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州府的膳食包羅此地各種特色,十分豐富,蘇紫陌用過午飯,見天朗氣清,清爽襲人,決定出去到這定州城內大街上走走。
足足七日不能見風,蘇紫陌整日憋在屋內實在無趣,出去透透氣,正好還能採辦一些未來要用到的東西。
步臨定州街市,行人熙熙攘攘,街頭小販叫喊不停,一副繁榮熱鬧的景象,讓蘇紫陌一陣唏噓。想來定州位處路間樞紐,是南來北往形形色色的商人必經之地,必然是商業茂盛。那些往來的商人們既能買到自己所需的東西,還能和其它商人以物易物,既方便又划算。
蘇紫陌的腳步間走間停,道路兩邊各式各樣攤販羅布整齊,各種商品琳琅滿目,許多精緻的小物件都讓她愛不釋手。一直到天色發黃,蘇紫陌才置辦號計劃要買的東西,打算回府。
一轉身,就看見街道一頭的饅頭店前,那個買饅頭的人的背影頗爲眼熟。
蘇紫陌略感疑惑,這葉未寒的醫術堪稱高明,應是不愁吃穿,怎麼會在攤前買饅頭果腹?又見葉未寒一口氣買了足足兩大籠的饅頭,蘇紫陌更感好奇,他是要做什麼?
這個葉未寒之前給她解毒的時候說過,途徑定州恰遇知府尋醫,才決定一試身手。離家的最終目的是要上京參加醫考,身邊又只有一小廝跟隨,買這麼多饅頭肯定不是自己要吃。
葉未寒付錢後,提着饅頭朝城東走去,看他形色匆匆,蘇紫陌一衝動就偷偷跟了上去。
葉未寒渾然不知身後有人,步伐矯健大步向前,跟的蘇紫陌有些氣喘吁吁。
轉了三個彎兒,穿過兩條小巷,蘇紫陌正想着要不要放棄,就看見葉未寒踏進一個破舊的大院,連忙向前跟進。
暮色昏黃,緋色晚霞斜潑在年久失修的大門上,那曾經塗過朱漆的大木門已暗淡蕭條,牆圍只剩下一半,露出一塊塊土磚,顯然是間廢棄的舊宅。
蘇紫陌躲在牆角,看着葉未寒被一羣衣衫襤褸的孩子一哄而上團團圍住,孩子們一臉興奮,叫着跳着高興大喊:“葉大夫葉大夫!“
聲音此起彼伏,甚至有幾個孩子爭着搶着要拿葉未寒手中的饅頭。
見此,葉未寒板下臉來將爭搶的孩子們訓斥一番,那幾個小孩頓時收斂許多,急忙排成了一列,等待上前領取饅頭。
蘇紫陌黛眉微擰,她沒想到葉未寒買那麼多饅頭竟然是來接濟這些流浪子!他來這裡也只有半個月餘,卻已經和這些孩子如此相熟,恐怕一到定州城就打聽到了這些小乞兒的下落。想起自己前段時間經歷的波折坎坷,蘇紫陌知道忍飢挨餓的感覺,也對葉未寒的善良新生讚許,產生些許好感。
天已經有些黑下來,一陣風吹過,蘇紫陌頓覺有些涼意,看看天色,酉時怕已過半,必須回去了。
她今日出來帶的錢不多,採辦完物品後也所剩不多,蘇紫陌數了數院裡的小孩,掏空錢袋取出剩下的兩貫錢,放在殘牆一處較爲明顯的凸起之上,輕嘆着揉揉胳膊,將物品提起往回走去。
“葉哥哥,你不要走好不好,你走了我們都沒飯吃!“一個頭扎羊角辮的小女孩,睫毛忽閃忽閃,一雙小眼睛怯怯地仰望葉未寒道。
葉未寒看着這些可憐的孩子心中有些微酸,不管哪裡,都會有這些無父無母的孩子,他也只能幫他們幾日,要是天下每一家人都能過上安定的日子多好!不再有家破人亡,妻離子散的出現!
“牆上有錢!“
出聲的小男孩手指斷牆,衆人隨之而望,男孩已衝向斷牆將前拿在手裡,趴在土牆上朝外張望道:“葉哥哥,前面那個人把錢落牆上了!好多錢!“
葉未寒頓感稀奇,立刻跑出院門,只見斜陽危牆疏影下,一個纖細窈窕身着淡紫色羅裙的女子越走越遠,直到消失在巷子轉角。
是她。
蘇紫陌踏進知州府,感覺氣氛些許改變,如沾染了鉛般沉重掠人呼吸。對她的晚歸,並沒有什麼人多注意,只是這幾日照顧她們三人的老阿嬤看到蘇紫陌回來後鬆了口氣,但那張滄桑的面容上也抹着與知州府中的其他人一樣的沉重。
怎麼了?蘇紫陌心中也跟着提了起來,見老阿嬤欲語卻罷的樣子,蘇紫陌便也不再多問,只是讓府中的小廝幫忙把東西拿入屋內。
“姐姐!你怎麼纔回來!“
一進門,王夢琪便急忙上前拉住蘇紫陌的衣袖道,她身上衣着單薄,頭髮也沒有梳成她最喜歡的流雲鬢,直直披着,桃花眼中充滿擔憂害怕。
“怎麼如此焦慮?可是出什麼事了?“蘇紫陌拉着王夢琪沿着小桌坐下,給她倒了一杯中午沏好的碧螺春。
“姐姐,我給你說。“王夢琪緊握着茶杯呡了一口水,驚慌的雙眼中染上一層水霧:“官差那邊有消息了!“
蘇紫陌心中一抖,那些女子的消息?想到府中的氛圍,蘇紫陌得心也沉了下來,拍拍王夢琪後背,櫻脣微啓:“什麼消息?“
“那,那些,那些秀女都死了!“握着水杯的雙手有些顫抖,茶水灑出了許多,王夢琪結結巴巴道:“今兒個中午,官差在找尋的時候,從五里坡的山窪處找到了秀女們的屍體,她們都,聽說她們身上,連件衣裳都沒有!“
話一說完,王夢琪的眼淚便灑了下來,哇地一聲哭了起來:“蘇姐姐,我好害怕啊!我差點就和她們一樣了!她們死的好慘!“
最差的消息,也不過如此!蘇紫陌聽到後,心中一痛,幸虧當時她和楊瑾書躲開了,否則現在那些屍體中,定會又多了兩具。死也就罷了,但那些女子的名節呢?死了家人都不一定會將她們的屍體接回去!對大家門戶來說這是何其有辱門風的事!
“沒事了,咱們逃出來,變不會再有山賊!別哭!“蘇紫陌一邊安慰王夢琪,一邊暗自琢磨,心覺此事有些怪異。尋常山賊打家劫舍,無非是想要換些錢財食物,擄些女子上山,這幫山賊不說來歷奇特,這種做法,卻更像是和皇帝有着深仇大恨的人,藉此來侮辱當今皇帝的,他們究竟是些什麼人?
“姐,你說那些山賊還會不會來?我不想去皇宮了,我們回家好不好,我不想死!“
“傻瓜,皇上早就知道這邊的事情,咱們現在都已經是皇上的人,皇上必定是會派人好生護送,不會再出半點差錯,你切勿再多些那些嚇人的事情!“蘇紫陌心裡也有一點擔憂,但是此事嚴重傷害到皇帝威嚴,如果她們三人再出什麼事,這定州大小官員的腦袋怕都是不保,所以這次護送她們的人應該會考慮的十分周全,定不會再出什麼事端。
“蘇姐姐,我們要不要在身上隨身帶着些防身的東西,以免遇事。“王夢琪緊張道。
“秀女不能隨身攜帶兵器,你且擱置個簪子在身,出事也能戶的貞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