少人都該羨慕我了！可是，宿舍的牀沒有這兒的舒服，我還是有點捨不得。”
“臭丫頭，就知道你是個只顧享受的人！”
“不然，你們也可以過來這邊啊。顧一恆的房子可不就是空在那裡，你想跟我住，還是想跟…阿沐住，那還不是由你選？”
“阿沐不願意的。年前是因爲沒辦法，現在宿舍開門了，他是不會再過來的。”
“怎麼着？這是不是有點遺憾和惋惜的意思？嘿嘿嘿…”孫佳佳覺得自己完全是在用生命在搞笑了，心明明痛得要死，卻還要假裝若無其事地笑得那麼自然和開心。這不是在自虐又是在幹嘛！
“沒有啦！別瞎想！”男女朋友在一起，自然是怎麼黏糊都不夠，更何況許沐森是柳子悅愛慕好幾年的人。所以，她自然也是想和他更多地相處，更親密地相處。
“大美女也有臉紅的時候！”
“好啦，我去幫你燒水！你這懶鬼，在家還是喝的礦泉水呢！”柳子悅害羞歸害羞，眼睛瞥到角落裡好幾個空水瓶時就知道這孩紙這幾天在都是過得什麼日子了。
柳子悅一走，孫佳佳整個人就塌了下來，無力地倒在沙發裡。
好累好累，幾乎筋疲力盡。
閉上眼睛也沒休息上多久，門鈴又響了。孫佳佳知道是許沐森上來了，可是她並不想去開門，不是反正有子悅在麼？讓她開好了。
不過，柳子悅好像一直在廚房裡忙活，並沒有聽到門鈴聲。
孫佳佳無奈，只好又撐起自己軟趴趴的身體去開門。
許沐森看到是她，稍微愣了一下。
“子悅呢？”
他竟然冷冰冰地問了句子悅在哪！這是一會不見都不行的節奏了是嗎？
只不過轉瞬的功夫，孫佳佳又覺得自己的眼角泛起了溼意。
“她在廚房幫我燒開水，可能沒聽到門鈴聲吧。”孫佳佳低着頭應他，然後，一步一步艱難地挪回沙發上。
許沐森一共提了兩個袋子回來，一個大袋子，印着樓下超市的標誌，應該都是些零食；一個小袋子，有兩個保鮮盒，一個圓的，一個方的，應該是打包上來的飯菜。
“小袋裡面有粥，自己拿出來喝。我去廚房看看。”他把東西都放在沙發前面的茶几上，然後站在邊上這樣告訴孫佳佳。
孫佳佳點了點頭，兩行眼淚就那樣嘩地一下落了下來，打在自己的手背上，好涼，好冷。
孫佳佳不知道他們兩在廚房說了些什麼，確實隔得有點遠，而她也是真的不想聽吧。
圓盒子裡面是皮蛋瘦肉粥，竟然也記得自己喜歡這個，該欣慰吧？
拿着勺子還沒舀幾口，他們兩人就出來了。
“佳佳，水燒好了，我溫在大水杯裡了，你記得喝。我和阿沐就先走了，等會還要去做家教。”
竟然這麼快就要走了？聽子悅這忐忐忑忑的口氣，這麼快走應該不是她的意思吧？
阿沐，你竟然這麼討厭我了？連多跟我待幾分鐘的時間都不願意了是嗎？還是你覺得像我這樣連自己的生活都顧不好，連想吃點東西都要麻煩你們的人實在是太麻煩了？
“嗯，麻煩你們了，謝謝！”孫佳佳最後也沒敢擡頭再看看他們，臉上有淚痕，不敢看。更不敢看那個人的眼神，不敢看那裡究竟有多少鄙視和厭棄。
“那我們先走了，你好好照顧自己哈！有事給我們打電話！”柳子悅還是不放心，一個勁地囑咐着。
“我知道。我先吃點東西，就不送你們出去了。”孫佳佳麻木地舀着粥送進嘴裡，卻一點味道都沒感受到。
門開了，又嘭的一聲關上了。
到最後都沒再聽到他的任何一句話，這是真的生氣真的失望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