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阿臨在哥面前這麼有份量,”倒是出乎人的意料之外,她多半是在他的庇護之下,他的武功沒有被廢,並不是已經成爲教主的左護法有容人之量,釋人之心,實在是程默的穴位異於常人,左護法一直以爲程默的功力已廢,一個沒有武功的人在大神教,那無異於就是個廢人。
程默未語,只是扯脣,一笑。
程默說得沒錯,這幾年,她的性格多多少少發生了改變,不再是以前的傅清臨,生活過多的磨難總會把人的角磨平,若原就是平的,只怕,會被磨細磨尖吧。
人生便是如此,能一個性情持續到底的,也是一種福氣。
“哥哥還是隨我一道吧,見見我的家人。”程默早就沒有家人,很小的時候便失去雙親,一個人孤苦無依才投身大神教,一路靠着自己的努力奮鬥,爬上大力神教右護法之位,這其中,吃了多少苦,經歷多少艱辛,也唯有他一人知曉。
程默依舊如他的名一般,沉默着。
“哥哥若是不想隨我前去,妹妹也不會勉強,只是有些可惜了,你與傅家上下一樣,都是我至親的人,我很想你們能見見。”若可以,她也想她的家人能成爲他的家人。
一人存活一世,可以過得逍遙自在,瀟灑風流,可終歸是孤獨了些,她知道程默其實是個戀家的人,在這小小的村子裡安了個家,若是沒有旁的事,他寧願什麼也不做,守着這一處小屋子。
人生在世,太多的身不由己,想過的生活未必是正在過的,正在過的生活也未必是想過的。
他若當真喜歡一人獨居,她也不勉強他,更不會擾了他的清靜,她只是想確定一件事,否則,心難安。
“只要你記得就夠。”程默惜字如金,目光放在遠處,飄忽不知所處。
“我當然會記得,會記上一輩子,”阿臨用力的點頭,這一點,無庸置疑,這種革命情誼自是一輩子都不會忘的。
程默答應與阿臨走一趟,會會傅家的人,他想看看到底是什麼樣的家庭會養出如阿臨一般的女子,她明明是大家閨秀,是侯府夫人,可她的言行舉止,早就已經脫離此列,他見過太多的人逃不過大神教的折磨,不止女子,更多的是男子。
不得不承認,大多時候,女人的韌性猶勝過男人。
他們尚需要修生養息,阿臨決定做件好事,她真的不想看着程默一人孤苦無依過完一世,那該是怎樣的孤寂,即便他想的是遠離塵世,在這小村子裡平平淡淡的過完下輩子,也該是有個伴的。
娶個妻,生兩個孩子,庸碌的過完一生,也不是差勁的選擇。
她是他的表妹,村子裡個個都在討論他們會親上加親,她視他如親兄,兄妹如何成親,他亦視她如妹,說起來,她也是配不上程默的。
她尚未收到公孫笑的休書,雖離開好幾年,可,她名義上依舊是公孫笑的妻子。
她與劉大媽家走得很近,藉着劉大媽的引領,與村子裡的女人們關係拉近,原本,她們還是不太願意理會她的,畢竟她只是個纔出現沒幾天的外人,山裡人即使再純樸,基本的防人之心還是有的,看在她是程默帶來的人,她們對她已經算是客氣的。
對着冷眼,阿臨依舊笑容滿面,真誠相交,這些原就純樸善良的人也不忍心再爲難她,加之,知道她與程默真的只是兄妹關係,不會再多出一層親上加親的夫妻關係,她們是放心多了。
特別是劉大媽,覺得自家女兒又有機會了,畢竟,程默的確是個很好的女婿人選。
只是,劉大媽很不放心,幾乎只要一有機會就會追問阿臨是不是騙她的,“阿臨,你真的對程兄弟沒心思?他可是個不可多得的人,你們只是表兄妹,又不是親兄妹,要成親也是喜事一樁,不如,咱們給你從中牽個線,成了這門婚事。”劉大媽刺探着。
阿臨在洗衣服,她自己的,她倒是想幫程默的一併給洗了,可程默的腦筋是死的,他更願意自己動手,好吧,阿臨堅持過,可實在是堅持不過這位程兄,只好仍了他。
阿臨洗好一件,放在一旁的木盆裡,再拿起另一件,回頭看了一眼在她身後洗衣的劉大媽,“劉大媽,要嫁給表哥也不會等到現在,我們只適合做兄妹,不適合做夫妻。”
“那可不一定,”杜大姐可不認同阿臨說的話,這有什麼適合不適合的,做夫妻之前誰知道哪個人能跟自個兒適合一輩子的,還是成親之後,再慢慢處,慢慢磨嘛,這處着磨着,一輩子也就過了,“我瞧你們就挺登對的,程兄弟長得也俊朗,你也是個美姑娘,若能成可是大好的姻緣。”配上劉家女兒,倒是稍稍的委屈了程兄弟,不過,劉家女兒雖沒有傅家姑娘長得美,可,也是個俏人兒,又能幹,也不至於太虧。
“大姐真的覺得我和我表哥相配嗎?”阿臨笑得更加開懷了。
呃——
劉大媽一眼瞪過來,倒是讓杜大姐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她的心當然是偏向劉大媽的,畢竟大傢伙一起生活十幾年了,這不,都是幫着劉家來探探傅家姑娘的心意,到時再去磨得程家兄弟同意。
男人遲早是要成家的,偌大的家沒個女人怎麼行,總不能他們兄妹就過上一輩子吧。
可,這會杜大姐倒是有些擔心,萬一把原本不想嫁給程兄弟的傅家姑娘給說動了心,那可怎麼是好。
杜大姐尷尬一笑,“可不是——。”
“既然如此,我就與表哥好好相處,只可惜,我曾嫁過人——。”
什麼?
她嫁過人,已經是人婦了,這消息可是相當的勁爆啊,劉大媽與杜大姐差點忘了自個兒正在洗衣,若不是做慣了粗活,反應快,這手上的衣裳,可是要隨水流走了。
“你嫁過人?”杜大姐揚聲,“那你丈夫呢,你不在夫家,跟着表哥跑出來做什麼,莫不是,你們是私奔。”
越想越是有可能,否則,哪個出嫁了的大姑娘不呆在夫家,反倒跟個不是親哥的表哥出來,就算夫家呆不住,那也還有孃家啊。
想不通,實在是想不通。
“一個有夫之婦,一個青頭郎,這可不妥。”劉大媽的聲音透着古怪,像是喉嚨裡堵着一塊什麼,原本,她是看好程家兄弟的,可這會瞧來,那程默也不是什麼好人。
“的確是不妥,”阿臨誠懇的點頭,“我也知道很不妥,可是沒有法子,我孃家出了大事,一時半會靠不上,夫家也回不了,恰好表哥能解我的困,表哥是個好人,你們可千萬別想歪了,那對他太不公平。”阿臨吸吸鼻,無奈的道,“表哥也一大把年紀,我也想娶個美嬌娘,以後能與妻兒一同相依相護過一輩子,你們要是有好人選,可千萬要記着我表哥,我跟他是不可能的,那只是誤會。”
聽她這一番話,劉大媽與杜大姐倒是稍稍寬了心。
看來,他們之間的確是沒什麼。
杜大姐扯扯劉大媽的衣角,劉大媽回頭,兩人貼耳,“我瞧程家兄弟也不是個不老實的人,他是個實在人,這傅家姑娘也不壞,兩人斷是無可能的,你家妞兒還是大有機會的。”
劉大媽又瞧了阿臨一眼,“聽她這麼一說,我倒是放心,可程家兄弟那邊不知道什麼個想法,”
“放心,明兒個,我給你探探他的心去。”
“這可好,”劉大媽心頭一喜,“這事若成了,媒人禮必是不可少的。”
悄悄話說了一半,阿臨的衣物已經洗得差不多,起身,抱起木盆,向兩人告別,她先回去了,兩人向她揮了揮手,繼續交頭接耳。
阿臨淡笑,她耳力好,她們倒是不用避着她,畢竟,她們避着說的話,她也聽得一清二楚,如此,避就成了多餘的。
倒是撈着累了。
劉家姑娘對程默很有心,時常藉着機會向程默表達關心,可,程默就是個悶頭子,把別人的好意拒之門外。
她瞧劉家姑娘是個實在人,長得討喜,性子也討喜,若能成,也是程默的福氣。
能如了他的願,實實在在的過日子。
回到小屋,她將適才在河邊的事兒原原本本的講給程默聽,程默聽罷,又是一番沉默,“你別爲我操心。”
“我可沒有爲你操心,”阿臨晾着衣,“是這村子裡的人爲你操心,你可是相當的有身價,只是你自個兒不知道。”
程默無言。
“表哥,娶個妻子爲你生兒育女打理家,有什麼不好的?”
“一個人過,更好。”
這下輪到阿臨無言半晌了,他真是這麼想的,一個人不覺得孤寂嗎?阿臨還未再問,程默先開了口,“你嫁給撫遠侯當真開心嗎?”
開心嗎?
不盡然。
多半是不開心的,初嫁給他時,別說是開心,更多的是氣悶,兩個完全沒有感情的人,如何能開心得起來。直至後來,她與他,算是培養出點感情,她的心裡有他,他的心裡也該是有她的,可,造化弄人,他們分開了這麼多年。
“你可知,撫遠侯在你離開之後,已迎四房妾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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