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的地點,同樣的書房門前。
“麻煩你了,齊飛。”陸心顏微笑送走齊飛和青桐後,輕輕推門走進去。
男人跟昨日一樣,斜躺在羅漢榻上,姿態瀟灑,永遠的月牙白錦袍,斜襟袖口處繡着朵朵藍色雲紋,美好如畫。
不過又似乎有些不同,比如那張俊美無雙的臉,似乎比昨天柔和了些。
陸心顏深吸口氣,“蕭世子,請閉上眼。”
蕭逸宸看了她一眼,難得沒問什麼,坐直後閉上眼。
陸心顏從袖中掏出一物,將兩手套在其中,輕輕走近蕭逸宸,挨着他坐下。
蕭逸宸習武之人,五感本就比一般人靈敏,當閉上眼後,嗅覺和聽覺被無限放大。
他聽到窸窣的聲音,輕得像貓兒似的,還有大約是因爲緊張,咽口水的聲音,以及那略帶輕喘的呼吸聲。
他聞到一股淡淡的牛奶香氣,夾雜着清新的蘭花香,另有一股若有似無說不上的幽香,那股香氣他記憶猶新,那是她身上獨一無二的香氣。
幾種香氣混在一起,越發好聞,而且離他越來越近。
蕭逸宸的心,撲通撲通跳起來,渾身不由自主僵硬起來,思緒像蜘蛛網般,四面八方蔓延開。
那股香味在他身旁停下,並且移了移位,朝他又靠攏了些。
她想幹什麼?她要幹什麼?
撲倒他?
那他從還是不從?
這大白天的,合適嗎?
“蕭世子~”女子柔美如天籟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酥麻入骨,“可以睜開眼了。”
期盼中的撲倒落空,蕭逸宸頗有些失望地睜開眼。
然後,喉頭開始滑動。
白晳纖長,圓潤柔美的手指擺出蘭花指的造型,大紅色的豆蔻如鮮花一般開在她的手指甲上,妖美冶豔,像妖精似的。
如上好羊脂般的兩手手腕並在一起,用一條鮮紅色的絲帶,綁成蝴蝶結的造型。
那是拆禮物的蝴蝶結。
古代沒有這種習俗,然而有些東西,似乎無師自通,古今通用,蕭逸宸看到那手腕間蝴蝶結的第一眼生出的念頭,就是恨不得拆了它。
“蕭世子,這是送你的禮物,喜歡嗎?”小妖精眨着眼。
蕭大爺的喉頭又開始滑動,他盯着那手緊緊不放,“這本就是我的。”
眼裡的光芒實在亮得嚇人,讓陸心顏有種他想將她的手指咬下來吃下去的錯覺。
“你要是答應我的提議,以後我天天變着花樣來,可好?”小妖精魅惑道。
一個好字差點衝口而出,蕭大爺勉強定住心神,將眼睛移開,投到陸心顏的臉上。
兩人靠得有些近。
這一對望,蕭逸宸清楚看到那雙溼漉漉的眸子裡,自己暗捺不住情思的倒影。
他有些狼狽地垂下眼,不小心落到陸心顏胸前的高聳上。
這一下,眼睛像被粘住似的,再也移不開了。
那裡隨着呼吸一上一下,有着無法用世間言語描述的柔美弧度。
蕭逸宸第一次發現,原來這個女人身上,還有比手更吸引他的地方,他所學的詩詞歌賦,沒有一個詞能描述出現在他所看到的,那種震撼人心的美麗!
“好不好嘛?”小妖精撒着嬌,她還沒發覺某人眼光的落腳點。
蕭逸宸用盡最大的意志力,將眼睛從那美麗的高聳處移到那玉手上。
發覺那玉手依然很有吸引力,但是,他腦海裡,卻有了別的更清晰動人的畫面。
一呼一吸,一起一伏,那形狀真好看,不知手感如何?
他自小受的教養告訴他,不可妄動邪念,但這一刻,什麼道德禮法,通通見鬼去吧!
“不好!”
陸心顏笑臉凝結。
這大爺是不是真有毛病啊!明明瞧他一臉喜歡到不行的樣子,爲什麼偏要違心的拒絕?“爲什麼?”
“不夠!”只是手,哪裡夠?
不夠?是嫌她做得還不夠好?陸心顏將僵硬的手放下,絞盡腦汁開始想,她哪裡做得還不夠好,不能讓他滿意。
想啊想,終於想到了。
陸心顏站起身,退到一米開外的地方,以端莊萬分的姿勢行了個禮,“蕭世子,我知道您喜歡的是端莊得體的女子,不喜歡水性揚花的,從今以後,我保證,一言一行謹守婦德婦言,絕不做任何有違婦德之事,不管在您面前,還是在他人面前,絕不會讓人挑出半點錯,請蕭世子放心!”
蕭大爺僵住,一口老血卡在胸中,吐不出咽不下。
老子要的是你對別人端莊,對老子不端莊,你懂嗎?
“蕭世子,這下您滿意了嗎?”陸心顏眨眨眼。
“出去!”蕭大爺氣得手一指門外。
陸心顏懵住:發生什麼事了?這大爺剛纔還好好的,怎麼又生氣了?
“要我親自動手,扔你出去嗎?”蕭大爺咬牙,一字一頓道。
那個嫌棄萬分的語氣啊!
陸心顏氣血倒涌,本姑娘都做到這份上了,你居然還不滿意?
她怒氣衝衝地上前幾步,一把揪住蕭逸宸的衣領,“蕭逸宸,你做事能不能爽快點?”
某人冷哼着挑眉。
陸心顏手下用力,惡狠狠道:“反正你就是不同意我之前的提議是吧?不同意拉倒,本姑娘再找條粗大腿,這全京城又不是隻有你一個有本事!”
可有本事的,我只認識你一個啊!陸心顏淚流滿面,可狠話已經說出,收不回。
“我同意。”
“啥?”陸心顏大腦一時當機。
“沒聽到當我沒說過。”某大爺傲嬌一哼。
“哪能呢,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陸心顏趕緊鬆開手,彎下腰,笑眯眯地替他撫平前襟上的褶皺,心想這蕭大爺,原來是抖m體質啊,她伏低作小,他就當自己大爺,她一發火,他立馬就慫了,真是!
她手下這般動作,頭扭向一旁在心裡腹誹,渾然不覺自己的臉,離蕭逸宸的臉不過寸許距離。
他坐在榻上,方纔被她拎着衣襟,頭向上仰着,她站在他身前,方纔揪他衣襟,頭低垂着,形成一種詭異的女上男下的親暱姿勢。
此時她的青絲自兩側飄下,輕輕撩撥着他的臉,脣齒間的淡淡幽香直鑽他的鼻子,一雙柔軟的手,輕輕撫着他的胸膛,蕭逸宸的心裡,像被貓抓般,撓心撓肺,撐在榻上的雙手,不自覺越來越用力。
陸心顏根本沒意識自己撩撥了什麼,很快站直身,笑吟吟道:“多謝蕭世子,什麼時候找媒婆上門提親?”
柔軟香甜的氣息移開,蕭逸宸很有幾分不滿,伸手抓住她的左手,用力一拉。
溫香軟玉在懷落了空,快撞到某人懷裡的時候,陸心顏驚呼一聲,右隻手撐住他的肩膀,坐在他身旁。
反應這麼靈敏幹什麼?蕭大爺不滿地咬了咬手中的小手,咬了左手還不夠,抓住她的右手又咬了兩口。
陸心顏咬牙受着,心裡發愁,他這麼喜歡她的手是好事,否則她也不能用這手讓他答應她的條件。
可太喜歡了總是咬呀咬的,也是愁人,看來以後成親後,她得找十個八個手漂亮的小妾放在院子裡,啥時候這蕭大爺想咬手了,拉個出來墊墊背。
“呀!”她呼痛出聲,原來蕭大爺不滿她走神,用力咬了一口。
陸心顏陪着笑臉,心想您現在是大爺,是金主,“儘管享用,蕭世子,反正這手是您的,就求您口下稍稍留點情,讓我少受點痛。”
某人不咬了,心不在蔫地放在手中把玩,或輕或重,揉捏摩挲,像擼貓似的,眼神卻不由瞟向身邊女子的身上,上身。
那美麗的線條,一點一點清晰地刻入腦海,然後手下不自覺用力…
“噝~”陸心顏再次輕呼,“蕭世子,輕點好嗎?”她可憐兮兮地道。
再摸下去,只怕…要失控了。
蕭逸宸鬆開手。
陸心顏連忙站起來退到安全的距離,笑容如花綻放,“蕭世子,那我回家等你好消息~”
蕭逸宸擡起堅毅的下巴,琉璃眸裡閃着深邃莫測的光彩,“大小姐。”他柔聲喚道。
聲音輕柔動聽得如蠱惑人心的海妖之聲,陸心顏有片刻恍惚,“什麼?”
“我是鎮國公世子,我的婚事,我作不了主。”
“什麼?”陸心顏先是不解地問了一聲,接着瞪大眼,“什麼?”
“我的婚事,只有皇上能做主。”
陸心顏一腳踹翻一旁的圓凳,“你特麼地耍我?”
某人好整以暇,“我只是如實告之。”
“那你幹嘛不早說?”
“我爲什麼要早說?”
陸心顏氣得想跳腳,“行,你大爺,你厲害!本姑娘不陪你玩了,就當被狗咬了!”
她轉身朝門口衝去。
某人的聲音在後面淡淡響起,“大小姐不是很厲害的嗎?你可以想辦法讓皇上賜婚!只要賜了婚,蕭某不從也得從了。”
賜婚?咦,對哦!陸心顏生生停住腳。
“容蕭某提醒一句,皇上不是棒打鴛鴦之人,但朝中局勢你也清楚,皇上現在不想放權,所以幾位皇子親近之人的婚事,他必定慎之又慎。”
陸心顏轉過身,“你這話什麼意思?能不能說得明白點!”
“自己想。”某人往榻上一躺,寬厚的背背對着她,意思是:送客。
陸心顏齜齜牙,轉身走了。
沒多久,齊飛進來,“少爺。”
蕭逸宸坐起身,重新恢復以往疏離淡漠冰冷到不近人情的樣子,“外面關於我功高蓋主的傳聞,傳到皇上耳朵裡了嗎?”
“少爺徵西立了大功,皇上龍心大悅,暫時沒人敢在他面前嚼舌根子,不過屬下猜測,這傳聞遲早會被皇上知曉。”
“嗯,很好,下去吧。”
齊飛不解問:“少爺,您爲何要這樣做?皇上雖然不是度量狹小之人,但沒有哪個上位者,願意被下屬的光芒掩住。”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什麼大事?”齊飛疑惑道,少爺還有什麼他不知道的大事?
某人眸光一閃。
終身大事!
——
陸心顏回到安康伯府沒多久,聖旨到了。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安康伯府大小姐陸心顏,其丫鬟白芷,於雲宵山莊救駕有功,即日進宮領賞!”
“謝皇上!”陸心顏和白芷齊聲道。
陸叢遠容光煥發,樂呵呵地道:“公公遠來辛苦了,隨陸某一起去花廳歇歇。”
太監道:“多謝伯爺好意!皇上還等着奴才回宮覆命!”
“那陸某送您出去。”
“有勞伯爺了。”
陸叢遠躬着腰,“公公請。”
小高氏哼了一聲,扭頭就走,關於賤賣皮貨被坑的銀子,如今是連找個由頭從陸心顏身上討回的念頭都不敢有了。
陸心婉一如以往地嫉妒加憤怒,倒是難得陸心晗的眼光,第一次沒有隨同陸心婉的步調,而是一直落在陸心婉身上,閃爍不停。
陸心顏不屑搭理幾人,回了歡喜院。
不一會,武昇公孫墨白嚴玉郎嚴卿若等人的禮,相繼送來,除了陸心顏的,還有陸子儀的,均是祝賀安康伯府成功洗脫罪名,平安歸來。
陸叢遠陸子儀等人雖前天就回了,不過刑部一日沒有公佈最後的結果,就代表沒有完全洗脫嫌疑。
今日皇上的聖旨一到,代表刑部已經有了結論,因此武昇等人的禮便跟着來了。
除了這幾人的,還有武轅的。
武轅送的禮裡面,有一份指定給小荷的。
小荷先是一楞,待接過打開一看,更是呆住了。
烏金雕花木盒裡,靜靜地躺着一支玉簪子,玉是好玉,簪子的手工卻一般。
小荷楞楞地取出,盯着簪子上那朵含苞待放的荷花出神。
她記得,大皇妃夏錦心也有一隻這樣的簪子,只是那支上面的荷花是盛開的,而她這隻,是未盛開的。
夏錦心曾說,那隻簪子,是大皇子親手雕的,在選妃的時候,送給她的,代表他相中了她做他的王妃。
小荷耳邊又響起夏錦心說的話:如果我不在了,你願意代替我,陪在大皇子身邊嗎?
願意嗎?當然願意,她願意天天看到他,可是,這樣對嗎?大皇子身邊有皇妃姐姐啊!
陸心顏看着這支簪子,再看看小荷,突然意識到,事情好像有點嚴重了。
明明不久前小荷還一臉懵懂的樣子,怎麼轉眼就一副陷入情網無法自拔的模樣?
這少女的心思,果真如六月的天,說變就變!
第二天一早,陸心顏帶着青桐白芷進了宮。
隆德帝召見的是陸心顏和白芷,陸心顏便讓青桐去了武蓁的鳳陽宮,自己則和白芷,在太監的帶領下去見隆德帝,接受賞賜,順便拜謝天恩。
陸心顏來了皇宮兩次,都是在花團錦簇的後宮行動,難得見到莊嚴肅穆的殿宇,心裡也跟着莊重起來。
走了近半個時辰,走得陸心顏全身都發熱了,終於到了隆德帝接見大臣的文德殿。
“皇上,安康伯府大小姐陸心顏,白芷姑娘到!”
“宣!”威嚴的聲音從殿內傳出。
“陸大小姐,白芷姑娘,裡面請!”太監小聲交待着,“等會皇上不讓擡頭,可千萬別四處亂看。”
再有規矩的人家,第一次見到天顏,總難免有幾分好奇,太監擔心惹了皇上,好事變壞事,遂好心提醒。
“謝公公提點。”
兩人進入殿中,“小女(奴婢)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
“謝皇上。”
陸心顏與白芷站起來,規規矩矩地垂頭站在殿中,眼珠子也不敢動一下。
白芷因替隆德帝施過針,見過他天顏,陸心顏卻是沒真正近距離看過,心中其實有幾分好奇的。
只是這古代規矩多,皇權大過天,陸心顏不敢造次,適者生存的道理,她還是懂的。
一雙妙人兒立於下方,隆德帝龍心甚悅,“都擡起頭來吧,朕又不會吃人。”
“是,皇上。”
既然隆德帝開了口,不瞧白不瞧,陸心顏大膽地擡了頭。
龍座上的男子四十不到,因爲養尊處優,看起來三十多,正是男子最好最有魅力的年華。
五官周正,身形高大,通身的天子氣派,不怒自威,因爲身體未痊癒,面上帶着幾分蒼白。
濃眉下一雙利眼此時正笑得溫和無害,望着兩人,心底驚豔慢慢浮上來。
柳眉桃腮,杏眼朱脣,靈氣逼人,竟是生得一張傾國傾城的容顏!
眉宇間張揚卻不張狂,獨特的氣質,有別一般的美人,一見難忘。
另一位稍微遜色些,但清麗脫俗,如幽谷空蘭,亦別有韻味!
好一雙美人兒~
隆德帝突然想起了武蓁生辰前,陸心顏作爲華衣祭勝出者,進宮獻藝的那晚,那時,他便驚歎過她的才氣與美貌,只時當時被賀青山的案子牽絆住,心中沒有別的心思,後來又發生西南之事,很快便忘了。
如今一切雨過天睛,他耳邊似乎響起那晚咚咚咚的節奏,那目空一切的高傲氣場。
隆德帝和顏悅色道:“御馬中毒一案,讓安康伯府上下受驚了。”
陸心顏行禮道:“是父親自己不小心,給別人鑽了空子,幸得皇上英明,這才洗脫罪名,小女代父親及安康伯上下多謝皇上明察秋毫!”
“哈哈哈,”隆德帝一陣爽朗大笑,“安康伯幾代平平,想不到倒是養了個好女兒!”
陸心顏不卑不亢道:“謝皇上誇獎。”
從容不迫的氣度,讓隆德帝越看越順眼,“之前在這宮中,和長安住在一起,可習慣?”
“回皇上,長安公主性情溫和,待小女極好。”
接着隆德帝又隨意問了幾句家常話,不只問了陸心顏,也問了白芷,包括白芷的醫術來自何人等。
又過了一會,隆德帝道:“朕突然想起有件緊急政事要處理,你們先去長安那裡,晚上朕去太后處用膳,賞賜一事,明日再說。”
“是,皇上,小女(奴婢)告退。”
陸心顏和白芷出來後,莫名覺得有些奇怪,這該賞什麼,不是早就定好了,皇上只需要張嘴照着說說而已,甚至可以說都不用說,由太監代勞,怎麼還要等到明天,莫非是覺得賞賜不合理,輕了或重了?
兩人疑惑地去了鳳陽宮。
武蓁見到兩人高興極了,“珠珠,父皇賞你什麼了?”
陸心顏聳聳肩,“皇上說有緊要事處理,賞賜的事情,明天再說。”
武蓁張大嘴,顯然也是第一次聽說皇上將人召進宮接受賞賜,結果臨時改到第二天。
不過皇帝金口玉言,這賞賜總不會跑了的,“或者父皇覺得賞得太輕了,想再加點。”武蓁如是說。
陸心顏附和道:“估計是,我看皇上心情不錯的樣子。”
兩人說了一會話後,太后身邊的林公公來了,“長安公主,陸大小姐,太后有請。”
“走吧,珠珠。”武蓁笑道:“皇祖母這兩天老有意無意問起你,我本來打算和你說說話就過去,想不到皇祖母比我想得還心急,直接就讓林公公來要人了。”
林公公插嘴道:“陸大小姐救駕有功,又深得長安公主你歡心,太后娘娘這是愛烏及屋。”
武蓁難得露出俏皮的神情,“知道了,林公公,當才我說的話,可不許傳到皇祖母耳朵去,否則她老人家以爲我在背後編排她呢。”
林公公打了兩個哈哈,“公主方纔有說什麼嗎?老奴年紀大,耳朵背,記性不好,可記不得事囉。”
武蓁抿脣一笑,“林公公您可是越來越精了,怪不得皇祖母最信任您。”
林公公趕緊道:“謝公主誇獎。”
長壽宮,太后正翹首以盼。
聽到遠處細碎的腳步聲,連忙坐正身子,理了理頭髮。
“太后娘娘,長安公主和陸大小姐來了。”
“快帶進來。”她的聲音裡,有着一絲自己都無法察覺的迫切。
“長安參見皇祖母。”“小女參見太后娘娘!”
“好好,都快起來,來哀家這邊。”太后歡喜地伸出手,陸心顏和武蓁一人握住一隻手,左右坐下。
“珠珠出宮這幾日,在伯府住得可好?有沒有受欺負?”
這…太后問得如此親切,陸心顏有點受寵若驚,眼角餘光瞟了瞟武蓁。
武蓁撒嬌道:“皇祖母,您就關心珠珠,不關心長安,長安要吃醋了。”
太后伸手點點武蓁額頭,“你個小妮子,日日都在皇祖母身邊,珠珠卻是幾日沒見,有什麼好吃醋的?”
武蓁朝陸心顏眨眨眼,表示愛莫能助。
陸心顏道:“謝太后娘娘關心,小女在伯府一切安好。”
太后認真瞧了瞧她,“哀家瞧你好像瘦了點,這次來宮裡多住幾天,哀家讓人幫你好好補補。”
陸心顏這下真驚悚了,這太后娘娘,莫非被啥上了身?比如她娘林如月!不然怎麼會說出如此駭人聽聞的話出來?
“多謝太后娘娘關心,小女最近正在減肥,所以…”
“年輕小姑娘,圓圓潤潤的多好看,減什麼肥?聽哀家的,不許減,知道嗎?”
這這這,難道她以後要奉懿旨增肥,不要啊!陸心顏心裡狂吼,這太后哪根筋搭錯線了,怎麼突然待她好成這樣?
陸心顏求救似地看向武蓁,武蓁也呆了,她以前身形略圓潤的時候,太后雖然沒說什麼,但偶爾望向她腰身的眼神,卻是希望她能瘦些的神情。
可如今說什麼,圓圓潤潤的好看?
“太后娘娘,小女…”陸心顏正斟酌着如何婉拒,太后直接打斷她,“林公公,吩咐御膳房今晚多加幾道葷菜。”
“是,太后娘娘,方纔皇上身邊的陳公公來,說皇上躺了十天累了,想出來透透氣,晚上要來同您一起用膳,您看要不要再加多點?”
皇帝要來陪她用膳,太后這下更高興了,“當然要加,加多幾道皇上愛吃的,清淡點。”
“是,奴才這就去安排。”
——
中宮。
皇后聽到太監傳回的話,不由皺起眉,“皇上沒有賞賜?說是等明天?”
“是的,皇后娘娘,千真萬確,小的剛開始還不相信,問了三個人都是這樣說的。”
“知道了,下去吧。”
“是,皇后娘娘。”
武婉扔了一顆水晶葡萄到口中,“母后,正好趁着父皇還沒賞賜,在父皇耳邊吹吹耳邊風,讓父皇收回成命。”
“吃你的葡萄。”皇后瞪她一眼,“宮錦的事情本宮還沒跟你算賬,你少給本宮惹麻煩。”
武婉撇撇嘴,“宮錦的事,我可什麼也沒幹。”
“若不是你突然出現,本宮派去的人不得已離開,宮錦早就沒命了!”皇后生氣道:“這下人沒死,聽說傷得也不重,這廣平侯府與李將軍府聯姻之事,看來是板上釘釘了!你二皇兄大好的機會,就這樣被你浪費了!你還說你什麼都沒幹,你想氣死本宮嗎?”
“反正我是不會嫁給李鈺的,誰愛嫁誰嫁!”武婉低着頭小聲嘟噥。
“本宮知道你想嫁給蕭世子,本宮一早跟你說過,你是本宮的女兒,本宮不想你在未來的儲位之爭中左右爲難!所以你死了這條心,絕不可能!”
武婉脾氣上來,“除了蕭世子,我誰也不嫁!如果母后不讓我嫁他,那我一輩子不嫁!”
皇后氣極,伸手恨不得扇她兩耳光,見她神情倔強,忍着氣放下手,“長平,你以爲只有本宮不願意你嫁給蕭世子嗎?就算本宮同意,你父皇一樣不會同意!”
“我不信!”武婉倔強一扭頭。
“朝中除了大皇子外,三位皇子明裡暗裡的勢力如今正好相互牽制,你若嫁給了蕭世子,不管是你外祖父傾向三皇子,還是蕭世子傾向你二皇兄,這三股勢力的平衡,都會被破壞!你父皇正值盛年,雄心未酬,手中皇權絕不會輕易交出,所以他必會費心維持這三股勢力的平衡,這種情況下,先不說蕭世子對你無意,就算你們兩情相悅,你父皇也絕不會允許你嫁給他!”
武婉紅了眼睛,“按母后這種說法,父皇也不會讓我嫁給李鈺纔是,一旦拉攏了李家,二皇兄勢力大漲,豈不是同樣失去平衡?”
“蕭世子西南大勝,三皇子一派聲名暴漲,此消彼長,你父皇巴不得你二皇兄或是四皇弟這兩派,能有人將軍方勢力切開,削弱三皇子的勢力!”
武婉咬着脣,“反正我是不會嫁的。”
皇后冷哼一聲,“現在是你想嫁也沒得嫁!”
武婉不服氣地哼哼幾聲,不再說話。
中宮內沉默幾息後,皇后的心思,又轉到隆德帝沒有立即賞賜這件事情上,“皇上心裡到底怎麼想的?爲什麼會這麼反常?”
武婉嘟噥道:“父皇對擬定的獎賞不滿意唄。”
不滿意?陸心顏和她的丫鬟救了皇上一命,這宮中下人最會見風使舵,獎賞清單隻會多不會少,怎麼會不滿意?
除非…皇后想起陸心顏那絕美的小臉蛋,心口一滯。
——
皇上處理完政務後,直接去了長壽宮。
“兒臣拜見母后!”
太后歡喜不已,“皇帝身子未痊癒,不必多禮。”
“長安參見父皇。”“小女參見皇上。”
隆德帝換下龍袍,穿着明皇色的常服,威嚴之氣少了不少,“好了,都不必多禮,今晚家宴,都坐下吧。”
養了差不多十天的傷,精神還好,只是行動不是很方便,武蓁上前,“父皇,長安來扶您。”
“你一個丫頭,哪裡扶得住朕?”隆德帝笑道。
沒有宮人上前,陸心顏道:“皇上不介意的話,小女和長安公主一起扶您。”
隆德帝脣邊笑意加深,“長安和陸大小姐一片好心,那朕就不客氣了,看你們兩個丫頭能不能扶得住朕。”
見隆德帝同意了,陸心顏上前和武蓁一起扶住隆德帝的右手臂,左手臂之前骨折,不能亂碰。
一股淡淡的龍涎香盈於鼻尖,兩人扶着隆德帝坐下後,陸心顏迅速鬆開手,退到太后身邊坐下。
“丫頭們人小,力氣倒不小。”隆德帝笑了笑,“說來年歲也不小了,長安滿十六了,陸大小姐也滿十六了吧?”
“回皇上,是的,小女比公主小三天。”
隆德帝哈哈一笑,“怪不得你們感情這麼好,果真是緣分,都到了該嫁人的年紀,這以後嫁了人,也得像現在這般要好纔是。”
“是,父皇(皇上)。”
太后眸光閃了閃,正要說話,隆德帝已轉了話題,“上膳吧,朕有些餓了。”
接下來的用膳,隆德帝謹守食不言寢不語,一頓膳安安靜靜地吃完了。
第一次同皇帝同桌用膳,陸心顏有些不大適應,宮女夾什麼便吃什麼,食不知味。
用完膳,隆德帝很快精神不濟,隨意說了兩句便走了。
“皇祖母,長安和珠珠也告辭了。”
“嗯,去吧,早些休息。”
太后望着那道離去的纖細身形,皺緊了眉頭。
——
蕭逸宸自陸心顏從宮出來後,連續四天天天與她見面,如今一天沒見,心裡覺得空得慌,手中公文看了半天,楞是一個字沒看進去。
“齊飛!”
“屬下在!少爺,有什麼吩咐?”
“去給大小姐送個信,說我有事找她!”
“少爺,大小姐進宮了,現在還沒出宮。”
蕭逸宸猛的一驚,“都這個時辰了,還沒出宮?她不是一早就進宮去領賞嗎?”
“或許長安公主想她,留她在宮裡住兩天。”
有這個可能!但是,她對皇宮沒有任何好感,沒有特殊情況,她應該不會在宮中留宿纔對!
“馬上去查查,皇上今天獎賞了什麼?”
“是,少爺。”
小半個時辰後,齊飛回來了,“少爺,皇上今天沒賞賜,說是明天再賞!”
“沒賞賜?”把人叫進宮,卻說明天再賞,這怎麼可能?
蕭逸宸想到某種可能性,面色大變,“立馬將鍾翰被人抓住把柄的罪證,送到袁尚書手上!”
“是!”
“派人隨時留意皇上和大小姐的一舉一動,半個時辰,不,兩刻鐘報告一次!”
齊飛無語,“少爺,這消息從皇宮傳出都得兩刻鐘,最快半個時辰不能再快了。”
蕭逸宸捏緊拳頭,“準備一下,最遲明日午時,若宮中還沒有消息,隨我進宮!”
“少爺!”齊飛大驚,“您現在不能現身!”
蕭逸宸擡手,“下去!”
齊飛只得照辦,“是,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