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處

共處

皇宮?端坐在桌前的王璩擡頭看向那個方向,雖然離的很遠,但除了火光之外還能聞到一股淡淡的煙火味道。本書最新免費章節請訪問Www.GuaNhuaju.cOm。皇宮火起,那舅舅和舅母,還有阿蠻他們,豈不凶多吉少?王璩的心似乎被什麼東西緊緊抓住,面上一直保持的沉靜終於有了一絲裂縫。

?邵思翰並沒離開窗前,依舊看着遠方,他沒有再說話,晟王還在青唐皇宮沒有出來,如果他有個萬一,剩下的人裡面只怕也保不住。想到這裡,邵思翰開口道:“方纔你還謝我,現在看來,我們都難以自保。”其中的關聯王璩又怎會不明白,只是此時做什麼都是徒勞,除了等沒有別的法子。

??王璩倒了杯茶捧在手裡,突然擡頭對邵思翰一笑:“你這裡有吃的嗎?”這轉化的也太快了些,邵思翰有些吃驚,接着就道:“我去問問驛館裡的人。”說完就開門出去。

??不一會邵思翰手裡端着麪餅和肉乾回來:“外面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情形,廚房裡的人也沒有做飯,這些是他們找出來的。”王璩接過麪餅一分兩半,另一半遞給邵思翰:“你不餓嗎?”

??看着遞到自己面前的麪餅,還有王璩那平靜的話語,邵思翰的眉皺起,剛纔自己出去的時候也能看到同伴們圍在一起竊竊私語,在議論外面到底是個什麼情況,沒想到面前的這個女子反而這樣平靜。

??得不到回答的王璩把麪餅放在桌上,用剩下的麪餅卷着肉乾就着茶水在吃,她吃相斯文,如果不是嘴巴在微微地動,邵思翰真疑心她一點東西也沒有吃下去。

??過了會兒邵思翰才坐了下來:“沒想到王姑娘竟這樣鎮定,倒是我瞧錯了。”王璩已經吃的差不多,又倒了杯茶水慢慢喝着,喝完才輕聲地道:“這種事情,驚慌又抵的了什麼用?況且算起來我已經是個死人了,那更沒什麼好怕的。”

??王璩說話的聲音一直不高,此時也是如此,邵思翰心頭微微的慌亂在她的平靜的話語下也漸漸平息,心不慌了就覺得肚子餓了,邵思翰拿起麪餅,像王璩一樣卷着肉乾吃起來。外面的火光越來越大,好像永遠都不會熄滅,喊殺聲也不算小,小小屋內卻奇蹟般地平靜,既然什麼事都做不了,那唯一能做的就是等。

??和外面的慌亂不同,身處風暴中心的皇宮異樣平靜,今天是皇帝迎娶皇后的好日子,各宮大開中門等待着皇后的駕臨,長長的紅色地毯沒有被收走,宮女宦官們依舊各行其是,彷彿外面那燃起的大火不存在一樣。

??今日既是皇帝迎娶皇后的好日子,來恭賀的人也不少,大殿之上羣臣雲集,卻沒有一個人說話,皇帝坐在案几面前,禮服還沒換去,和大臣們一樣,他也在等待。

??殿門口傳來腳步聲,大臣們齊齊望去,當看見是德安公主走了進來,羣臣們心裡各自有各自的想法,東陽王此舉明明是對準了德安公主,現在要站在哪一邊羣臣們都在思量。

??德安公主並沒去看羣臣們的神色,而是快步走到皇帝面前:“陛下,東陽王謀反叛亂,請陛下下詔討賊。”德安公主聲音不大,卻如一滴油掉進了熱鍋,羣臣們都看着皇帝。皇帝心裡是五味雜陳,調東陽王回燕京本是要制衡德安公主,德安公主攝政多年,羽翼已成,一般的人無法制衡,而只有自己那位長兄在東陽經營多年,才堪堪與她有一擊之力。

??本想着今日自己大婚,趁德安公主進宮之時一舉將其格殺,再讓東陽王帶領軍隊迅速控制住擁護德安公主的臣子,從德安公主手裡拿回權利。可是怎麼也沒想到今日東陽王連宮門都進不了,當婚禮進行到一半的時候,已經有人來報,東陽王謀反。

??看着面前的德安公主,皇帝只覺得一陣齒寒,還沒說話已經有人大喊起來:“胡說,東陽王怎麼會謀反,明明是你挾持陛下,謀害忠良。”說話的人是東河郡王,一個小部族的首領。

??東河郡王一開口,立即就有人跟隨:“東陽王若想要帝位,十二年前就爭了,何必等到現在,明明就是你在這裡搗鬼。”說話間已經有人衝到德安公主面前,刀直指德安公主的鼻尖:“你這女子禍亂朝政,挾持陛下,你才最該死。”

??安靜的大殿頓時陷入混亂,德安公主並沒慌亂,面前直指鼻尖的刀彷彿不存在一樣,她擡頭看向皇帝:“陛下?”青唐皇帝的身子不受控制地開始發抖,德安公主已經對內侍道:“還不快給陛下預備筆墨?”內侍們把筆墨捧出,東河郡王的刀就要砍下,離德安公主的頭髮只剩一點點的時候鏘的一聲,東河郡主的刀斷成了兩截,接着一道寒光閃過,東河郡王看着自己喉間的一把閃着寒光的刀,滿臉不可思議倒了下去。

??德安公主也沒上前拔刀,只是淡淡說了一句:“東河郡王,你府裡的姬妾未免也太多了,連我一招都接不了。”說完德安公主才擡頭看向羣臣:“還有誰要和我比試?”看着德安公主那平靜的面容,還有那空氣中沒散去的血腥味,羣臣互相看了一眼,這不是普通的女子,而是在十二年前那場皇位爭奪戰中連誅數人的女子。

??有人動了動,但他不是拿刀去和德安公主拼命,而是走到東河郡王的屍體面前,拔掉東河郡王喉間的刀,在他衣服上擦淨血跡後走到德安公主面前:“公主的刀還是那麼鋒利,果然不愧是當日元帝陛下親賜的。”看見這樣做的是託德,皇帝的眼猛然睜大,接着就閉上,託德的表現已經證明了他支持誰,沒有了託德部族的支持,光靠東陽王的勢力,德安公主就動不了。

??德安公主接過了刀,對託德微一頜首,對皇帝道:“陛下,請下詔。”羣臣互看一眼,託德已經表明了立場,剩下的人再和德安公主作對已經沒了多少勝算,有人腳步動了動,接着就行禮:“陛下,請下詔。”

??半夜時分那場火就漸漸熄滅,喊殺聲也聽不見了,天地之間重新歸於平靜。看來已經分出勝負了,邵思翰長吐了一口氣,就不知道勝的那方會對使團怎麼樣?按照慣例來講,使團一般不會受到衝擊,可是誰也不知道這些蠻夷會怎麼想?

??耳邊傳來細微的呼吸聲,邵思翰循聲望去,王璩靠在牀頭,長長的睫毛覆在眼下,已經沉入夢鄉很久,但那雙手依舊緊緊握住匕首。這是怎麼樣的一個女子?邵思翰心頭升起一絲異樣的感覺,初見時候她是那樣嬌弱美麗,同樣被家族所放逐,自己心頭不由有些憐憫,後來聽說了她的死訊,心裡還有一些不好受。

??再來就是青唐的偶然相遇,說出章家因她而起的災難,她毫無惻隱之心,這樣美貌的女子可惜竟然心腸狠毒,到現在面對未知事情的鎮定,邵思翰覺得自己一點也看不透她,就連她的容貌也有了些變化,雖然依舊美麗,但眉間眼底好像多了些什麼,看着她在睡夢中仍然不肯放開的匕首,邵思翰的眉頭皺的更緊。

??窗前發出噼啪噼啪的聲音,打斷了邵思翰的思緒,他起身去看,把窗重新關好,關窗之前,空氣裡彷彿還有濃煙的味道,邵思翰不由呆了一下,也不知道事情到底怎麼樣了?

??迴轉身的時候,邵思翰對上了一雙眸子,不知怎麼的,邵思翰開口解釋:“你繼續睡,現在離天亮還早。”王璩搖搖頭,這樣能讓腦子清醒一些:“外面的火滅了嗎?”邵思翰嗯了一聲,接着繼續解釋:“也聽不到喊殺聲了,看來他們已經分出勝負了。”

??王璩並沒理他走到了窗前,推開窗分辨着方向,外面一片寧靜,如果是東陽王贏了的話,那麼現在外面該大亂纔是,東陽王久不在京城,朝臣中雖有他的黨羽,但估計也不多。那麼他贏了的第一件事就是要肅清依附德安公主的羣臣,一定會派兵到各家府邸去的,而不是這樣平靜地像什麼事都沒發生。

??看着王璩一會皺眉一會笑,邵思翰覺得自己實在猜不透面前這個女人,終於等到王璩把窗關好轉回身來,邵思翰才重新剔了剔蠟燭:“現在天亮還有一會兒,你在這裡睡,我還是先出去。”

??王璩低頭,接着就又擡頭笑了:“邵公子到了現在,終於想起我的名節了?”大雍女子的名節至重,兩個單身男女共處一夜,傳出去那就是讓雙方家族蒙羞的話,可現在就算邵思翰退出房間又有什麼用?兩人已經相處了大半夜了。

??邵思翰咳嗽一聲好掩飾自己的尷尬,王璩已經走到桌前坐了下來,低頭看着那蠟燭:“邵公子今日施以援手,小女感激不盡,既然你的同伴以爲我是青唐女子,邵公子也不用再退出去。”

??邵思翰臉上的紅色更甚:“方纔不過是權益之計,在下並無冒犯之意。”王璩覺得這樣的談話實在是太無趣了,和阿蠻待的久了,已經學會了她那種直來直往的談話,而不是自己那過去二十年,日日都不能忘的禮儀規矩,說話要繞圈。

??王璩用手抹了下臉,殘存的睡意終於不見了,她對邵思翰一揮手:“我已是個死人,什麼名節不名節的全沒必要。”死人?邵思翰的眉頭又皺了下,接着就道:“王姑娘以後就再不回大雍了?”

??回大雍?王璩一笑:“當然要回去,但不是現在。”不回大雍又怎麼能爲母洗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