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良辰低頭吃飯。
“別老想她們。”他夾了一筷子菜餚,這次是放進了良辰的碗裡,“太醫說,你要多吃些。不想吃藥就得靠食補。真想報答朕,就早些養好身子。”
一旁伺候的都是在宮中浸淫已久的老人了,一聽皇上這麼說,大家都心照不宣的隱晦一笑。
原以爲關鳩宮的主子是個短命的主,被撥到這宮來,以後就和冷宮無異了,現在看來,這後宮的天下,怕是要變了。更有幾個高興的忘乎所以,一路得瑟。
有人歡喜就有人愁,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
意如殿內,陸璇璣聽着回稟,童玉見她面無表情,只當是心裡吃味不高興,也不敢當出頭鳥,站在一邊不吭聲。
小宮婢本是噙着討好的心態來告密的,說完了許久不見陸璇璣吭聲,跪在地上時間一久,小宮婢心裡就有些拿不準是不是冒失了。
“說完了?”陸璇璣灑了她一眼,撫了撫指尖的黃金帽沿,“宮裡就是有你們這些愛亂嚼舌根子的人,才生出那麼多的捕風捉影,本宮受命皇恩掌管五司,豈可坐視不理。”
小宮婢臉色有色發白,正想辯駁,就聽陸璇璣拔高了聲線,“來人啊,將這人拉下去,杖責十五大板。”
侍衛拉着已經癱軟,連求情的連不成一整句的小宮婢拉了出去,一時間殿內寂靜無聲,再而聯想到日前娘娘的貼身侍女翠玉犯了錯,都幽禁了三日不準進食,宮人都大氣不敢喘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陸仲民進來時候就趕着看了這場好戲,擰着眉問,“怎麼回事?”
陸璇璣在裡間聽到了,“晚宴還要幾個時辰,父親這麼早就入宮來了。”
撩開衣袍,大不邁進就是一頓語重心長,“我再不來,你就要由着xing子闖大禍了。你這樣無端杖責,不是落人口實麼。”
臨窗靠着屏風的軟榻上,陸璇璣袖手籠着,“一個說三道四的小宮婢,本宮掌五司,皇上就算要追究,也無理可管。”
被她話裡的暗含意思噎的一愣,
陸仲民擺擺手,童玉會意,領着一幫宮人出去了。
“這宮裡都說什麼了,無非就是白良辰那點破事。”他站定看着這個一直引以爲傲的女兒,“還是,你還是惦記着景年?”
原本低頭的陸璇璣暮然擡起頭來,直視他,眸中驟然僵冷,用眼神描摹着身前養活自己半輩子的男人,“我都如您所願,進宮來了,您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你自幼被太后接入宮中,她灌輸給你的想法就是有朝一日景年登基爲帝,你爲皇后,爲父知道你心裡一直就將景年當做夫婿來待的。”陸仲民嘆口氣,“若真有那樣,當然是皆大歡喜,現在你若是怨,只能怨你看上的人,太不爭氣了。”
陸璇璣急速收攏了身上的戾氣,低下頭,他越發的捉摸不透這個閨女,心裡暗暗下了個決定。
入夜,宮廷流光溢彩,還未到宴點,就已經有人張羅着放燈。
祿升一路小跑着入了關鳩宮,請禮之後,還帶着喘氣,“姑娘,皇上臨時要議事,命雜家前來迎,您隨着雜家走吧。”
西夜朝規,八月十五是除卻除夕外的大節,這一日帝王要祭拜祖祠,禮遇先人之後纔是歡聚。
寸心眼觀鼻鼻觀心揣摩了良辰的心思,取了一件素色的衣衫,擺在良辰面前,想要伺候她穿上。
“皇上以前賞的那匹月光蠶布,除了兩雙鞋面,不是還裁了一件裙衫?”良辰撥開面前的素衫,青蕪麻溜的去取了那一整套的月光蠶服,上至衫,下到裙,配上腰封,再裁了一方錦帕,上身之後,宛若芳華,讓人忍不住矚目卻又不失柔和婉約。
寸心想要搭把手替她描眉,良辰伸手擋了一下,“我自己來。”
輕啓梳妝盒,裡面珠光寶翠,應有盡有,她沒什麼位份,打扮起來也就可以變幻多端,不需要如宮妃一般非要莊重沉悶,而且在外顛簸這麼多天,相較於宮裡麗人豐腴的身子,她要相較於更爲清瘦些,看起來也就更添了幾分婀娜多姿。
妝容淡淡的,卻勝在精緻!
“小姐,今晚是
打定主意,要豔壓羣芳了。”青蕪捂着嘴就笑了,扶着她的手,前往月宴主殿。
今日夜宴主場設在德成殿,距離關鳩宮有些遠,但良辰考慮着陌易唐還未到,她也就實在犯不着先露面,便着令祿升棄了轎攆,改爲漫步走過去。
走在路上的時候,擡頭隨意一望,就瞅見了意如殿,陸璇璣的面容一下就竄入她的腦海,那個與她本無交集的丞相千金,眼神中雖然不乏勢在必得的架勢,行徑上也是未達目的決不罷休的,但卻總是透着幾分與之不相符的疏離冷淡,還記得陸璇璣曾經造訪關鳩宮,閃爍着一雙算計的眸子竭力勸說她勿要陷入皇上的情網,言下之意彷彿對陌易唐死心塌地,唯恐良辰當真多了她的寵愛。
那時候良辰並未傾心,自然毫不在意,可如今她選擇歸來,那便是意味着她與陸璇璣之間,只能是一條死路了。
聽說上次選秀的一干秀女,除卻良辰被掠走不知所蹤,其他秀女皆都被賜給世家子弟,或爲正室,或爲妾氏,換而言之,也就是說,此番選秀唯有陸璇璣一人入宮,雖然未能問鼎後位,也算是最大的贏家了。
當初兩人也算是攜手共御,陸璇璣的願望算是達成了,可良辰的歸來,勢必要打破她的贏面,不知道待會入了宮殿,陸璇璣會拿捏什麼樣的態度來對待自己,仔細想一想,當初爲了促成那場攜手,她還故意給了陸璇璣一個假造的聖旨。
到底,是個把柄了!
良辰深吸一口氣,努力按捺住心中的紛繁思緒,只是不管如何,青蕪總算說對了一件事,今晚,她要爲自己,豔壓羣芳一次。
想着想着,不覺已經走到迴廊,身旁的青蕪怕她摔倒微微喊了聲“小心”,可是已經遲了,良辰一個腳步沒踏穩石階,身子一滑就往前撲了去。
良辰本就沒多注意腳下的路,加之被青蕪突然蹦出的聲音嚇了一跳,反應過來之後,身子已經不受控制了,心裡猛然一涼,前面就是觥籌交錯的百官,若是自己在門檻這裡摔倒,那可就是還沒上戰場,就先鬧了笑話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