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御書房內,韓啓璐面色鐵青,怎麼想都會不由將那塊玉佩和赫連羽丟失玉佩想到一起,這西夏三王子纔來大祁幾日,便與她扯在一起,莫非是她太過招惹?
隱在暗處的人將韓啓璐的表情看在眼中,猶豫片刻道:“皇上,屬下聽武平報說,昕雪苑的斷言雖然在望江樓外徘徊,但卻沒有進去過一次,且他有一種西夏王子已經發現他的感覺,還請皇上責罰。“
“哼!這個赫連羽,可是在朕的地盤上,如此囂張,不怕朕看出他有所圖謀!“韓啓璐挑起眉思索片刻,只覺赫連羽心思深沉,此時若是有人刻意栽贓陌兒呢?斷煙沒有進去過望江樓,暗衛來報也並未見到蘇紫陌與赫連羽私下有來往,如果他因此是牽連處置蘇紫陌與赫連羽,恐怕往後這二人之間定會被傳出什麼流言。
思索再三,韓啓璐又問道:“綺青說蘇婕妤接到紙條後出去過,但半路中又回去了?“
“是,皇上。“
如果是陌兒發覺有人給自己設下陷阱纔出去又回去,不正代表着有人希望利用蘇紫陌與西夏三王子之事引得他與西夏質子間發生衝突,如此一來,西夏再有何異動定可找到他不善待質子此事爲藉口。而且,他應該相信蘇紫陌的,如果,她將那紙條與玉佩之事交代清楚。
“啓稟皇上,皇后娘娘到。“周雲福的聲音在門口傳來。
“傳。“韓啓璐伸手擺擺,那黑衣人便消失不見。
曹惜雅一身國母宮裝嚴禁端莊,低調不失華貴,面上滿是自責愧疚,蓮步輕移走上前來朝韓啓璐跪下道:“皇上,臣妾管理後宮失責,竟讓那些個婢女們不知體統去長寧宮饒了西夏三王子,臣妾羞愧。“
韓啓璐將她自責不已的表情看入眼中,示意她起來道:“你不必如此自責,身爲一宮之母,諸事繁多,那麼多個下人怎得親自訓斥監督得過來。“
“此事事關兩國關係,大祁與西夏剛剛戰事平息,此時再有何端倪難保不會被挑起戰火惹得生靈塗炭,如果這事是因臣妾治宮無方導致,臣妾萬死不能謝罪。“曹惜雅擡起頭,卻不願起身,雙眸爍爍滿含自責慚愧神色。
“此事沒那麼嚴重,你休要自責,如果責罰也該責罰那奴才的主子管教無方,與你無關,快起來。“韓啓璐喚皇后起身,自己則擔憂道:“聽說是三王子遺失了美玉,以三王子之言此玉於他極爲重要,素日裡必然貼身相待,極爲愛護,又怎會輕易遺失?還鬧得如此陣勢,此事發人深思。“
“的確如此,皇上,臣妾已經派人將那奴婢,蘇婕妤與三王子等人都帶了來,此事定要查個清楚。“曹惜雅滿面憂色,聲音中卻帶着幾分公正無私。
“起稟皇上,西夏三王子,蘇婕妤等人到。“
皇上皇后兩人在此未等許久,周雲福便進來稟告。
韓啓璐沉着臉:“傳。“
赫連羽走在最前面,大步而入,蘇紫陌動作與其相距三步從門外而入,紫色冬裝領口裝點的白色翎毛將肌膚襯得皎然如玉,眸色幽深而入,再往後,是剛剛被青弈放下來的斷煙。
斷煙的傷口因爲動作血已經將大片衣服浸透,疼痛使得她行走的動作有些蹣跚,嬌小的身子微微瑟縮。
韓啓璐在斷煙一進門時,雙眼便眯了眯,好樣的,如此在大祁後宮動用私刑,斷煙又從那望江樓中行至此處,此番出去想必消息已然傳遍後宮,說不定過幾日便會傳遍大祁上下,大祁與西夏關係究竟如何,是否此時穩定只如表象,暗中硝煙一觸即發,江湖之遠若再有人以此生事煽動起來,民心不穩,軍心不安,導致邊關再次動盪,戰役再起!
西夏派來如此質子,當真好樣的!
“皇上萬歲萬萬歲,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蘇紫陌俯身行禮,動作優雅規範挑不出任何錯處。
而那西夏三王子卻是躬了躬身子,自行起身,斷煙向前走了兩步,在蘇紫陌身後跪了下來。
“蘇婕妤,縱容奴才打擾三王子殿下休息,你可知罪!“曹惜雅看着蘇紫陌的悠然模樣,心下立刻感覺不爽,明明是自己奴才出了事,她還這般虛僞做作!
韓啓璐眼神盯着赫連羽,並沒有看蘇紫陌,皇后對蘇紫陌的訓斥正在理中,自也沒有搭理。
蘇紫陌聽後提裙盈盈跪下,扣頭道:“臣妾知罪。“
曹惜雅看了眼皇上,發現皇上一直盯着西夏三王子,知道這之間的事情不是自己能插手的,皇上沒有說話,便聰明的住了口。
韓啓璐看着赫連羽,沒有言語,只是接過周雲福遞來的茶水端着輕輕吹拂茶葉,帶葉散開,輕輕抿了一口,頭未擡起眼以挑高掃向赫連羽,目光銳利箭離弦而出,直刺赫連羽眼底。
赫連羽卻依然那麼站着,動作儒雅有禮,神態貌似恭敬,實則幽深,彷彿並未受大祁皇帝的絲毫影響。
“三王子可知曉來我大祁是爲作何?“韓啓璐茶盞未放下,依舊那麼端着,另一隻手拿着盅蓋輕輕撥動茶葉。
韓啓璐這語氣中的冰寒誰都聽得到,曹惜雅聞之望向赫連羽,而蘇紫陌仍然是扣着頭不發一語。
“兩國交戰已久,如今已有相交知心,遂派赫連前來大祁拜訪。”赫連羽聲音溫和動作溫順。
“三王子殿下當真知曉自己身份?”韓啓璐冷眼瞟了赫連羽一眼,目光轉而看向垂頭跪坐在地的蘇紫陌,纖細的脖頸在細膩絨羽下顯得白嫩如玉,一隻手便能將那脖頸掐住。
“既來大祁,皇上陛下爲東道主盛情款待,赫連自是貴客。”赫連羽絲毫沒有自己身爲質子的戰戰兢兢,而是施施然將自己當成了貴客來看,這般說法,正應證了他處置斷煙之事的理所當然,斷煙不過僕婢身份卑賤,他堂堂大祁皇帝的貴客,處置一個卑賤之人再正常不過。
“看來三王子並未認清自己身份。”韓啓璐說着將茶盞放下,噹的一聲,讓人心頭一震,聲音威嚴,渾身霸氣瀰漫而出,威懾整間御書房,“既然來到大祁當知我大祁有大祁的規矩!我大祁尊卑等級嚴明,但卻從不願冤枉人,對待僕婢乃至百姓都是以仁治國,查明案情纔會定罪,而三王子殿下這般血腥,是否代表西夏人的行爲皆如此好殺罰?”
赫連羽皺眉,此時大祁皇上這話,若他不承認西夏人好殺伐,他還未查清事情前便隨意處罰了蘇婕妤的婢女,便是他的錯,他至少要給蘇婕妤這個區區從二品女子認錯。而他若是不認錯,便是變相承認了西夏之人喜好殺戮,不分是非,此言若傳出,對西夏聲譽嚴重有損,往後西夏再願與他國交好,都會令其疑心不已,且若此事真傳回西夏,被他那些兄弟知曉……心中百轉千回,赫連羽面上一副惶恐,施了一禮道:“皇上莫氣,是赫連的錯,實在是赫連對此時太過心急,赫連遺失那玉佩乃母妃臨去遺留給赫連唯一之物,乃赫連追思母親之寄託,遂太過慌張而做了傷害斷煙姑娘的事,實在是赫連過錯,赫連在此給斷煙姑娘陪個不是,還望姑娘莫要見諒。”
蘇紫陌暗中擰眉,這個赫連如果真的知道這樣不對根本不可能對斷煙下狠手,她過去時候,也爲曾見到他絲毫有遺失寶物的着急,那般悠閒自在,卻下手毒辣,此時更是對着斷煙賠禮,將事情一下降低到一個奴婢的事情,身爲堂堂王子給僕婢行禮認錯,傳出去定是人們津津樂道之佳事,又有誰會計較斷煙的傷害,以及未來。
斷煙聽到這話卻立即跪下朝皇上磕頭,她也不笨,這個西夏三王子分明是作態給皇上看,她怎能承了這賠禮,但讓她給那西夏王子叩頭她心頭此時的怨恨又怎會,如皇上所言,這裡是大祁!磕頭的動作引得身子上的傷極痛,疼的斷煙有些呲牙,卻不敢在皇上面前發作,只是叩着頭,聲音微抖道:“斷煙不該在望江樓附近逗留,可斷煙未曾踏入過望江樓,也從未見過什麼玉佩,奴婢卑賤之身不敢承三王子殿下的禮,亦不敢計較這點刑罰,只求皇上還斷煙一個清白。”
聽到斷煙這般說法,蘇紫陌暗暗放下了心,還好斷煙沒有跟着那西夏三王子的套走,她不敢看皇上,但也曉得斷煙這話是皇上願意聽的,在這裡最尊貴的人是大祁皇帝,斷煙求罪求的也得是皇上!
“三王子東西還未找到,此時行禮,莫讓旁人道我大祁欺人,包庇僕婢,失禮於西夏,還等此事查看清楚後再說。”韓啓璐的聲音比之前溫和許多,但還是冰冰冷冷無甚感情。
曹惜雅看到赫連羽說了軟話,心頭稍微舒坦些,但聽出皇上聲音中明顯對蘇紫陌的庇護讓她心頭十分難受,再看蘇紫陌,一直都是那副匍匐在地的樣子,讓她想挑也挑不出個錯處。
“那玉佩於赫連來說乃無價之寶,如此便有勞陛下了。”赫連說罷退到一側,垂頭不再看皇上。
韓啓璐看到赫連羽這幅姿態,再想到蘇紫陌屋中那多出來的一塊,只覺今日之事定不會是陌兒與這什麼西夏王子有關,明顯是被人陷害,但究竟是誰,能夠連西夏的質子都利用得上。